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網友
兩個人決定了之後就又直奔孫小涵家，打算找她再探一探虛實。
這一次他們去的時間比較湊巧，孫小涵家裏麵除了她自己，就沒有第二個人在了，她的父親還沒有退休，這個時間段正是上班時間，她的母親也沒在家，聽說是被牌搭子叫走了，去朋友家裏麵打牌，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回來。
孫小涵看到他們又回來找自己了，似乎是有些小小的驚訝，驚訝之後卻並沒有什麽驚慌或者惱火的反應，而是有些緊張局促，人就堵在門口，支支吾吾的說著父母都不在家的事情，似乎是不想放他們進門去的。
“你別緊張，我們就是想再過來找你聊一聊，隨便聊聊也行。”杜鵑看孫小涵這種反應，反倒心裏麵更有底了不少，心裏麵認定能夠從孫小涵這裏有所突破。
孫小涵咬著嘴唇站在門口垂著眼皮不讓開，杜鵑和唐弘業就站在她麵前，一聲不響的等著，也不催促，三個人就好像是沉默的僵持在了那裏。
過了好長時間，孫小涵好像是經曆了一番思想鬥爭，最後總算是回過神來，看了看他們兩個，小聲說：“那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拿衣服，咱們出去說。”
到底在哪裏說，其實杜鵑和唐弘業都並不是特別在意，所以就非常爽快的答應了，孫小涵把大門敞開著就回了房間，好半天都沒有出來，唐弘業等了一會兒之後有點不踏實，碰了碰杜鵑，示意她要不要進去看看情況，可別在這種時候再出點什麽別的岔子，杜鵑搖搖頭，示意他稍安勿躁，再多等一會兒。
大概又多了二十多分鍾，前前後後加一起都已經有四十分鍾之久了，唐弘業已經按捺不住，就連杜鵑都有點等著急了的時候，孫小涵終於出來了，她從房間裏一走出來，差一點把門口等著的兩個人給嚇一大跳。
方才還看起來挺正常的一個姑娘，怎麽這麽一會兒的功夫把自己給搞得花枝招展、五顏六色的了呢？看起來別提多別扭了。
孫小涵的相貌也就是屬於普通人的範疇，雖然不醜陋，但也遠談不上漂亮，之前見到她的時候，是早上剛剛起床，素麵朝天的模樣，看起來還是有幾份年輕姑娘的那種清純，再加上略顯瘦弱的姿態，倒也有一種柔弱的小女人模樣。
但是現在，她進屋去拾掇了半天，頭發用卷發棒燙了卷，臉上還厚厚的打了粉底，畫了粗黑的眼線，眼尾估計是希望大早一種嫵媚的風情，還特別向上勾起了一點，鼻翼兩側打了陰影，嘴巴上麵還塗了很鮮豔的口紅。這一番裝扮估計也是花了不少心思的，隻可惜孫小涵實在是不適合大濃妝的扮相，而她本身的化妝水平也實在是有限，那妝容看起來又髒又粗糙，讓她看起來比平時都還不如。
唐弘業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杜鵑怕他流露出什麽來，在身後掐了他的後腰一把，唐弘業這回反應倒是挺快，幹脆眼皮一垂，看著自己麵前的地麵，壓根兒不抬頭去直視孫小涵了，來個眼不見為淨。
杜鵑也覺得孫小涵這打扮實在是不好看，她也不明白直視出去談一談，並且出去談一談這個建議也是孫小涵自己提出來的，她完全沒有必要用這種方式喬裝打扮，避免被人給認出來，換句話說，怕被人看到的話，帶個帽子配個口罩可能都比這個樣子效果好得多，現在這一臉的妝走出去，隻怕是會招惹更多人看她。
但是考慮到孫小涵上一次因為很無意的一點事情都會情緒敏感，崩潰大哭，如果自己現在告訴她這一臉精心拾掇的妝容看起來效果略顯驚悚，就怕接下來的談話都不用再繼續了，於是她就選擇了保持沉默，讓自己自然的麵對孫小涵。
孫小涵鎖好了門，帶著他們下了樓，到了樓下，她扭頭對兩個人說：“我心情不好，就想喝幾杯，你們兩個想要跟我聊聊的話，幹脆請我喝酒吧！你們請我喝酒，我就跟你們聊，怎麽樣？你們答應不答應？”
“不答應，”杜鵑毫不猶豫的就搖頭拒絕了孫小涵的要求，“小酌怡情，要是你今天心情好，適當的喝一點點酒倒也沒有什麽，心情不好喝酒就是傷身又傷心，更何況我們把你帶出來，如果爛醉如泥的送回家來，你父母會怎麽想？”
孫小涵翻了一個白眼，一臉嘲諷的撇了撇嘴：“他們怎麽想？誰在乎他們怎麽想！大不了就是覺得他們生了一個垃圾女兒，爛泥扶不上牆，無可救藥了唄！”
“不行，不管你怎麽說，我們是不可能帶你去買醉的。”杜鵑並不讓步，“如果你想要喝汽水果汁，喝咖啡喝茶，我們都可以滿足你，就是酒不可以。”
“那行，我喝咖啡！”孫小涵想了想，改了主意。
這個要求杜鵑和唐弘業當然可以滿足，於是讓孫小涵帶路，三個人來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孫小涵估計平日裏也沒怎麽光顧過這裏，之前嚷著要喝咖啡的是她，真的到了咖啡館，對著菜單盯了半天，最後要了一杯熱巧克力的也是她，杜鵑和唐弘業倒是無所謂她選擇什麽，隻要她肯坐下來好好的溝通就行。
三個人找了一個角落裏的沙發圍坐下來，他們的飲品也很快就被送到了，孫小涵端起自己的那杯熱巧克力喝了一大口，嘴唇上麵沾了不少的奶油泡沫，看起來就像是一抹白胡子似的，配上她的一臉濃妝，更加別扭了。
唐弘業依舊盡量不去看她，雖然說以貌取人是不對的，但是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隻要是人就是視覺動物，對於賞心悅目的自然會忍不住想要多看幾眼，孫小涵原本的相貌離賞心悅目有一定差距，但是看起來也不討厭，所以他是沒有任何意見的，但是她現在這副模樣，實在是有些辣眼睛，讓人不忍直視。
杜鵑捏了一張紙巾遞給孫小涵，朝她嘴唇上麵示意了一下，讓她擦一擦。
孫小涵接過紙巾苦笑，歎了一口氣，然後才認命似的把嘴唇上麵的奶油泡沫連同那猩紅色的口紅都給擦掉了，她把紙巾團成一個紙團，在手裏麵把玩著，開口問杜鵑：“以前電視上看到女孩兒喝咖啡喝什麽的，上麵這種白色的奶油掛在嘴唇上麵，男主角都是覺得特別可愛，特別漂亮，看著就想親上去，我剛才嘴巴上麵掛著奶油，是不是看起來一點都不可愛不漂亮？”
杜鵑對她的這個問題有些無奈：“藝術創作的東西，不要太當真。”
“什麽藝術不藝術，創作不創作的，就是長相的問題唄……”孫小涵麵色鬱鬱，手裏一下一下的揪著那個紙團，把紙屑掉了一地，“剛才要是你嘴巴上麵掛著奶油，我估計誰都能覺得挺好看的，我那樣不好看，就是因為我長得醜……”
“孫小涵，我們今天找你出來，想要跟你再談一談之前你去出租屋陪阿紫過夜那前後的事情，希望你能夠盡量配合我們。”杜鵑決定不再去回應孫小涵關於相貌這方麵的話題，以免在這種沒營養的話題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你不用說，我知道，你們一回來找我，我就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孫小涵麵無表情的掃了他們一眼，“我那天跟你們撒謊了，現在我承認。”
她這樣一說，杜鵑倒有些愣住了，一直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眼睛卻看著麵前小桌上雜物的唐弘業都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了看孫小涵。
“所以你現在是打算坦誠的跟我們重新做一番溝通嘍？”杜鵑問她。
孫小涵點點頭：“對，就是這麽回事兒，那天我爸我媽，尤其是我爸，他在家裏我什麽都沒有辦法跟你們說，要是被他給聽到了，他得扒了我的皮。我現在都已經這麽慘了，我不想讓他再跟我鬧，要不然我就活不下去了。”
“現在你父母都不在跟前，他們也不會聽到咱們的談話內容，我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有什麽你那天故意隱瞞了的，現在可以放心的說了。”杜鵑對她說，“我希望你不要再編別的版本出來糊弄我們，咱們坦誠的溝通，好不好？”
“嗯，我真不是存心想要騙你們，我就是當他們的麵不敢說。”孫小涵點點頭，“我爸從小到大管我管的都特別嚴，我小時候有一次放學因為在學校裏麵挑了一會兒皮筋，比平時晚回家了半個小時，進門就被我爸給一巴掌打得直接摔到門外麵去了，還有我上高中那會兒喜歡我們班的一個男生，給人家寫了情書想要偷偷送出去，被我爸先發現了，我之後好一段時間臉都是腫的，消不下去。他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是賤hx貨，說我是女表子，還有更難聽的，我都沒臉重複。”
杜鵑默默的聽著，沒有去試圖打斷或者催促孫小涵，雖然她似乎是在絮絮叨叨的說著父親對她教育的霸道和粗暴，但是杜鵑隱約覺得她現在說的這些，應該都是鋪墊，和孫小涵到底為什麽在外出過夜的那件事上撒謊，試圖遮掩的又到底是什麽事情一定有著很密切的關聯。
“反正我從小到大，他讓我幹什麽，我就可以幹什麽，他覺得女孩子不應做的，或者說好女孩兒不應該做的，就算別人都覺得特別正常，也是不允許。我必須是他認為的那種乖孩子，稍有一點不如意那就是打就是罵。我學習成績不好，他說別人長得漂亮還能有人喜歡嫁得好，我這種長得又不好，學習又不好的，將來根本沒人看得上，”孫小涵眼圈有些微微泛紅，“我媽呢，好像是挺關心我挺疼我，但是我爸一罵我沒人要沒出息，她就唉聲歎氣，要不就是哭哭啼啼，說什麽怎麽辦啊，以後閨女要是沒人要，嫁不出去，過不好日子怎麽辦！你看，說白了，在她的眼裏，跟我爸其實是一樣一樣的看法，都覺得我什麽也不是，什麽也不好。”
這個感受杜鵑和唐弘業上一次走訪的時候也有明顯的感受，所以聽著孫小涵這麽說，杜鵑也隻能歎上一口氣，不知道該作何評價。
“所以，我一直都特別自卑，也覺得家裏頭父母其實都嫌棄我，不愛我，我也想要很多很多的愛，我也想有人喜歡我愛我寵著我，但是平時生活裏麵我特別自卑，我身邊美女又特別多，那些男的根本都不正眼看我。所以……我就給自己在網上找了個男朋友。”孫小涵說到這裏，臉上第一次有了處憤怒之外的表情，隻不過那表情看起來也略顯複雜，似乎夾雜著很多種不同的情緒，臉頰泛起的微紅當中似乎有嬌羞的成分，也有狼狽的成分。
她停頓了一會兒，輕輕的咬著嘴唇，好像是接下來要提到的事情讓她覺得有些說不出口，杜鵑和唐弘業都暗暗的提著一口氣，覺得她接下來要說到的肯定是與他們想要了解的事情密切相關，但是越是在這樣的一個節骨眼兒上，就越不能去催促，免得讓孫小涵關鍵時刻又改了主意，決定閉口不談了。
孫小涵自己悶聲做了半天的思想鬥爭，然後終於是把心一橫，又重新開口繼續說：“我跟我的那個男朋友在網上聊的特別好，他特別會哄我開心，然後我感覺我們倆的感情也挺好的，他也一直追著我，想要約我出來見見麵，畢竟就是本市，同城的那種，我當時也想，既然感情到了，見了麵就變成現實中的男女朋友，這是多好的一件事兒啊，但是我住在家裏，我爸媽都在，他們要是知道我在網上找了個男朋友，肯定得跟我鬧翻天，我就一直沒答應見麵的事兒……”
“後來呢？”唐弘業皺眉問，他知道轉折點肯定到了。
“後來正好阿紫約我過去陪她住，說好了住兩宿，結果第二天她就跑了，我本來想回家，但是一想，不如就趁這個機會把我那個網友約出來見個麵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