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晴雯夕遲
【晴雯】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夢裏我去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我站在漆黑一片漫無邊際的荒原上,冰涼刺骨的冷風突然吹了過來。這個時候我突然聽見了不遠處傳來的哭喊聲,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一股說不出的寒意瞬間侵襲全身。於是我拚命的跑,拚命的跑,但是無論我如何不顧一切,我始終跑不出那個黑的沒有一絲光線的地方。最後我隻好蹬下來,雙手抱著頭,害怕地哭了起來。
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右手又放在胸口,眼角的淚水還沒完全消失。原來我真的哭了,真奇怪,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再也沒有傷心到或是開心到哭過,但是偏偏在夢裏卻發生了很多次。
打開手機,強烈的白光刺得眼睛生疼,我隻好不停地睜眼閉眼外加斜視才慢慢適應突如其來的炫目的光線。淩晨四點多一點,可能是由於燈光的緣故,然後便睡意全無。於是我摸索了半天找到遺落在枕頭後麵的耳機,打開音樂播放器,把播放模式調到單曲循環,這個時候最適合一遍又一遍地去聽一首歌曲。比方說,王菲的《空城》,還有《旋木》。
我不要愛的空城,請給我你的天真。我不要情色掌紋為他做無謂的犧牲·····
那麽我呢,現在到底在做什麽?我突然很可笑地問起了自己,因為我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是做了什麽錯事。但是具體錯在哪裏我也不知道。然後同時想到了兩件事。首先是,在還沒認識夕遲之前,那些個我整天和沈安若一起進進出出的日子裏,我每天必幹的一件事就是,指著不小心從我們身邊經過的某個男生,視情況誇獎或是戲謔幾句。認識夕遲以後,慢慢地,如果單獨和沈安若待在一起的話,我經常幹的事就變成了,對著某個不小心從身邊走過的女生說,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或者對著沈安若說,這賤人沒你長的好。
而她從來都隻是一臉輕鬆地聽我說,最後衝我一笑,很親切地感歎一句:“你呀,還真是無聊!”沒錯,現在想起來的話,那個時候沈安若笑起來的時候的樣子,除了“親切”我實在找不過一個更適合的詞。我想那個時候,不,準確說是一直以來吧,她真的把我當成了一種叫“姐妹”的東西。我也是。
還有就是,她是第一個,讓我想把多年以來心裏的故事傾訴給她聽的人。雖然我知道,從今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記不清王菲的《空城》在耳邊循環播放了多少遍,更記不清自己已經有多少奇怪的想法從腦子裏一閃而過。但是醒來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確實該給沈安若那家夥道個歉。
更何況,這樣做,對我也不是一件壞事。
【夕遲】
那條短信發出去還是石沉大海,說不上為什麽,我覺得自己心裏慢慢變的平靜了許多。雖然從小到大以來遭遇了很多所謂的“坎坷”,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相對樂觀的人,樂觀不一定指每天都能笑一笑。我指的是,無論在什麽時候,無論麵臨的選擇或境遇有多艱難,我始終相信“它”總會過去。
這是真理。就像現在,雖然我心裏害怕去想象安若發來的短信會是什麽內容,但是我一直在努力說服自己,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然後我接到了宋茗的電話,毫不猶豫地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她的聲音類似於問候:“幹什麽呢,夕遲,還好吧?”
“還好。”我覺得這個時候語氣應該輕鬆一點兒。
“真的?”她驚奇。
“真的!”我語氣堅定。
“你呀!”她的語調突然變的溫柔,讓我忍不住想起了“姐姐”這個詞,她繼續說,“這麽長時間以來一點兒也沒變。我有時就在想,為什麽經曆這麽多事,你給我的感覺一點兒也沒變呢。我在想。”她頓了頓,“你不會真的還像當年一樣,滿腦子別具一格的想法吧?說實話我都忘了,隻是當年覺得你說的還蠻有道理。”
“誰說我沒變。”我笑說,“是你沒注意,連我自己都感覺到自己變了很多。”一時間我也舉不出一個合適的例子,來證明自己說的話的正確性。但是我確實感覺到自己變了很多。
“不!”她語氣堅定,“你有些方麵確實變了不少,但其實你還是沒變。”
“怎麽說?”我問。
“我也說不出為什麽,隻是一種感覺。”她喃喃地說,像是在思索什麽,“感覺你變了,又感覺你沒變。仔細想想,覺得你還是當年那個夕遲,或許,或許是因為你還一直在做夢吧。”
我愣了一下,記得當年在紫芸山的脊梁上,她也這麽說過。隻不過那個時候她是笑著說的,沒有猶豫。她說,夕遲,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喜歡你嗎?因為你會做夢,會做夢的男生往往會很珍惜他喜歡的女生,因為他的夢裏,那個女生是要跟他過一輩子的。
那個時候我隻是笑笑,因為我理解不了她那句話裏麵的邏輯。
“我記得當年你也說過我是個會做夢的人,能解釋一下嗎?我還是不太懂。”我好奇地問。
“當年我不是解釋過嗎?”她笑。
“那就再解釋一遍。”我說。
“換句話,就是說你這個人很重感情吧。”她若有所思,“也不是很確切,總之就是一種感覺。不過我一直以為經曆了我的事以後、以後,”頓了頓,她接著說,“你已經不會做夢了,因為通常隻有剛談戀愛的小男生才會做夢,真沒想到。”
“你這是再說我還沒長大吧。”我笑說,“其實我沒你說的那麽恪守,應該說,我一直覺得人這一輩子,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永遠吧。尤其是人,所以有時候堅信能忍也是一種堅強。”
“但你還是錯過了我。”停頓了片刻,她笑說,“開玩笑,你說的沒錯,我們都太偏執了,有時候是要多相互理解。”
“其實我覺得”我說,“事實上我們都沒變,隻是長大了,自然就不能再像當年那麽想當然。但是我希望,我們的成熟永遠也不要染上‘煙酒’氣,雖然未來會怎樣我也不知道。”
“這話我好像聽你說過,對吧?”她問。
“我好像忘了說過沒有。”我笑說。
“沒錯,一定說過!”她語氣堅定,“就是換了個方式。”她像是突然來了興致,“其實我一直認為你和沈安若在一起真是好事情,看的出來,她和你同一種人。”
安若,想到她,剛才滿腦子關於過去的回憶轉瞬即逝。我一愣,欲言又止,我該怎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