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暮哭司:宋茗
記憶中那是二零零五年最冷的一個夜晚,大雪洶湧地下著。瘋狂地把江城埋在腳下,就連這個城市滿目瘡痍的疤痕,它也不忍心放過。於是嘈雜不見了,擁擠不見了,髒亂不堪的地麵被染成了純白色。煙火一樣的夜晚,綻放了整個世紀的淒涼,霓虹燈搖曳著悵然若失的色彩。比冰雪還要冷的人心,卻突然溫暖起來。
冬天是個好東西,夜晚是個好東西,我和程峰是兩個好東西。我們沿著還殘留著光禿禿樹幹的街邊行走,同時邁開腳步,大小一致的步伐,就連呼吸都是同一個節湊。所謂的溫柔地踱步,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如果此刻要說點兒什麽,我認為再合適不過的就是那三個字:我愛你。就像我愛這個冬天。我可以離開它春夏秋三個季節,我卻不能離開它一輩子。因為,因為它是我永遠的歸宿。
“當初為什麽會看上我?”我溫柔地挽著他的胳膊,語氣輕鬆地問。
他若有所思了五秒鍾,語氣真摯地說:“因為你人長的好,心也好。”
我忍不住笑笑,追問道:“不會吧,我那麽惡毒。”
“不會吧。”他學著我的語氣,“你也知道?”
“要死!”我惡狠狠地在他胳膊上掐一下,“那你又能怎麽樣,我就是個惡毒的女人,蛇蠍毒婦。”
他把嘴角彎出一個弧度,一臉不屑地說:“那又怎樣,還不是被我征服了。”
“征服了麽?”我笑,“別忘了我們的協議,什麽都是我說了算,到底是誰征服了誰啊!”
他擠擠眉,看我一眼,“女人就是女人,有一點小成績就沾沾自喜。總有一天你會變成溫順的小綿羊,你老公我就是你尊貴的‘丈夫’。”
“切!”我不假思索地說,“像我這樣的女人,結了婚也是武則天,你就等著這一輩子受欺負吧。”
他把左手伸出去接一片雪花,看著它一點一點地融化,然後不緊不慢地說:“看到沒有,再堅硬的雪花也始終是雪花,無論怎麽掙紮它最終還是要融化。就像你,宋茗,我會慢慢讓你在愛情裏融化,然後死心塌地的跟著我。”
我停頓了一會兒,仔細想了想他無意中說的話:“程峰,看來你真的沒有我想象的那麽老實。我告訴你,乘早放棄把我控製住的想法,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他笑了,轉過身來,溫柔地把我攬進懷裏,湊在我耳邊說:“傻瓜,我從來沒想過把你控製住,我隻想我們一輩子在一起,一輩子。我這個人不會說什麽承諾也不會發什麽毒誓,但我的想法真的很單純,我隻想和你一輩子待在一起。”
我心裏突然一暖,同樣緊緊地抱住他,嗅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一抹一閃而過的疼痛讓我忍不住顫抖一下,於是我更緊地抱住他。“怎麽了,傻瓜?”他溫柔地在我耳邊問,輕輕地拍拍我的背,應該是察覺到了我剛才微弱的顫抖。
“沒什麽。”我說,“有點冷而已,抱緊我。”我用命令的語氣。
他很聽話地抱緊我,在我額頭上溫柔地吻了一下,不再說什麽。然後我們就在那個悠長的擁抱中迎來了一場刺骨的寒風,一下子灌進我的身體裏。我忍不住打個哆嗦,把衣服的拉鏈打開。“進來。”我說。他猶豫一會兒,搖搖頭。“進來!”我用命令的勇氣,他終於聽話地鑽了進來,然後我忍受著疼的快要掉了的手指把抱住他。
我們在那股寒風裏狂亂地吻,一直到它不動聲色地消失。然後我鬆開他,溫柔地挽起他的胳膊,沿著荒蕪人煙的街道繼續往前走。大概十點了吧,我心想,他已經凍了差不多一天了。
半個小時以後,我們在一個旅館前麵停了下來,事實上之前我們已經走過了很多旅館。這不過是這條街上最後一家而已,然後我跟著他走了進去。我躲在他的背後,看著他羞澀地向老板表達我們的來意。然後我們他接過老板遞過來的卡片,我挽起他的胳膊,我們在長廊最盡頭的一件屋子前麵停下。
他轉過身來看著我,有點緊張地說:“就是這裏了。”
我笑笑,推開門,“我知道。”我說,“你別那麽緊張,睡個覺而已,隻要你對我沒有非分之想。”
他跟著我走進來,把門關上,從後麵抱住了我:“我想,老實說我很想,但是我不會。好冷,我們睡覺吧。”
我心裏忍不住一暖,慢慢地把他的手拿開。我走過去把空調的溫度調到二十九度,關上窗,拉上窗簾。然後我重新走到他麵前,慢慢地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其實從暮色降臨的那一刻,我就有這樣的預感,我知道今天我逃不過,一定逃不過。與欲望無關,與夜晚無關,具體是因為什麽我也說不清。
他愣了一會兒,輕而易舉地把我抱起來放在床上。欲望被點燃的那一刻,他看整個起來就像一個茫然無措的嬰兒,手腳慌亂似乎無所適從。迎著床頭昏暗的燈光,我看著他徹底失去理智的樣子笑了起來。然後我閉上眼睛,溫柔地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