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孩子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門鈴響了，是高蘭娜到了，杜鵑給她打開了樓下的單元門，然後和唐弘業一起站在門口等著她上來，電梯門一打開，高蘭娜從裏麵走出來，看到杜鵑還沒什麽反應，再看到唐弘業，眉頭忽然皺了一下，還好她沒有說什麽，照舊進門換鞋，等到在沙發上坐下來，才開始打量唐弘業。
唐弘業被她打量得渾身不自在，又不敢貿然開口，就怕高蘭娜又出什麽幺蛾子，所以隻好硬著頭皮假裝沒有察覺對方的目光。
終於，盯著唐弘業看了半晌的高蘭娜把視線轉移到了杜鵑的身上，開口問她：“你們倆怎麽住在一起啊？你們是兩口子還是一對兒？”
“這是我們的私人問題，跟冷誌強的案子沒有關係，也和你沒有什麽關係，所以我們還是不要浪費時間去討論這些吧。”杜鵑並不想理會她的探問。
高蘭娜撇撇嘴，斜著眼又瞟了唐弘業一眼：“你不說就算了，反正我是好心想要提醒你一句，有的男的就是賤，吃不到嘴裏去的，吃到嘴裏又跑了的，就成天心心念念的惦記著，自己巴巴兒送到嘴邊的反倒不稀罕吃，不當好玩意兒了！我當初就是沒有認清楚這個道理，所以才那麽虧。要是我早點學聰明，沒事兒也吊著冷誌強的胃口，說不定他對我也是那樣巴巴兒的求著我要跟我好呢！咱們倆都是女人，我跟你說這種掏心掏肺的話，那肯定是為了你好，你可別走我的老路，這男的長得就是一副風hx流像，一看就不是個能靠得住的正經人！”
她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眼睛可以說是毫不掩飾的瞪著一旁的唐弘業，唐弘業覺得自己的臉都要綠了，也不知道是該覺得可笑，還是該覺得生氣。冷誌強對她那麽無情無義，她到現在還覺得隻是自己沒有用對手段，他這麽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警察到成了“風hx流”和“靠不住”了！
“咱們還是說一說你和冷誌強的事情吧。”杜鵑不用看也知道唐弘業此時此刻在一旁肯定臉色不會太好看，對於方才高蘭娜帶給唐弘業的這一係列打擊，杜鵑是真的忍得很辛苦才沒有笑出來，要知道，唐弘業生得濃眉大眼，平日裏性格又很外向活躍，從初中一直到大學的這十年時間裏頭，對於周圍的女生一直都屬於頗具吸引力的那麽一個人，再加上唐弘業也一直沒有跟任何一個女生有過什麽特別日愛日未的傳聞，或者走得特別近，所以風評一直也還是挺不錯的。
所以這估計也是他這輩子頭一次收到這樣的評價。
“你大晚上的堅持要跟我們見麵，連等到明天早上都不行，到底是想要跟我們談什麽？”唐弘業壓著心裏麵的不悅，讓自己心平氣和的同高蘭娜說話，心裏麵反複的提醒自己，這個高蘭娜並不能夠算作是一個精神狀態完全正常的人，所以不管她的態度或者想法有多麽的偏執，都要盡量去包容。
“我主要跟她談，這種時候隻有我們女人才最理解女人，你愛聽不聽。”高蘭娜對唐弘業異常冷淡的說，轉而對杜鵑說，“我知道一個冷誌強的大秘密，這事兒我連我媽都沒告訴過，現在他死了，我覺得這事兒肯定跟那人有關係，所以我決定要跟你說一說，如果真的是那人害了冷誌強，你一定得抓了凶手判死刑！”
“你先說說看，到底是多大的秘密。”杜鵑對她點點頭，心裏也不敢指望著高蘭娜說出什麽驚天大秘聞來。
“我現在不能說，我得先跟你說說我和冷誌強的事兒，我得讓你知道知道，我這麽多年為她付出了多少！”高蘭娜卻不肯立刻就直奔主題。
杜鵑看看掛鍾上麵的時間，實在是不早了，她不想高蘭娜在一些傷春悲秋的回憶上頭浪費太多的時間，畢竟這位可是偷偷從家裏溜出來的，衛惠麗對此還不知情，假如說折騰到大半夜裏，衛惠麗那邊發現一覺醒來女兒不見了蹤影，在這樣一個讓人容易胡思亂想的節骨眼兒上頭，保不齊又會引起多大的驚慌。
“你和冷誌強的事情，我們跟你母親談過一點，也算是粗略的有點了解。”她試圖攔住高蘭娜的話頭兒，“所以咱們就還是先說說冷誌強的秘密是什麽吧。”
“我不，我必須讓你們知道，我才是冷誌強生命當中最重要的女人，不然你們聽完了那個秘密，還不了解我和冷誌強這麽多年的事情，你們說不定就不那麽想了！現在冷誌強人雖然是死了，但是我必須得證明我自己對他的意義啊！”高蘭娜並不接受杜鵑的建議，“而且我媽說出來的東西，都是她給加工過的，都是被她給歪曲過的！根本就不是事情本來的樣子，你們不要相信她說的那些鬼話！”
杜鵑看她情緒有些激動，也很無奈，隻好點點頭，示意她開口。既然橫豎是攔不住她講這些事了，那早點說完早點開始正題，總好過繼續拖拖拉拉。
高蘭娜看杜鵑願意做自己的聽眾了，顯得很高興，坐在杜鵑旁邊的唐弘業一直都是不被她待見的對象，所以唐弘業是否聆聽，她也並不是很在意。
“我和冷誌強認識的其實最早！比那些後來跟他有關係的女的都早！”高蘭娜頗有些得意似的說，“就是最開始我們倆沒有那一層關係，我挺喜歡他的，但是他……他可能不太瞧得上我，這我都能理解，我喜歡他是因為有一次我放學走路上，有兩個小混混過來想要搶錢，我都要嚇死了，因為我口袋裏根本沒錢，我怕他們搶不到錢就打我，是冷誌強保護了我，他跟那兩個小混混說，讓他們挑個穿戴好的男生搶，這樣才算有點麵子，搶一個小丫頭算什麽能耐。”
“我長這麽大，都沒有被人這麽保護過，所以當時我就特別喜歡他，後來我發現他總在我們學校附近的一個小超市的地下室裏麵打麻將什麽的，我就有事沒事的到那個小超市裏去買東西，就想看到他，隻要能看到他，我心情就特別好。那時候我知道，他總是去追那些漂亮的女生，而且都是那種跟他一樣，十七八歲的，我當時在他眼裏估計就是個小柴火妞兒，根本看不上眼。”
高蘭娜想起過去的那些事，神色還頗有些悵惘，並且從她的話裏麵聽起來，也的確和衛惠麗的版本出入很大，畢竟這一對母女，分別都有著不同角度但卻同樣強烈的主觀情感注入，自然就會說出迥然不同的故事版本來。
“後來你們兩個人是怎麽又走到一起去的呢？”杜鵑決定主動開口發問，這樣可能比較容易節省下一些高蘭娜追憶自己少女情愫的時間。
這個問題高蘭娜還是很有興趣回答的，所以也沒有表現出什麽抵觸情緒來，非常配合的越過了關於她如何單方麵喜歡冷誌強的那一部分，略帶著幾分羞澀的說：“我幾乎天天都去那個小超市，看到他還會臉紅什麽的，除非他傻，要不然就絕對不可能看不出來我對他有意思，冷誌強可不傻，他聰明著呢，所以他就知道我是什麽樣的想法了。有一天我又去那個小超市晃蕩，他就從地下室上來找我，說他在下麵看電影呢，問我要不要一起看，我就同意了。我那一次也是頭一回見著那個小超市的地下室是什麽樣的，外間是給他們那一群人打麻將的，裏頭其實還隔出來了一個小錄像廳，冷誌強叫我一起看了一個電影，然後我倆就成了。”
雖然高蘭娜這話說的有一點含糊，但是唐弘業和杜鵑好歹也是兩個二十多歲的成年人了，怎麽也不至於連這點隱藏信息都聽不出來，隻不過他們可沒有高蘭娜那種一半甜蜜一半憂傷的心情，反而眉頭緊鎖，臉色也不大好看。
“高蘭娜，具體的我不想問你，你也不需要對我說，我隻問你，你所謂的你們兩個就成了，跟冷誌強帶你看的電影有關係麽？那個電影……是電影院裏麵可以公開售票放映的那種麽？”杜鵑考慮到唐弘業在場，怎麽說也是一個異性，怕高蘭娜會覺得尷尬和難堪，所以盡量把問題問的足夠清楚又盡量委婉。
高蘭娜在沙發上扭了扭身子，有些羞澀但是又充滿感慨的說：“就是電影院不讓演的那種唄。在那之前我就是一個傻乎乎的黃毛丫頭，我這輩子所有關於怎麽成為一個女人的事情，都是冷誌強教會我的，他說他就喜歡我瘋起來什麽都不顧忌，什麽都不在乎的那個勁兒，在別的女人那裏他都沒有體會到過。”
唐弘業略微有些尷尬的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雖然說當初從讀大學的時候，就有老師提醒過他們，他們未來索要從事的將會是一份葷素不忌的職業，可能多麽重口味多麽不入流的場麵和事情都會需要麵對，唐弘業也一直挺有這種覺悟的，隻不過現在聽著高蘭娜說這些話，他還是會覺得有些不自在。
杜鵑作為一名女性，感觸和唐弘業又略有些不同，對她而言更多的不是尷尬，而是一種按捺不住的怒火，高蘭娜不管是因為心理疾病還是被冷誌強灌了太多年的迷魂湯，早就已經分不清是非對錯，她所謂的這些兩個人之間情感的開端，在杜鵑這個旁觀者看來，分明就和衛惠麗看到的事實一樣，那就是冷誌強在當時作為一個完全行為能力人，誘拐了一個連十四周歲都沒滿的少女和他發生了法律所不允許的行為，這是毫無疑問的犯罪行為，不管被粉飾成什麽樣子也無法改變。
但是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現在就連作為另一方當事人的冷誌強也已經遇害身亡，再加上高蘭娜對冷誌強的感情又是一種病態的執著，這個官司自然是沒有辦法再去斷了，杜鵑也隻能把憤怒留在心裏，不去和高蘭娜爭論。
從聽過了高蘭娜的這一番表述之後，杜鵑和唐弘業也都已經從內心裏更加傾向於接受衛惠麗之前對他們說起來的那一版事實經過了。
“你說了這麽多，關於你和冷誌強過去的事情我覺得我們知道的也已經足夠了，現在能不能說一說你之前提到的秘密是什麽？”杜鵑再一次提到了主題。
高蘭娜有些不高興的抿著嘴瞪著她，估計按照她原本的計劃，還想要繼續說一些能夠證明自己和冷誌強這些年來感情非比尋常的事情呢，結果現在被杜鵑直接就像是按了快進一樣的沒有辦法依照原計劃進行了，這讓她多少有一些沒有傾訴盡興的不爽。
不過她的這種不爽並沒有持續很久，很快高蘭娜就好像是想通了什麽似的，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臉，好讓自己重新打起精神來，對杜鵑說：“行，那中間別的事我先不說了，回頭有機會有時間，我再跟你細細的講，今天我就先說那個秘密好了，要不然折騰太晚了，回去的時候真的被我媽發現，我又得被她嘮叨到整個人都要發瘋。我媽上班早，所以起的也特別早，一般四點鍾就起床給我做飯了。”
“那你說吧，我們聽著，等你說完了之後，我們送你回去。”杜鵑又看了一眼時間，被高蘭娜這麽一折騰，眼下也已經是深夜了，如果不是方才自己催促她直奔主題，搞不好按照高蘭娜的原計劃，非得說到後半夜去不可。
“我說的這件事，你們肯定不知道。”高蘭娜放在膝頭的手下意識的攥成了拳頭，“冷誌強有一個兒子，都已經好大了，別的女人給他生的，這件事我也是一不小心知道的，冷誌強一直到死估計都沒發現我知道了他的這個驚天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