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為難
魏王府。
林霜月一身王府丫鬟的打扮，帶著秋雨站在魏王的卧室外等候召喚。
負責給魏王診脈治病的太醫已經進去了許久，她問了別的下人方知道，原來魏王每天都需要太醫過來給他施針、熬藥，要不然身子會虛弱得很快。
上一世她曾聽說過，魏王之所以變成今天這樣，全是因為他的母妃燕貴妃。
燕貴妃在魏王七歲的時候，突然變瘋了，不僅對自己和身邊的人撕咬亂打，還給自己的兒子強灌了一種罕有的毒藥。
魏王被迫喝下毒藥好，立即七竅流血，當場昏迷了過去。當太醫們用盡一切辦法將其救醒之後，發現他的眼睛已經看不到了，而全身經脈和體內的臟腑也被不知名的劇毒摧毀，救回來也是奄奄一息。
有人就說，長大后的魏王遺傳了他母妃的暴戾性子，動不動就會發惡，以嚴酷的手段懲罰下面的人。
但是由於有皇帝的縱容和溺愛，他不僅沒有收斂自己的性子，隨著年歲的長大，反而變本加厲，連當今的太子爺對他也要避讓三分。
林霜月對於這些傳聞，以前都當是精彩的故事聽聽罷了，沒料到現在輪到自己去服侍這位「暴君」。
她沒有為自己的前程有多大擔憂，因為這是她唯一可以走的路。她反而更加感慨的是，上一輩子，陳芳華面對魏王這個丈夫，心中到底是怎樣的想法。
從她以前對陳芳華的觀察來看，知道對方過得並不開心如意。雖然對方面上不顯，但是字裡行間流露出的那股鬱鬱寡歡和對自己生活的羨慕，足以說明一切。
「來人！」房間裡面傳出趙公公的聲音。
林霜月一聽馬上準備進去，卻看到秋雨依然立在原地不動。
這個小妮子是怕得腳都邁不出去了，連她都看得出來那雙腳在微微地顫抖。
她只好讓秋雨先在門外等候，到真的需要秋雨的時候再還秋雨進去。
跨進房門，房間里的那股由淡變濃的葯香味使得林霜月精神一振。
好奇怪，她並不討厭這一種藥味，反而覺得挺好聞的。難道是因為用的都是些極其珍貴的藥材，連熬出來的藥味也與眾不同？
她低著頭走到床頭跟前，「奴婢在，請問公公有何吩咐？」
「去把王爺的輪椅推過來，王爺想到外面去透透氣。」
「是。」
林霜月用眼睛去掃房間里的每一個角落，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趙公公所說的那個輪椅所在的位置。
一圈掃過來，不經意間看到了魏王的那張臉。
這個時候魏王的眼睛是閉上的。那兩扇長長的睫毛使得本來仙逸出塵的五官帶上了一絲人間俏皮的味道。
直到魏王的臉往自己的方向動了動之後，她才驚覺自己又一次看呆了，立即把視線移開，繼續尋找木輪椅。
等到她把木輪椅推到床前的時候，趙公公忽然對她說：「陳姑娘，你來扶王爺吧。」
「啊？我，不，奴婢？」林霜月吃驚地眨著眼睛看向趙公公。如果要自己去扶魏王的話，自己豈不是要和魏王產生肢體接觸？
趙公公和藹地笑著說：「陳姑娘，是你自己說要過來伺候王爺的，怎麼，現在反悔不願意了？」
「沒有沒有，」林霜月立即擺手解釋道，「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只是怕自己力氣不夠，王爺是男子，沒辦法將他扶穩，萬一不小心摔著了王爺該怎麼辦？」
魏王自嘲地呵了一聲，「說不定本王比你還要輕，你怎麼可能會扶不起本王？」
聽了魏王的話，趙公公的眼裡多了一些悲傷和憂戚的意思在裡面。
既然魏王都那樣說了，林霜月只好接過趙公公的任務，親自去扶魏王。
當她的手剛碰到魏王的那隻藏於袖子里，看起來頗為修長的手臂，感覺碰到的都是骨頭，沒有一絲肉感。
她忍不住再看看近在咫尺的那張瘦削的臉，這個人果真全身上下都是瘦骨嶙峋。
通過第一次這樣的接觸，林霜月忽然對魏王產生了除了畏懼之外的感情，那是對他過去的遭遇的同情和憐惜。
他雖然生於帝皇家，卻也經歷了平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和磨難。沖著這一點，林霜月就在他身上找了一種惺惺相惜感覺。
魏王感覺到她抓住自己的手后就站在那裡沒有用力，便冷冷地說道：「你要是連本王都扶不起的話，這雙手要來還有什麼用？乾脆別要算了！」
他的話使得林霜月幡然醒覺，看來是自己想多了，他那樣的人怎麼會值得自己去同情？！
林霜月打醒十二分精神，出力將魏王扶起，並小心翼翼地把他放置到輪椅里。
等她將魏王推到外面的院子里時，她就問道：「王爺，您是想在這裡原地休息還是到其他地方去走走？」
「本王沒叫你停你就不用停。」
「是，那請王爺告訴奴婢現在您想去哪裡？」
「往東。」
「是。」
雖然魏王身輕如燕，但是他座下的輪椅可是用貨真價實的木頭做的，林霜月推了一段距離之後，兩隻手臂已經開始感覺到酸感。
不過，魏王似乎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直都在不停地變換著方向。
「往西。」
「是。」
「往南。」
「是。」
「往北。」
「……」
就這樣，林霜月按照魏王的指示，足足將整個魏王府都繞了個遍。她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而魏王依舊興緻勃勃地在那裡「指點江山」。
一直跟在身後的趙公公掩著嘴巴忍俊不禁。雖然他知道王爺是故意的，但是從今天的情況來看，王爺的精神頭似乎不錯。
看來「陳姑娘」到王府來是來對了。
魏王直到把林霜月折磨到快要推不動他和木輪椅的時候，才下令到一個亭子里歇息。
趙公公奉命讓其他丫鬟去準備一些茶點，供魏王食用。
等到丫鬟們把點心和茶水都端來放到石桌上之後，魏王根據氣味指著其中一碟點心，對林霜月說道：「本王記得你說過，你喜歡吃這個。看在你今天儘力為本王伺候的份上，這一碟點心就賞賜給你了。」
林霜月犯難地看著那碟散發著誘人香味的芝麻糕，她雖然說過自己喜歡吃，但是後來經過秋雨的提醒才記起來，陳芳華是對芝麻過敏的。
幸好當時候秋雨阻止得及時，要不然自己一口吃下去，都不知道會過敏成什麼模樣。
「奴婢多謝王爺的好意，不過奴婢之前已經吃過東西了，現在還覺得尚飽，所以還是王爺您自己先用吧。」
「怎麼，你是對本王有意見嗎？」
「奴婢不敢！」
「那為何本王要賞你東西，你都不肯接受？」
顯然，魏王是不打算放過林霜月的，但是她又不能勉強自己去吃會過敏的芝麻糕啊。
所以，她只好向魏王道出實情：「王爺，不是奴婢不肯接受您的好意，而是奴婢之前一時忘了自己是對芝麻過敏的，所以才會誤口說自己喜歡吃芝麻糕。」
「哦？究竟是一時忘了還是本來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