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打開天窗
雖然說杜鵑跟自己的那一層還沒有正兒八經捅破窗戶紙的關係,在刑警隊裏麵並不算是什麽真正的秘密,但是其他部門卻並不知道,唐弘業覺得不勝其煩,隻能一個一個的婉言謝絕對方的好意,也不收那些禮物,嘴皮子都磨掉了一層。
要不然,考慮跟杜鵑報個備,甭管她那邊覺得心裏頭舒坦了沒有,願不願意賞臉鬆個口,自己先提前做個什麽徽章之類的東西掛衣服上得了,上麵應該寫點什麽唐弘業都已經想好了,就寫四個大字——“有主幹糧”。
當然了,這個念頭他也就是隨便想著玩一玩兒,自娛自樂一下,以杜鵑的性格,就算將來他們兩個人正兒八經的在一起了,估計她也會因為害怕被別人調侃,一定要把兩個人的關係處理的低調低調再低調,隻比地下戀情強一點而已。
到了中午的時候,尹湄過來找了唐弘業一趟,手裏頭提了兩個塑料袋,一個塑料袋裏麵是一個精美的盒飯,另外一個塑料袋裏麵則是幾盒藥。
“唐弘業,我剛才在樓下遇到杜鵑,她著急走,讓我把東西給你拿上來。”她似乎有些局促,自從上一次在唐弘業家裏麵吃過一次飯之後,兩個人就幾乎再沒有說過話了,尹湄好像還是沒有為當日杜鵑的反應而釋然。
唐弘業看得出來她的態度是有那麽一點別扭和扭捏的,但是別扭就別扭吧,扭捏就扭捏吧,這又有什麽辦法呢,畢竟為了讓她不那麽別扭,隻會引起以後更大的別扭。所以唐弘業就一臉淡定,好像完全沒有看出尹湄態度的異常似的,向她道了謝,把東西接了過來,也沒有多和尹湄再說幾句的意思。
尹湄看他這樣,也沒有繼續逗留,轉身走了。
唐弘業看了看餐盒裏麵的飯菜,還真是自己比較喜歡吃的東西,伸手摸摸,還挺燙,他就幹脆先放到一旁去晾一晾,繼續把弄了一半的材料處理完。
這邊手頭的事情還沒有告一段落,那邊他的手機響了起來,唐弘業瞄了一眼,發現打電話來的是杜鵑,這才停下手頭的事情,把手機拿過來接聽了電話。
“喂,唐弘業,我中午這邊有點事趕不回去,給你訂了午飯,應該一會兒能送到,我特意備注了一下,讓送到辦公室裏去,免得你上樓下樓都不方便。”杜鵑在電話裏麵說,“我額外還給你訂了一份骨頭湯,反正都說以形補形,夠不夠科學先不論,就當時吃個安心吧,你不用等我,一會兒送到了趁熱吃。”
“骨頭湯?一會兒送到?”唐弘業一聽這話,有些疑惑,眼睛掃向桌旁放著的那個餐盒還有藥盒,“你剛才沒在樓下遇到尹湄,讓她送藥和飯菜給我麽?”
“沒有啊,我要是能回去局裏,我不就拿上去給你了麽,何必多此一舉還找誰拿上去送到你手裏頭。就是因為離得太遠,事情沒處理完,趕不回去,我才訂了一個送餐給你。而且你那個外傷和骨折,定期去醫院換藥就可以了,該複查複查,不管是內服還是外敷的藥,都沒有什麽用,我買那東西幹什麽?”杜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悅,“這個尹湄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
“她願意怎麽回事兒就怎麽回事兒吧,你也別研究了,反正跟咱們倆沒關係。”唐弘業滿不在乎的對杜鵑說,“沒事兒,她拿來的東西我還沒吃呢,留著肚子等著一會兒吃你訂的!你就別管了,抓緊辦完了事兒,抓緊回來。”
杜鵑想了想,應了一聲,然後又叮囑了一下唐弘業注意不要碰到傷腳導致傷情加劇,得到唐弘業的保證之後才不太放心的掛斷了電話。
電話一掛斷,唐弘業就順手從椅子旁邊拉過自己的拐杖,站起身來,拿起那兩個塑料袋,一瘸一拐的走出了辦公室,他對拄著兩根拐杖走路還是有點不太適應,還得小心一點別把那個餐盒裏麵的飯菜給搖晃出來。
來到尹湄所在的那個辦公室門口,唐弘業抬起手來象征性的敲了三下門,然後走了進去,坐在距離門口比較近的熟人看到他,紛紛開口詢問他腳傷的情況,唐弘業出於禮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下,然後就直奔尹湄的那張桌子。辦公室裏麵除了尹湄以外,還有大概四五個人,看樣子他們和尹湄相處的也並不是特別的好,彼此不算太熟悉的樣子,眼下是午休時間,也沒有什麽人去跟尹湄說話聊天,現在看到唐弘業進門就直奔尹湄,其他人的目光裏麵也是充滿了詫異。
尹湄看到唐弘業從外麵走進來,又看到他手裏麵提著的那個袋子,頓時好像就已經明白過來了,臉色略微有那麽一點紅,人也變得緊張起來。
“唐弘業,你找我麽?有事?”她立刻從桌旁站了起來。
“也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兒,就是想問問你,你怎麽知道我愛吃什麽的?”唐弘業笑嗬嗬的問尹湄,“咱們倆認識的時間挺短的,你不可能那麽了解我啊。”
尹湄的臉頰更紅了幾分,也並沒有因為唐弘業的話而感到任何程度的錯愕,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照實回答:“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絕對的秘密,區別就是挖掘的深度罷了,隻要有心想要去了解什麽,哪有打聽不出來的事兒呢。”
這可能是尹湄在和唐弘業認識以來說的最長的一句話,看她的神態也頗有那麽一點豁出去了的感覺。唐弘業聽了之後,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東西你拿回去吧,我不能收。”唐弘業把東西放在尹湄的桌上,“雖然你那麽花心思的去打聽我的口味偏好,好像也是挺用心的,但是實在對不起,你的好意我不能領,這飯你留著晚上帶回家吃吧,藥也隨便你怎麽處理。”
“你打電話去跟杜鵑核實了?”尹湄咬了咬嘴唇,兩隻手互相絞著。
“沒有,本來我還挺相信你的,”唐弘業有些無奈的對尹湄搖了搖頭,“東西我放這兒了,該怎麽處理你隨意,我就不多耽誤你的時間了。”
說完,他也不打算多浪費口舌去和尹湄寒暄,拄著拐杖轉身又往外走。
辦公室裏麵的其他人看到這一幕,似乎有些詫異,就算唐弘業並沒有把話說的很直白,也沒有說出什麽直接點題的關鍵詞,但是明眼人結合兩個人簡單的對話也聽得出來,這是尹湄打著杜鵑的旗號去給人家送關懷去了。
弄明白了這件事之後,在辦公室裏的那幾個人表情看起來可就有些驚訝和迷惑了。驚訝的是他們印象中這個小兔子一樣膽小懦弱的借調女同事,竟然還有“主動出擊”這樣勇敢的舉動,迷惑的是,既然都勇敢的主動出擊了,為什麽還打著別人的旗號呢?這麽做有什麽意義麽?對她看起來好像沒什麽好處啊。
唐弘業當然也沒有那個義務去幫別人解答這樣的疑惑,他頭也不回的一步一步挪出了辦公室,打算回去自己那邊,結果出了辦公室門才沒走幾步,後麵就傳來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尹湄一路小跑的追了出來,繞到他的麵前。
唐弘業隻好重新站下來,皺眉看著對方,等著尹湄先開口。
“為什麽?”尹湄有點喘,也不知道是緊張還是跑得急,她的氣息有些不穩,臉上的肌肉也緊繃著,“是杜鵑不讓麽?我以為說是她買的,就算她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就默認了,這樣我的心意也算是表達了。難道這樣也不行麽?”
“你不用把杜鵑扯進來,這件事跟她就沒什麽關係。”唐弘業覺得有點煩,不過考慮到對方是個膽小如鼠的女孩子,又不得不耐著性子,不讓自己的不耐煩顯露出來,免得一不小心刺激大了,當場哭哭啼啼的,那他可就真的要頭疼了,“就是我個人不想接受來自於你的任何心意,不想造成什麽誤會,沒別的原因。”
“我沒有誤會,我也不需要你回報什麽,就是一點點渺小的心意而已,你不用這麽絕吧?”尹湄有點著急了,眼眶微微有些泛紅,“我都已經假借杜鵑的名義了,就是單純的隻想表達一下我對你的關心,我還特意打聽了平時你愛吃什麽東西,我就是覺得你領誰的情我都無所謂,隻要我的關心你接受了就好。我都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你都不能裝作沒發現,讓我心裏好過一點麽?”
唐弘業板著臉,和平日裏笑嗬嗬的模樣迥然不同,別看他平時和局裏麵的女同事談笑風生,相處的都還是不錯的,但那也僅限於朋友和同事的範疇當中,對於追求他、對他有好感,在他明確的表示了拒絕之後仍然糾纏的,唐弘業可是向來沒有什麽紳士風度,寧願長痛不如短痛。
“當然不能了,”他對尹湄說,“我沒有義務對你的心情負責吧?”
“我也不是說讓你對我的心情負責……就是覺得我已經做的很卑微了,就是想表達一下對你的關心,為你做點什麽,我都把功勞記在杜鵑頭上了,你為什麽還要拒絕?”尹湄委屈滿滿的看著唐弘業,“我知道我什麽都不如杜鵑,所以我們倆根本就不能夠算是在公平競爭,那也不至於連個機會都不給我吧?”
“不是你跟杜鵑不能夠公平競爭,是你們倆壓根兒就不是競爭關係。”唐弘業實在是有些煩了,原本他刻意不想提杜鵑,是怕在這種時候說杜鵑如何,都等同於把杜鵑拉到了自己的前麵,充當起了自己的擋箭牌,這就無異於把尹湄的怨氣都轉移到了杜鵑的身上,但是現在尹湄句句不離杜鵑,擺明了是知道自己和杜鵑的情況的,那他就沒有辦法了,“你怎麽想的,跟我沒有關係,我跟杜鵑那是從小到大的感情,並且現在是我在追她,所以你覺得你們這能算是存在競爭麽?”
尹湄的臉紅了,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尷尬和難堪。
唐弘業的話並沒有說的很難聽,但是卻等同於把一個最殘酷的事實給揭了出來——偷偷摸摸追求他的柴火妞兒,跟他追求的女神,確實不是競爭關係,因為根本連和對方競爭的資格都不夠。
“可是……”她咬了咬嘴唇,仍然倔強的不肯放棄,“我又沒有要求你回應我什麽!對你有沒有好感是我的事,和你無關,你憑什麽不允許?”
唐弘業扶額:“我說,你這人是不是愛情小說看太多,腦子中毒了?什麽年代了還來‘我愛你,關你屁事’那一套矯情的玩意兒?行,你要是這麽說,我就這麽回答你。喜歡是單方麵的,愛情是雙方麵的,你願意單方麵的去浪費自己的時間和感情,我確實是沒有資格不允許,但是如果你的一廂情願打擾到我或者我身邊的人了,那這就不能說是跟我無關了吧?所以我現在是看在你和杜鵑過去同事一場的份上,不想讓你一個小姑娘浪費那麽多的感情在沒有意義的人身上,跟你好言相勸。你要是聽不進去呢,就當我沒說,你以後愛怎麽一廂情願,我也管不著,但是別拿你一個人的一廂情願過來打擾我,我真的沒有那個奉陪的義務。”
說完之後,他連看都沒有多看尹湄一眼,拄著拐杖從她身邊繞了過去,直接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到了辦公室門口,唐弘業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尹湄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站在那裏,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是背對著唐弘業這邊,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應該是哭了。
唐弘業覺得有些頭疼,但是卻並不動容,轉回臉來,沒去理會那邊無聲哭泣的人,推開辦公室的門,動作略顯笨拙的走了進去。
又過了幾分鍾,送餐員來了,給唐弘業帶來了真正是由杜鵑訂的飯,還有熱氣騰騰的一份骨頭湯,唐弘業肚子早就餓了,狼吞虎咽的吃下去,飽餐一頓之後,方才在走廊裏獨自哭泣的那一位就被他徹徹底底的拋在腦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