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負心的發現
容遂站在一個小門處發愣，她找不出一絲線索，哪怕她將自己的一部分意識分別與三扇門融合，這三扇門也一點記憶都沒有。
整個大廳包括地面也如是。這個大廳相關的一切材質，都是由一種不會產生任何記憶的材質做成，換言之，全是一種能量絕緣物質，不會吸收和傳導任何能量，自然也無法產生或存儲任何記憶。
就生命而言，這是完全死滅的材質。難怪建在這樣核心的區域竟然從未被發現異常，從能量形態即體現為無的東西，是很難被探測到的。
這些東西，已經由卓露露帶人接手了，從銀色手機被破壞開始，卓露露已經在帶人四處尋找容遂了，萬沒有想到收到葉傾的訊息后，趕來看到的是這種場景。
地下參差躺著劫後餘生的人們，可是這多麼鶴髮雞皮的人都在顫抖著不敢置信地打量著身邊的人，希望有誰能告訴他們這是一種夢境，而他們該怎麼辦？
痛苦的嗚咽此起彼伏，事實上卓露露也想知道這種因能量流失而急劇倉老的情形能否逆轉，然而只是收到步青驪一個輕微卻堅定的搖頭。
容遂想要大家分頭從這三個門出去尋找，亦被步青驪否定了，一個入口他們來時已經走過了，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現在只剩下兩個，但無論是他還是葉傾，甚至小翅膀都不贊同大家再分開，這種找到一個丟了另一個的戲碼，再不能在他們身邊發生。
容遂無奈之下，只得選了一個入口邊走邊探。長長隧道，幽深曲折，只有一點嵌在石壁上的碎光指示昏暗的道路。
容遂將意識無限地向四周鋪開，以免不慎有一絲遺漏，可是眼看已經要到出口了，還有沒有一絲跡象。
萬幸的是，這一回生活還是站在了他們這一邊。就在出口處不遠的一假山旁邊，常安正與愛染明對峙。
這個出口是修建在玉都著名的公園之內的假山之下。出來便有一個亭子叫做愛晚亭，而常安此時說的便是，「你真的要在這個亭子里再做什麼不可挽回的事嗎？你該知道東方如何待你，只要有一絲可能，他都不會放棄你。」
愛染明，慘然一笑，如果不是因為葉東方，你常安早死一千回了，可是更是因為葉東方，常安也不得不死，她不想有一天，東方從任何人口中，聽到一絲一毫今日事的影子。
但是，如果真的由她親手殺了常安，她和葉東方也再沒有可能了。她不惜放棄身體，接受尊者的安排，為鷹為犬又是為的什麼呢？難道不是為了萬分之一的和葉東方在一起的可能么？
也正是這一線猶疑為常安和小清穿爭取到了時間。
常安和小清穿在容遂的安排下從小門后脫身，便一路飛奔，可是大約心中太亂，兩人竟不小心跌到一處。
起身時才發現，並不是他們太不小心，而是有一隻腿伸在路上，將他們絆倒。
愛染明像幽靈一樣靠著隧壁，斜伸出的左腿阻在路上。昏暗的光線下，一雙眼睛竟能反射那一點隧壁上的碎芒，這個身體真是叫她又愛又恨。
她手上還抓著一把頭髮，一旁的何少康萎頓在地上，頭上不止明顯禿了不止一塊。看著地上散落的碎發，常安不由一嘆，如果現在丟下何少康不管，真不知愛染明會不會折磨死他。
他給清穿使了個眼色，小清穿便突然出手，帶著何少康和常安一路疾奔。並且還防著何少康再被愛染明操縱使什麼手段，小清穿封住了何少康的氣脈。
只是萬萬沒有想到，在出口處兩人遭了愛染明的暗算。都是他太焦急，太驚慌失措了，這樣重要的出入口，魔族怎麼會全無安排？
不知是被什麼東西擊中，小清穿為了保護他，已經昏倒，而他也失去了行動能力，只能用言語先穩住愛染明。
幸而容遂趕了過來，常安在容遂趕到的一刻，既欣慰又心酸，卻也再堅持不住，昏了過去。
愛染明見勢不對，正在逃離，便已經被葉傾困住，她好似無所謂一般地冷笑。
容遂直覺不對，大喊一聲「攔住她」，彼時她還不知要攔住什麼，直到一片紛飛的血霧向四周爆射，她不得不封住那一團血霧，為時已晚。何絕決至此呢？
容遂俯身看向昏倒在常安懷中的小清穿，他的體內能量波動微弱，赫然是失去了相當多的生命能。明明她在祭陣中已經護住了他，怎麼又會有這樣的遭遇呢？
常安也有能量的流失，只是相比小清穿，完全可以忽略。而意識完全昏沉的何少康，則是識海一片混亂。
葉傾和步青驪則檢查著假山入口的設置，傳影，取樣，又聯繫卓露露。而小翅膀似乎完全被魔族的那一套裝置吸引，從出來后，也再沒空給容遂一個眼神。
容遂無比懊喪，木獃獃發愣。她知道這種魔族用吸收來的生命能量轉做攻擊能量的裝置很重要，很危險，發現這種裝置對人族而言是一樁好事，但她現在只想讓常安、小清穿和何少康恢復健康。
可是，她發現，現在的自己做不到。好不容易，等到卓露露掃完一切尾巴，又給容遂送來了一隻銀色手機。容遂便迫不及待地與阿漫聯繫。
葉傾看著一直魂不守舍地容遂，在拿到手機后，一下子精神大振的容遂，沒敢提醒容遂，其實她手上也有一隻，而且就在假山出口那，還用來聯繫過卓露露。
畢竟當然容遂也在場，可是顯然，這一天的衝擊對容遂來說有些過載了，她竟然全無所覺，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意識中。
然而，小夥伴阿漫帶來的消息同樣讓容遂沉默。
生機喪失，被剝奪能量的是所有的能量元，如果僅是一個或一少部分能量元，尚可以替換，但如果是全部能量元，發生變化的能量元已經重新組成了一個有機體。
除非能同時更替所有的能量元，否則是沒有辦法改變的。而更替全部能量元，不同於模擬和融合，需要的是與一個生命體同等的全新的能量。
一個生命體蘊含的能量是無比浩瀚的，這種更替，實際上是創造生命，能做到的只有神。而退一步，則是重新培育身體，從微小的組織開始逐步創設。
但這種創設的身體組織，想達到原有生命體的同等能量高度，也並無可能。因為生命只有與意識能量完整融合，才能達到最完全的發展，單純的生命組織體，亦即身體，只能在身體組織層面達到最完善的發展。
簡而言之，就像沒有靈魂的軀殼一樣，只有肉體的身體，其能量強度，也只能承載微弱的意識能量，對一個完整的生命而言，其意識能量是無法由一個單純被培育而出的身體組織所承受的。
容遂久久沉默不語。果然，意識融合併不是萬能的，想要永保青春是做夢，想要長生不老是做夢，想要隨意換身體一樣是做夢。
意識的能量，不過是能將與整體不諧和的一部分融合和重整罷了，並不會改變自然生息演化的過程。哪怕這種所謂的生息演化是由外力造成，可是一旦整個生命機體都發生了變化，便不可逆轉了。
因為她的輕率，小清穿付出了這樣沉重的代價。儘管阿漫也說了，小清穿的種族生命力旺盛，失去的那些生命力，還不足以影響他的生機，頂多相當於人類失去了一年的青春。
可是一年的青春，在天蟮族的一生中，對應得是多少時間呢？再看看識海一片昏沉混亂的何少康，容遂真是覺得糟透了。
明明小清穿那樣用心努力無辜，這世界怎麼可以這樣對他？常安，何少康，又有何辜，藍星上捲入劫難的人又有何辜？
為什麼他們要遭遇這些？宇宙真的是愛我們的嗎？為什麼要負心至此？
葉傾在一邊，嗔目結舌。容遂這死丫頭魔症了，一開始還只是沉默，這會竟然懷疑人生，懷疑大宇宙了。這紊亂又波動的意念，真是讓她不忍直視。
她想也沒有想，一個念咒放倒了容遂，個人的明意識往往不如整體意識的能量更高，與其讓容遂用自己已經混亂的明意識思考，不如給她一個與整體意識融合的機會。體味后自然明了。
人一思考，上帝就發笑，說得大約便是這種逢魔時刻。
而藍星一片海洋的深處，在海底的山嶺之間，有一叢叢讓人類嘆為觀止的建築拔地而起。與海水渾然一體的色彩，像音浪一樣一波一波起勢連綿的神秘建築，圍成了一個城堡。
城堡深處，一個屋頂同樣嵌滿發出銀星一樣碎光的小顆粒的大廳內，地下流淌著殷紅鮮血此時正迅速變得黯淡。
祭祀被打斷，黑袍人悶哼一聲，他的每一個投影都是自身能量所化，而布下的999個祭壇竟有111個同時反撲，如果不是他及時收回，或許返撲的力量會更多。
畢竟從反撲的祭壇方位來看，也是以玉都的那個祭壇為中心輻射的。可惜111個投影沒有來得及反應，都被那股洪流融合了。
人類稱作愛的東西，他也略有所知，果然是一種夠瘋狂的力量，真想嘗嘗這種力量吸食起來是什麼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