第八十章 休書
陳芳華被嚇得立即閉上眼睛並同時發出驚叫。
不過，匕首隻是插進了陳芳華挨著的那棵樹榦上。
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到林霜月顫著聲音說道：
「陳芳華，我暫且留下你這一條狗命。要是日後讓我聽到你有一絲一毫虧待我的兒女的話，我林霜月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陳芳華心中竊笑道，她果然猜得沒錯，林霜月這個人最大的弱點就是容易心軟。
被她這樣一說，對方果然是下不了手了。
正當她暗自得意地睜開雙眼時，只見林霜月重新拔出匕首，毫不遲疑地在她的左臉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刀口，使得她的臉瞬間血流如注。
「啊！」她大喊不僅是因為臉上的劇痛，還因為想到自己被毀容了以後怎麼辦！
「陳芳華，你不配擁有我這一張臉。」
林霜月說完又用力劃了一刀，兩道傷口形成了一個大大的交叉，「這一刀則是我替王爺出的氣。」
「你說什麼？」陳芳華兩手捂著已經布滿鮮血的臉龐，對林霜月的話十分詫異。
「要不是有王爺的提醒，或許這輩子我還會栽你手上！」
「不可能！他怎麼可能知道這些的？難道……」陳芳華驚愕得睜大的眼睛連眨也不會眨。
林霜月冷冷一笑，「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被你毒死的王爺他也回來了！」
陳芳華聽了連臉也顧不得遮掩，兩手抓住後面的樹榦，另一種恐懼開始慢慢地在心頭蔓延。
「崔庭，你派人將她拉回國公府。」
「娘娘，可是王爺說過、」
「本妃自會跟王爺說清楚。你先弄她回去吧。」
「是。」
崔庭吩咐十五和十六兩個暗衛將陳芳華扔上她原來乘坐的那一輛馬車，然後策馬下山。
林霜月獨步向山崖邊靠近，看得冷雲冷雪姐妹倆一陣心驚。
「娘娘，小心懸崖！」
她低頭看向腳下不知有多少尺深的山谷，心想要是這樣跳下去，所有的前身往事，恩怨糾葛，是不是就會一了百了？
她的重生原來不是天意，而是人為。
她殺了現在的仇人就等於殺死自己，這是何等諷刺的事實？
那她回來還有何意義？不如……歸去。
在左腳尖差不多離開地面之時，她聽到冷雪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
「再不回去，王爺恐怕又要處罰咱們了。」
「閉嘴！」冷雲在旁邊小聲地呵斥了一句。
對，還有魏王。
林霜月放眼望去空曠的山谷，奔騰的河流，還有時不時從樹林里飛躍出來的鳥兒。
世間萬物還是那樣生機勃勃，而雙十年華的魏王，卻只能終日窩在王府的一寸之地受苦等死。
既然她無法殺死陳芳華，那就竭盡所能去救魏王吧！
她不知道自己能幫魏王做到什麼份兒上，但起碼這是她在這個世間唯一繼續生存下去的理由。
林霜月和冷氏姐妹重新回到馬車之中，此時林霜月的心境已經豁然開朗。
冷雪目光凝視在她左臉上的傷痕，「娘娘，奴婢這裡有一瓶玉紅膏，治療傷口的效果很好。您不如先擦上一些，等回到王府後再讓太醫為您調配？」
「不必。本妃的這張臉越丑越好。」
「啊？娘娘，您不怕王爺他嫌棄嗎？」
冷雪的無腦子提問使得冷雲狠狠地瞪了其一眼，隨後冷雪才發覺自己說錯話了。
王爺的眼睛是瞎的，王妃是美是丑，於他而言都沒什麼關係吧。
回到王府後，林霜月沒有去見守候在廳子里的魏王，而是先回到卧室里，將頭上的髮釵步搖全都摘了下來。
爾後命令冷雪拿一套合身的丫鬟衣服過來，脫下繁複的妃嬪裝，她又重新穿上了在魏王府當丫鬟那段時期的裝束。
「娘娘她這是……」冷雪不明白她的用意，只好看向姐姐那裡求教。
冷雲安靜地看著林霜月所做的一切，大概能猜測出其目的來。
不過應該在等會見到王爺之後就會有答案，所以她示意妹妹不要作聲，耐心等待。
「王爺，臣妾回來了。」
趙公公看到衣著打扮比身後的兩個丫鬟還要樸素的林霜月，不禁略微吃驚。
再瞥了她受傷的半張臉，覺著事情很不正常。
「恩。」魏王已經從崔庭那裡了解到了事情的經過。只要她人沒事，一切都好說。
「王爺，今天十八暗衛護駕有功，所以即使臣妾的臉受了一點傷，也無關緊要。
請王爺不要降罪於他們。」
「可以。你臉上的傷是小事，府里就有現成的藥膏，可以讓你幾天內癒合，而且不留任何疤痕。」
「多謝王爺的好意，不過臣妾不需要。王爺，臣妾先向您道個歉。本來臣妾可以殺得了那個人，但念及她還有腹中的胎兒，所以就放了她一命。」
魏王沉吟了片刻，他理解林霜月的做法，但留著陳芳華始終會是個隱患。
等那個嬰兒出生之後再作打算吧。
「她於本王本是個無關緊要之人，該怎麼處置你說了算，不必自責。」
「臣妾謝過王爺的諒解。臣妾還有最後一個請求，請王爺應准！」
林霜月突然兩膝跪了下來，看樣子她的請求不是件小事。
魏王聽到了跪地的聲音，便微皺起眉頭詢問道：「何事？」
「王爺您也知道，臣妾到魏王府來本就是別有所圖。
而如今，雖然真相是臣妾遠不可預料到的，但也算得了個明白，因而所有的心愿已了。
所以臣妾懇求王爺給臣妾寫一封休書。」
在場的人除了魏王以外，個個都瞠目結舌，百思不得其解。
「休書？」魏王自嘲地抿了抿嘴角，「你這過河拆橋的速度也夠快的。」
「請王爺應准！」林霜月沒有多作解釋。
「本王問你，你被休了之後，可以到哪裡去？難不成你還想陳府會為你這麼一個下堂婦敞開大門？」
「臣妾自有去處，王爺不必為臣妾掛心。」
「本王沒有擔心你，僅僅是在好奇。」魏王口不對心地說著，在平靜的外表下，內里其實早已波濤洶湧。
要是他真的放了她走，日後還有見面的機會嗎？
「又或者你想到庵里去當尼姑？」若真的如此，他或許還能以參佛的理由與她接觸。
就怕她……是想改嫁。
「都不是。王爺，請下休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