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晴雯夕遲
【晴雯】
很快到了周五,一大早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不用看,我就知道是程峰打來的。還是像往常一樣,我感覺他快等的沒有耐心的時候,啪一下按下接聽鍵。“喂,已經起床好久了,馬上就過來!”我繪聲繪色地說,把語氣調整到一個微妙的分貝從而來冒充鶯歌燕語。
“好的,就差你一個了~”我一愣,沒想到是宋茗打來的電話。她的語氣裏帶著笑,我可以想象得出這女人此時的表情。於是我非常後悔剛才說話的語氣,我不知道她聽了會是什麽反應。程峰,我在心裏惡狠狠地罵他一聲,誰讓你把我號碼告訴她的?
“沒問題,二十分鍾內趕來!”我倉促地掛上電話,深深地吸一口氣。他媽的,我怎麽一和這女人說話就感覺累呀。老實說,我也不怎麽討厭她,準確說是對她多少還殘留著點兒好感。可是隻要一和她說話,總會莫名其妙地感覺說什麽都不合適。
放下電話,為了證明我徐晴雯說話算話,我簡化了所有的化妝步驟。比方說,洗臉的時候我用的是香皂而不是洗麵奶。刷牙的整個過程我隻用了一分鍾。我咬著牙用梳子把糾纏在一起的頭發疏開,因為匆忙所以整個過程我有五次差點把頭皮扯了下來。
結果我還是遲到了,因為出門的時候。很糾結地說,我突然想到了夕遲。然後莫名地,心裏某個地方痛了一下,我邁出去的腳步也隨之戛然而止。當時我想,就這樣吧,無所謂的,反正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可是走了幾步我還是折了回來,我在心裏對自己說,不能就這樣出去,今天那麽多人,總不能這麽不修邊幅吧,對,不能這樣。
然後我走回寢室,認認真真地洗了把臉。然後胡亂地補水,打粉底,以及塗抹護膚品。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化妝,所以畫完以後總感覺怪怪的。尤其是我畫出來的眉毛,本來準備把它弄成月牙彎或者一線天,結果發現看起來完全成了曹雪芹筆下的柳葉吊銷眉。不過仔細瞅瞅的話,倒也不怎麽難看。
然後,我看著麵前的口紅和唇膏,心裏想著到底該抹哪一樣。直到今天我才發現,原來自己早該學學化妝這件事。因為,就算是早已經泛濫成災的口紅,我也隻是把它當成裝飾品放在抽屜裏。想了想,我義無返顧地給自己塗上一層口紅,然後對著鏡子一看。媽呀!我差一點兒就叫了出來,不是不好看,而是我實在是受不了這麽惹眼的顏色。我覺得如果自己這樣出現的話,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
然後我毫不客氣地把它們全部抹掉,接著我把唇膏的蓋子擰開,小心翼翼地在嘴上塗上一層。看起來還不錯,我心滿意足地對著鏡子微笑一下。然後一看時間,已經快半個小時了。真不是有心的。
【夕遲】
又是一個好天氣,早上七點多我就被安若的電話吵醒了。她連說了三個“快起床”,我神誌不清地從床上坐起來。然後她義正言辭地說,今天是宋茗奶茶店開張的日子,答應了別人的事就要辦好。停頓了一會兒,她說,十分鍾,宿舍樓下等你。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我不緊不慢地從寢室裏走出去。溫暖的朝陽的柔光溫柔地傾瀉在安若的側臉上,映著她迷人的酒窩。她今天穿著一件類似於正裝的黑色外套,頭發綰在腦後,臉上掛著原野般的笑意。
“十五分鍾,你又遲到了!”她佯裝生氣。
“已經夠快了。”我笑說,“換作我等你,哪次不是半個小時以上。”
“才不!”她撅著小嘴,“那我是女孩子,我起床了以後要洗漱,要化妝,這些都很費時間。”
我仔細端詳了她片刻,疑惑地問:“你畫的妝呢?我怎麽沒看見。”
“白癡。”她翻個白眼,然後把臉湊過來,“你聞聞看!”
於是我試探性地嗅了嗅,聞到了小時候媽媽給我擦得那種紅顏色的寶寶霜的味道。“寶寶霜?”我看著她。
“你···”她誇張地笑了起來,“你怎麽這麽落後啊,這叫BB霜,以後千萬別再說什麽寶寶霜了,說出去多丟人。”
“BB霜不是寶寶霜的縮寫?”我更加疑惑。
她想了想,篤定地說:“反正不是你說的那種寶寶霜,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你說的是我們小時候用的那種一塊錢一小袋的紅色不明固體,對吧?”我點頭,她笑說,“你呀,還真跟不上時代,那你每年冬天用的什麽?”
“大寶。”我仔細想了一下後麵的英文字母,“S、O、D蜜?”
“看來我得送你一瓶護膚品。”她意味深長地說。
“別!”我打斷她,“我皮膚好的很。”
“好什麽好。”她認真看了看我的臉,篤定地說,“你隻看得到表麵,皮膚好不好你們男孩子是看不出來的!”
然後我們習慣性地拉起手,她的小手總是涼涼的,像是剛從冷水裏抽出來。我不動聲色地把我們牽在一起的手提起來,放進上衣的口袋裏,她回頭對我微微一笑。
很快,我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宋茗和程峰。店門口已經是花團錦簇,宋茗像個指揮家一樣,麵帶微笑地安排程峰把那些花籃擺正各式各樣的形狀。乍一看,好真像那麽回事兒。
我忍不住握緊了安若的手,她像是感覺到了我手中的力氣,很溫柔地對我笑笑。我心裏清楚,她和我一樣,從程峰和宋茗那副和諧溫馨的畫麵裏看到了一種象征著未來的東西。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安若,我知道其實她一直在為我們的未來擔心,她從來都是在相信和遲疑中想象我們的未來。隻不過,這些我都不能說,具體怎麽做才能讓她消除這些顧慮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必須做到的,就是無論什麽時候都把她當成唯一。
當然我也清楚一些現實,我指的是對我們未來有很大影響的一種被稱作“錢”的東西。所以,我說的好好去愛她,也包括我所有的努力。沒錯,包括我所有的努力。人生隻有在某個階段才會明白。努力,並不一定是為了一種被稱作夢想的東西。還包括,夢想裏麵的親情和愛情。所以活在夢想裏的人再苦也會感到快樂,因為,他心中想著的,或者說他擁有的,不僅僅是夢想,而是他一生離不開的,情。
隻不過,很久以後我才知道。有些事情,我們永遠也猜不透、說不清、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