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心之塔
他只所以姓檀,是因為創造他的人姓檀,稱自己明遠,也僅是一種對過去記憶的紀念。
他有黃金打造的身體,兩側還被鑄造了一雙翅膀,那一代的無界,希望他們能有衝破封鎖的力量,飛向真正屬於自己的未來。
可惜上一次的夢想終止於大洪水。而現在,確實是離一代代無界人夢想最近的時候。小翅膀即使再對人性充滿防備,也不會吝於提供必要的幫助。
他可以為人們提供空間通道,他的空間本就與藍星的空間有迭加關係,只是在固定的一些方向,增加一點連接甬道而已。
何況籍由小北的能量,他將其他所有遊戲空間連通,也將自己的身體搬運進來,對人類也該人所回饋。
為了體驗人的意識能量究竟為何物,從而更好地完成空間內的能量循環結構,他還賦予了自己人類的身份,人類的生活。
人類的確很多時候看上去都靠不住,但一旦內在的精神力量被激發,又會變得非常靠得住,真是矛盾的集合體。
「雖然我的空間原則上並不歡迎藍星人類入住,但特別人士還是可以授予居留資格的。」小翅膀雙手撐在頭后,故意用挑釁的目光看住容遂,「你說我公布這個信息,藍星人會怎麼做?」
容遂:……求別鬧。這裡沒有人要求小翅膀把空間拿出來,原因真是複雜得一塌糊塗。
但有一個,可以說大家都很明白,如果再出現一個只有很少數人登上的方舟,然後人們繼續爭搶方舟資格,那必然是人類可恥的重複,再一次選擇死亡之路。
很久以前,有一個關於大洪水的方舟傳說,傳說一個人帶著一家人和數十隻動物登上了方舟,避過大洪水的災劫。
登岸后他們得到了神的祝福,讓人和動物都能永遠保留其傳續。
沒有神的祝福,這些人和動物即使再好命,百年之內也都得死光光。人類自身的壽命和其他生理特徵(例如疾病與生育的前提)都決定了只有極少數的人口是無法讓文明延續的。
真的有神的祝福么?容遂只微笑不語地看著小翅膀。
沒人理,是他說得不夠明白么?「已經有一個獨立的小空間可以完整地實現能量自體循環了,不是像其他區域一樣,仍然和藍星有能量交換。所以,這次真的可以有人不必死哦!」
……
葉傾和步青驪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又皺了一下眉。這個小翅膀真是不嫌事大。這讓他們怎麼彙報呢?
瞞住不彙報,是否是小瞧了玄門?可是如果不是呢?
如果繼續糾纏這個問題,恐怕藍星再毀滅一次也沒有什麼好答案。常安便道,「顧老先生說的合作,不知道需要我們做什麼?」
有實力與世界各國當局對話,甚至可能凌駕於當局之上的無界組織,有什麼是需要他們做的呢?
顧老先生哈哈大笑,年輕人太過妄自菲薄,「並不需要你們特意做些什麼,只是告訴你們想做什麼盡可以去做,我們保你們後顧無憂,而且隨時提供支持。」
「畢竟你們有心無心之下,發現和促成的東西都是我們視野之外,從未想過的。無界組織願意為這一種可能提供一切幫助,無論最後結果是什麼。」
這世界上的能量,怎麼會莫名就選擇性地集中匯聚了呢?玩個遊戲能遇到檀明遠,拜訪下敬老院遇到他老顧,探個親就發現了先代文明的空間碎片.……
顧老先生丟給容遂等人一個只有權利沒有義務的合作承諾,和存心攪擾人心的小翅膀走了。
容遂的手環上多了一雙翅膀,那是向檀明遠發出空間通道要求的聯絡器。其實這一點呵呵一直能做到。
它可以隨時與小翅膀聯繫,新增加的這一個不過是以備不時之需,容遂可以交給隊友。
如果大家願意,現在甚至可以去藍南星看看了。無界組織已經通知藍南星那邊的成員,也會給予儘可能的一切幫助。
點起篝火,烤著從一個山洞中摘取的不知名的野蘑菇,鮮香入口像是把味蕾的每個小能量元都炸開了一樣。
鄭朔突然說,「以後我們就在這邊和孩子們一起吧。之前也想過要和你們辭行,但實在是喜歡現在的生活。」
「而且,玉都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家裡自有人可以接手。我和王帆其他什麼都不知道,就這樣在山谷里當是修行了好不好?」
是什麼讓鄭朔二人生了退避之心呢?怕了解的太多,有一日或許在不能自主時會泄露秘密么?原來他們已經有了這麼多秘密。
又是什麼讓他們選擇留在這個山谷,不願意再回歸眾人之中呢?是二人表兄妹的身份么?
顧老先生走後,容遂其實一直是困惑的,她並不知道還有什麼是現在就要去做的。
人我界滋味不可描述的食物,和口中鮮美的蘑菇正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
是什麼造成人我界這樣的現狀?
是我們每個人與他人的關係都出現了問題么?以至於個人的意識空間還算可以,但個人與他人交互的意識空間,已經讓人想逃避其中的滋味了么?
其實容遂也在排斥他人,常安不就因為價值觀的問題,一直讓她心存距離?
可是要怎麼做呢?並不是不同的語言造成了人類的隔閡。
人們之所以隔閡還是各自在心中樹起了壁壘。
這個世界上有樂園,讓人們得到釋放快樂的機會。
這個世界上有墓園,讓人們安置已經失去生機的身體,和生者的思念。
這個世界上有花樣繁多的博物館,記載和展示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
曾經用過的書桌和夜壺都有人收集向世界展示。
這個世界上有書籍,音樂製品,影視劇作,還有真人演示的劇目,卻只是一方發聲,真真假假,另一方獨自感受,或許回以三言兩語,幾個掌聲。
或許也有幾人一組互相訴說,像是彼此安慰的小團體,但是一切都限於人們的選擇,而人們的選擇從來都是有限的。
從沒有一個地方,每個人能把自己的全部都展示出來,而其他人也都能看到,並且能安然接受。
究竟要怎麼做呢?
展示自己的全部本身是一件極難的事,真的可以么?
容遂想了一想,梳理了自己的記憶,把她認為與自己的人格形成有關的部分整理成了一個能量晶體。
她做不到全部,但是這樣總是可以的。
小小的晶體浮到在夜空中,夜深人靜,常安用意識連接了晶體,更多更深地了解容遂的機會竟以這樣的方式到來。
他很驚訝。但是那個明明急著出門,遇到撒嬌的大狗還是陪著它玩了一會,又滿是歉意地看了狗狗一眼將大門關上自己跑了出去的小女孩,他真的很熟悉。
原來容遂從小都是這樣既體貼,卻又不肯真的遷就。
那個小小年紀,偏偏不喜歡別人誇她長得好看,聽到就要冷著臉的小丫頭,多年以後對著鏡子卻想,如果小時候不嫌長得好看,真心地接受,是不是會更好看一些?
一個人從小到大,有很多不知如何被種下的意識,又不知要經歷到何時才會解開本不應有的心結。
了解自己的意識,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接受過程。
常安也整理了自己的記憶,合成一個晶體,緊緊地貼在容遂的晶體身邊。
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倍受贊育的男子,並不孤獨,因為有好朋友,共享時間與奮鬥,披荊斬棘。
困難時也曾一夜夜地睡不著,陽台上積了一地煙頭。太陽出來后卻又抖擻精神像沒有事一樣出發了。
但出發的那一刻,他真的意識到了自己的孤獨。這和有沒有朋友支持是不一樣的。
少年時也曾偷看*****,滿是好奇,有過很豐厚地收藏。可是這些女優從未進入他的夢境。
他曾夢見自己吻過一個柔軟的嘴唇,但是並不能看清整張面孔。
好朋友給他找來了漂亮的女孩子作為成人禮。他收下了,可是之後卻是滿心遺憾。
因為他一直有一個幻想,這個世界上有完全屬於他的另一半,正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長大,他有些擔心,怕人對她不好。
也有些擔心,他們相遇的時間太晚。為什麼過了十八歲都還沒有遇到呢?
容遂看到了常安的一段段過往,叫容遂失笑的是,小小年紀的常安已經很會拒絕人了。
奶奶請他吃桂花藕粉,他嫌甜,推說自己換牙,不好吃甜食,然後打開圖畫書給老人家講故事。
一個故事講完,就自己出門買了冰淇淋去在樹下吃得津津有味.……
小小的晶體在山谷中轉了一圈就變增大了一圈,又一圈。
等到太陽再一次升起時,已經像一朵雲一樣大了。
晶體越大,可被感知的範圍越大。
當卓露露和耿昱帶著一隊人馬,在山谷外徘徊,正為不得其門而入煩惱不已時,飄在空中的晶雲驚動了他們?
「這是成長紀念雲?將一個人的成長記憶都刻錄以示紀念?」卓露露有些驚異。
耿昱微笑,是新的巴別塔么,這不僅僅是記憶,他可以直接和容遂的意識有交流,他正請容遂給他們打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