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臆想
因為趙戚煒的情緒比較激動,當時在場的值班老師也被嚇了一跳,在迅速的商量了一下之後,因為這兩個人給出來的答案完全是南轅北轍,他們決定還是去再了解一下趙戚煒和杜鵑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關係,假如趙戚煒和杜鵑的確曾經有過似是而非的感情狀態,那這件事情上麵趙戚煒雖然還是做得不對,但是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假如是一對在鬧分手的小情侶,那麽趙戚煒糾纏女方的這種行為就算同樣需要受到批評和加以製止,但是畢竟和跑去強行摟抱一名跟他沒有任何關係的女同學,嚴重程度和造成的壞影響都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前者還可以通過批評教育來加以勸誡,後者就已經不是單純的批評幾句能夠解決的了。
為了確保當事雙方不會出於各自不同的情緒和立場,對客觀事實加以隱瞞,當時學校裏麵的老師分別找到了他們兩個人的同學,私下裏進行了一番了解,結果發現在這件事情上麵堅持認定與杜鵑是兩情相悅情侶關係的人就隻有趙戚煒自己一個人,其他人,不管是和杜鵑比較熟悉的同學,還是趙戚煒那邊的同學,沒有一個人知道他們兩個是情侶的,甚至沒有人知道他們兩個人認識。
這樣的一個結果就已經非常能夠說明問題了,那就是在這個問題上,趙戚煒沒有說實話,捏造了一個跟杜鵑之間的感情關係,試圖掩飾自己行為的性質,想要用兩個人是戀愛關係這樣的接口蒙混過關。
然而令人沒有想到的是,對於老師的這個結論,趙戚煒卻表現出了出離的憤怒,他怒氣衝衝的表示這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謊話,他和杜鵑明明就是兩情相悅的一對兒,他不明白為什麽會搞成這樣,為什麽對方會矢口否認這件事。
因為趙戚煒當時表現出來的憤怒和委屈都不像是裝出來的,考慮到他謊稱兩個人是戀愛關係,試圖求得從輕處理的這種可能性也存在著一定的不合理,畢竟這種謊話實在是太容易被戳穿了。更何況如果是自己說了謊,並且經過老師的了解之後已經戳穿了這個謊言,趙戚煒應該會表現得非常驚慌,而不是怒氣衝衝。
之後老師又和趙戚煒心平氣和的溝通了一番,很快他們就發現,這個男生似乎並不是在說謊,而是在他自己的主觀當中,他是認定了杜鵑真的和他互有好感,兩個人隻是一直都沒有一個合適的時機去互相挑明罷了。
當時處理這件事的老師到現在還很清楚的記得這件事。他說趙戚煒當時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們這幾個三十多歲的人都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趙戚煒之所以會認為杜鵑和自己互有好感,起源竟然是從他們大一入學軍訓就開始了,那個時候趙戚煒就對長相漂亮甜美的杜鵑印象很深,但是因為他自己相貌平平,個性也比較沉悶內向,所以並不敢輕易的去和這個與自己不屬於同一專業的漂亮女生搭訕,隻是默默的注意著她,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結果就在軍訓還沒有結束的時候,出了一個小插曲,讓趙戚煒的內心一下子就掀起了軒然大波,從此之後就一直都沒有能夠平靜下來。
根據他自己的回憶,軍訓的時候學校的管理是異常嚴格的,軍訓學生不能夠隨意的進出學生服務部去購買零食飲料之類的非日常必需品,女生在這方麵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是可以有例外的,男生就更嚴格得多了。
由於都是剛剛入學的學生,有很多人的紀律約束意識都還沒有那麽強,軍訓的時候又剛好是在夏天的尾巴上,天氣十分炎熱,趙戚煒看到別的人偷偷摸摸的到超市裏麵去買飲料買雪糕,也有些眼饞,於是有一天就偷偷摸摸的也溜了去,結果沒想到運氣不大好,剛從超市出來就被人給堵了個正著,正焦急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才好,杜鵑恰恰在這個時候出現了,跟帶隊的老師解釋說,她班上有兩個同學中暑了,所以需要買點冷飲緩解一下,趙戚煒是自告奮勇過來幫忙的。
因為杜鵑入學之後表現就一直很好,所以帶隊的老師也已經對她有了印象,並且印象還很不錯,所以有了她的這個解釋,老師也沒有表示懷疑,就沒有追究。
等老師走了之後,趙戚煒因為太過於詫異,所以一下子還有些回不過神來,等終於回過神來了,趕忙拉著真的要去超市給中暑的同學買冷飲的杜鵑,結結巴巴的向她表達自己的謝意,杜鵑對他溫柔的笑了笑,告訴他沒有關係,天氣太熱,難免會想要喝點冷飲涼快一下,自己隻是順便幫他解圍了而已。
說完之後,杜鵑就先離開了,沒有再多逗留,可是趙戚煒卻整整一下午都恍恍惚惚,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他覺得自己的內心深處受到了很大的震動,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一直以來隻敢默默關注,根本不敢去打交道的漂亮姑娘,竟然在這樣的一個時刻向自己伸出了援手。他無數次偷偷朝杜鵑他們班級的隊伍偷看過去,每次都能夠看到作為隊列前導的杜鵑,每一次看到都覺得心情更加激動了幾分,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夢中一般,又令人心情激動,又缺乏真實感。
等晚上回到寢室熄燈休息之後,趙戚煒卻始終都沒有辦法入睡,他越想就越覺得,為什麽偏偏就在那個時候遇到了杜鵑,為什麽偏偏就是杜鵑及時的開口,替自己解圍,讓自己避免了一頓因為違反紀律而招來的批評呢?他們的校園並不是特別的小,一起軍訓的同屆學生也有好幾百人,怎麽就那麽巧,偏偏是自己和杜鵑呢?這樣的概率實在是有些低。
除非是有人刻意而為之的。
這樣的念頭已經產生,就好像是森林裏麵的一點火苗,迅速的點燃,逐漸蔓延開去,變成了根本沒有辦法控製的熊熊大火,燒的趙戚煒心潮澎湃,這個人從裏到外的冒著熱氣,感覺心裏麵裝著一鍋水,都已經燒開了,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泡,又好像是被無數小羽毛輕輕的撩撥著,癢癢得難受。
從那之後的三年時間裏,趙戚煒沒有再和杜鵑說過一句話,但是卻又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杜鵑,他越是那麽關注著杜鵑的一舉一動,就越是深深的認定,不止是自己對杜鵑存在著好感,杜鵑很有可能對自己也是一樣的喜歡著,如果不是那樣,為什麽他們總是會在學校裏麵不同的地方偶遇呢?為什麽他們兩個人都在圖書館的同一個閱覽室裏麵看書的時候,杜鵑會時不時的朝自己這個方向看過來,而且每一次都眼神非常的迷離,好像是在癡癡的想著什麽似的……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巧合”讓趙戚煒越來越堅信杜鵑對自己是懷有好感的,隻不過因為女孩子比較羞澀也比較含蓄,所以她沒有勇氣直接的表達出來。
有了這樣的認知之後,趙戚煒就覺得自己的內心裏麵充滿了幸福感,並且這種幸福感又是一個除了他之外,誰也不知道的秘密,就好像是他自己一個人懷揣著一份通往神秘保證的藏寶圖,那種獨享的喜悅讓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滿足和自信,並且決定既然杜鵑覺得害羞,那索性他就跟自己心儀的姑娘來個心照不宣,兩個人你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但是誰都不說破,就隻在平日裏給對方一點小小的暗示,接收來自於對方的,也隻有彼此才能明白的小小的愛的訊號。
不過這種偷偷摸摸的喜悅和幸福感,到了大三的時候就開始慢慢的變成了不安,到了大三,關於大四實習的去向,以及畢業之後想要報考的城市這些話題就被逐漸的提上了所有人的日程,時不時的就有人談論一番。趙戚煒也是在這樣的一個階段裏意識到他和杜鵑並不是來自於同一個城市,杜鵑到底是想要回家鄉,還是另外有想要報考的地方,他一點也不知道,這很顯然不是靠一個眼神就能夠交流出來的,於是趙戚煒有些著急了,覺得他和杜鵑應該針對未來兩個人的去向好好的溝通一下,看看到底應該做怎麽樣的決定,商量好了之後才能共同努力。
於是他就開始偷偷摸摸的在杜鵑去圖書館的時候,趁著她起身去找書或者還書的時候,給她的桌子上留紙條,約她下了晚自習之後到操場上去和自己碰麵,結果不知道為什麽,他幾次三番留的紙條,都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一連幾個晚上一個人在操場上麵枯等也等不到杜鵑到來之後,趙戚煒有些急了,於是就在杜鵑的必經之路上麵“埋伏”了她,對她進行了一次“突然襲擊”。
盡管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好幾年,現在聽到當初趙戚煒陳述的這些細節,還是讓杜鵑這個當初的當事人有些目瞪口呆。軍訓的時候幫人解圍了,這個她是有一點隱隱約約的印象,不過並不深,當時她隻是覺得天氣熱的讓人汗流浹背,這種時候雖然偷偷摸摸的跑去買了飲料喝,這是違反了軍訓階段的相關規定的,但也並不是什麽不能理解的大原則,所以就正好利用幫中暑同學買冷飲的這個理由幫了個小忙,至於被幫忙的人是誰,她當時沒有在意,過後更是沒有了什麽印象。
至於後麵的什麽偶遇,什麽眼神迷離的看向對方的方向,這些杜鵑就更是連印象都一點也沒有,回憶都無從回憶起,如果非要她回想的話,她也隻能記得自己大學時期的確是比較喜歡到圖書館的同一個專業閱覽室,坐在同一個位子上麵複習和背題,而背題的時候,她的確會無意識的盯著某一處,兩眼放空,在腦子裏麵默默的背誦相關的題目和答案。
誰又能想到,這樣的一個無心之舉,竟然會讓別人做出了這樣的聯想呢!
“他一說完這些,我們當時就覺得不對了,這一聽就知道不是什麽兩個人互相有好感的那種情況啊,所以我們就跟趙戚煒好好的談了好幾回,跟他說,他的想法是不對的,人家女生的那種反應根本就不能被認為是喜歡他,那都是他單方麵的誤會和錯覺,並且能夠造成這一的錯覺,也跟人家女生那邊一點責任都沒有,反正就算是聽他本人講,我們都不覺得女方有真的做出過什麽讓人會產生誤會的事情,從頭到尾都是趙戚煒一個人單方麵對人家有好感,所以才會胡思亂想,越想越離譜,都不知道應該說是產生錯覺還是幻覺了。”保衛處的老師有些無奈的說,說完之後又對杜鵑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當初我們覺得這事兒聽著怎麽都跟你沒有什麽責任,所以就主要把心思都用在了給趙戚煒做思想工作上麵,就沒有想過再找你過去談什麽,有什麽可談的呢,無緣無故的被人給嚇了那麽一大跳,就已經很倒黴了,如果我們再去盤問你,那可不太好。”
另外一個學生處的老師也點頭,說:“我們後續就重點關注了趙戚煒的表現,確定他後來一直是老老實實,比較安分,除了上課之外的其餘時間幾乎就都窩在寢室裏頭,哪裏也不去,沒有再騷擾過誰,再加上他父母那一段時間一直在求學校給孩子一次機會,網開一麵什麽的,我們看這件事好像也算是解決的差不多了,就沒有再深究,誰能想到後續竟然還有那麽多的麻煩。”
“他家裏麵的人真的是一直都聯係不上麽?”唐弘業問,雖然方才聽別人說自己的女朋友當初被人給肖想成那樣,這種感覺實在是很讓人不舒服,但是現在並不是抒發個人感受的時候。
“嗯,確實聯係不上,最後一次聯係到他父母的時候,我們剛說了一下自己是學校這邊的,他媽媽就劈頭蓋臉的把我們給罵了一頓,罵得很凶,然後就把電話給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