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退婚（二）
林霜月望著兩個「妹妹」那一副想看好戲的嘴臉就覺得噁心，心中在暗暗憐惜前世的陳芳華。
先別說嫁給了那個傳聞中冷酷無情，殺人不眨眼的病王爺之後的日子會過得如何，就說她在陳府的日子，每天都要被繼母和姐妹們諷刺欺壓，就是因為自己是個孤女。
和她對比起來，林霜月覺得自己能夠被江國公府收養是不幸中的萬幸。
「本來我就覺得自己配不上魏王那般的貴人，如今他向皇上要求退婚，也是我意料中的事。」
陳白婷略帶嘲笑地應道：「姐姐說的是哪裡的話？姐姐素有才名，又長得如花似玉，在您面前妹妹可真是自慚形穢。
按妹妹的看法，魏王退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您不是沒聽說過那個魏王他……」
陳明珠卻故意唱反調地說道：「二姐姐，雖說魏王是個活不久的病秧子，姐姐嫁過去了也是活守寡的命，」
說到這裡，她居然好像是提到什麼開心事一樣噗嗤一笑，這讓陳白婷連連撞了撞她的肩膀，示意她就算是得意也不要那麼忘形。
陳明珠可沒陳白婷那麼多的顧忌，她慢慢收起笑容，又繼續道：「不用多久，整個京城肯定都知道姐姐居然被這麼一個廢人給退親了，那些世家宗族會怎麼想？
難道不會聯想到，連魏王都不肯要的女子，他們也絕對不會沾手的吧？」
「明珠妹妹，話可不能亂說！」陳白婷轉頭小聲地勸說陳明珠，但那對眼珠卻是瞄向林霜月這一邊的。
林霜月何曾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目前更重要的是，她絕對不會允許魏王退婚的！
「兩位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領了，只不過既然我已經和魏王定過親了，那麼我這輩子都是魏王的人，絕對不會再嫁二夫。」
陳明珠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她，差點又要笑了出來，「姐姐，魏王可是拖著那殘病的身體親自去到宮裡求皇上的，皇上也是答應了，你還能怎麼樣？
不會是想學那些市井之婦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吧？妹妹可以明確地告訴你，你做什麼都是徒勞無功的。」
陳明珠的話倒是點醒了林霜月。既然魏王可以對皇上以死相逼，她為何不可以用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來逼魏王就範？
於是她對秋雨吩咐道：「秋雨，給本小姐拿一條三尺白綾過來。」
秋雨一聽嚇得全身直冒冷汗，直愣愣地看向她：「小姐，您不會是又要……」
她回頭瞪了秋雨一眼，「叫你去你就去，哪裡這麼多的廢話？」
秋雨看到她給自己使了下眼色，當下會意小姐這次應該不是來真的，只好聽話地應了聲，就跑回房間里去拿昨晚小姐上吊用過的白綾。
陳明珠和陳白婷也不會認為林霜月會真的上吊自殺，只不過是嚇唬嚇唬別人，好讓天下人都知道她是個忠貞的烈女，如此一來名聲好了，往後找人家也更為容易。
「姐姐真是好計謀啊。」陳白婷對陳明珠耳語了一句，陳明珠翻了翻白眼后，連告辭也沒說一聲就走開了。
陳白婷見好戲已經看完了，覺得林霜月這回算是丟盡了顏面，那一直被自卑感充斥的內心忽然間充滿了優越感和對林霜月的鄙視，也是心滿意足地行了個禮后就走了。
「小姐，白，白綾拿來了。」秋雨顫抖著捧著手裡的那條白綾，對它還存在著深深的恐懼。
「恩，它就是我昨晚用的那條？」林霜月撫摸著白綾，無法想象當時陳芳華在上吊的時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秋雨還是不放心地問道：「沒錯，就是這一條。小姐，您這一次真的不會做傻事？」
林霜月露出似有若無的一絲微笑，喃喃地慨嘆道：「我都是死過返生的人了，怎麼可能還會去做傻事？」
「小姐~」秋雨聽著小姐那帶著凄涼的語氣，心中也是十分鬱悶。
她直到現在都無法理解小姐到底想幹什麼？之前上吊是為了不想嫁給魏王，現在是為了要嫁給魏王而去假裝上吊，小姐的做法簡直把自己繞得頭都暈了。
林霜月將白綾收入袖子內，先去大廳那裡知會陳父一聲。
大廳里，陳芳華的父親陳之海正在和她的繼母蔡氏說著今天魏王退婚的事。
蔡氏是萬萬沒想到，連魏王這種短命鬼也敢嫌棄別人家的健康清白的姑娘。
「老爺，您說這魏王是不是病糊塗了？芳華她要才有才，要貌有貌，又是您這個正三品的刑部侍郎的嫡長女，哪一點配不上他那樣的人啊？」
陳之海氣得拍案而起，指著蔡氏罵道：「你也知道芳華她條件好，當初為什麼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賣了她出去？她雖然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但也是我陳之海的閨女，你對得起我？！」
蔡氏知道陳之海是在秋後算賬，連忙走過去幫著他輕錘肩膀以消消他的氣，嘴裡好聲好氣地哄道：
「老爺，妾身也是為了您著想啊。妾身的想法就是如果芳華當上了魏王妃，而皇上又是一直都那麼寵愛魏王的，這不對您的前程會有莫大的幫助嗎？
而且當初妾身拿聖旨回來的時候，也沒見你像現在這樣發那麼大的脾氣。」
陳之海用力打開她的手，疼得她立即對著被打的地方吹氣。
「無知婦人！當初我沒作聲是因為一切都已成定局！聖旨都下來了，我還能做什麼？公然到皇上那兒去抗旨嗎？
你都不知道為了芳華這門親事，我在朝廷里受了多少人在背後戳我的脊梁骨。他們個個都暗地裡說我是為了貪圖榮華富貴連女兒都可以拿去賣的小人！
現在可好，人家魏王病成那樣，眼睛也看不到都不想要咱家的女兒，你說，以後京城裡還有哪戶人家敢要她？你說！」
蔡氏被他罵得兩邊肩膀一縮，嘴裡囁喏著說：「大不了將她遠嫁到其他地方去。」
「你就想得美！這樣有什麼好的人家就可以任由明珠去選了，對吧？」
「老爺，您冤枉妾身了，妾身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妾身可是一直都把芳華當做是親生女兒來看待的！」
在大廳外的林霜月聽到蔡氏說的話，直想嘲笑。要是她真的將芳華當做親生女兒，芳華也不會絕望到寧死不屈了。
「父親，母親，孩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