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幽怨司：晴雯

  第一次發現自己喜歡上夕遲，是在程峰那個腦殘的生日宴會上。那天下著很大的雪，大到讓我想躺在床上睡一整個上午，然後沈安若那女人的電話就來了。我盯著跳躍著的電話屏幕，等到那種讓人厭煩的鈴聲響第五聲的時候，流利地按下接聽鍵：“大早上的什麽事還非要打個電話，睡覺了，結果被你吵醒了。”


  “哎呀，你趕緊起床，老地方等你。”沈安若啪一下掛上電話，這女人，動作越來越瀟灑了。


  我極其不情願地坐起來，對自己說，再坐一會兒，據說起床的時候隻有這樣才健康。然後我把被子緊緊地裹在身上，大冬天的，再也沒有比這更舒服的事了。結果那女人的電話又來了，這一次我足足等了二十秒才按下接聽鍵：“刷牙了，再等一會兒，馬上到。”我繪聲繪色，然後不緊不慢地爬起來。讓別人等的感覺真好。


  走到清遠路的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了他們。你別說，大冬天的兩個人手挽著手站在寒風中淋雪，還真像那麽回事兒。要是風再大一點兒就好了，凍死你們，兩個不要臉的東西。這話要是讓沈安若那個女人聽到的話，她一定會蹦起來大叫一聲：呀，你真惡毒！那當然，不然怎麽配得上徐晴雯這幾個字呢。


  我們走進小天鵝酒店的時候，正好上午十點五十五分，一個不錯的數字。然後我看見了她，宋茗，據說她是一個婊子，照我看也像，那麽不用粉飾的一張臉，天生一副當婊子的好材料。


  “她叫徐晴雯，你可能還不認識。”程峰站起來指著我說，然後看一眼夕遲和沈安若，“他們你都認識，我就不介紹了。”我不動聲色地看了夕遲一眼，他出人意料地擺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拉著沈安若從容地坐下來。倒是沈安若那個平時看起來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女人，眉宇間寫滿了說不出的東西。


  我猶豫片刻，走過去坐在宋茗和沈安若之間。於是我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就是所謂的“燈泡”，所以我要亮一點。有時候觀察別人的表情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尤其是在這種場合，我想看看夕遲那家夥到底能裝到什麽時候。


  “服務員，可以上菜了。”程峰對一旁的服務員吩咐一句，“也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麽，隨便點了點兒。”


  “我隨便，什麽都吃的下。”夕遲微笑一下，“安若也一樣。”他補充一句。程峰轉過頭來對我說，“晴雯呢，有沒有什麽禁忌、過敏什麽的？”我笑著搖頭，“這不像你呀，程峰，才幾天就被改造成紳士了。”


  他優雅地一笑，那笑容讓我忍不住想起了“虛偽”這個詞，然後他義正言辭地說：“都這麽大了，也該學著成熟了，怎麽還能夠一副不經世事的樣子呢，啊？”


  “去死吧你！”我忍無可忍地把麵前的一包紙巾扔過去，“你要是再在我麵前裝的話，我今天保證把你過去的糗事全抖出來。”


  宋茗微笑地坐在一邊，深情地看了程峰一眼，我知道她在想什麽，她一定在想：徐晴雯你快點兒說，人家等的心急如焚。


  “徐晴雯~”程峰不懷好意地一笑，“我記得你喜歡吃豬蹄子。”我忍無可忍地把沈安若麵前的那一包紙巾也扔過去，我準備說：去死吧你，你才喜歡吃豬蹄子。然後轉念一想，這麽說也太不能彰顯氣質了。首先我得裝出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然後再模仿著大家閨秀的樣子莞爾一笑，深情款款地說：“程公子，聽說你一直喜歡吃豬大腸，真丟人耶！”我故意抑揚頓挫地把“耶”字念出來。


  “徐晴雯！”程峰大喊一聲，停頓一會兒，無恥的笑容終於在臉上浮現出來：“我確實喜歡吃豬大腸！”然後我們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才像那麽回事兒，不然我絕對沒興趣吃完這頓飯。


  “徐晴雯，什麽時候也找個男朋友，我們三對兒畢業了一起結婚，多好！”程峰意味深長地說。“破爛貨沒人要，哪像你才戀愛就要急著把自己嫁出去了。”我言簡意賅。


  “好了程峰，才大二了，兩年以後的事我們以後再商量。”夕遲有些別扭地說了一句，不經意向我看了一眼。我有點兒倉促地收回剛剛稍微暗淡的神情，為了不讓他看出什麽。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所謂的情緒“紊亂”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我不再說話，我想，剩下的事情該交給你們了。今天的主角是你們，而我，徐晴雯，似乎一直以來都隻是個配角。包括我的高中，我的大學，我整個二十多年的歲月。一直都是在為別人拋磚引玉，我說我至今沒談過一次戀愛，恐怕沒人會相信。包括坐在這裏的我所謂的最好的朋友們，你們誰會相信我許晴雯沒談過戀愛？沒有人，對吧。所以我要笑，我要笑給所有人看，我要你們都知道你們有的我都有，我是快樂的。


  可是，為什麽，你的一個眼神會讓我相信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你了。分明，分明之前我對你沒有一點感覺，老實說我討厭你的性格，討厭你的優柔寡斷，討厭你和沈安若在一起時從來都不會在意我的存在時的漠然。但是無論是錯覺還是事實，我可以確信的是，我現在想坐在你旁邊。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