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初晤愛染楓
不出所料，死完一千次后，容遂所有被覆蓋的意識又回復了，然後，阿漫、阿瀏、清正以及清芽一起給容遂開了個公審大會。
首先進行淺層次的物理分析，即容遂的躲避技能分析。死一千回的各種躲避無能被一一回放，容遂覺得胸口隱隱作痛，被戳穿一千次的感覺，真是太酸爽了。
一千次的死亡，向右側躲，計6587次，其次向左96側次，後方13次。顯示出容遂肢體靈活性嚴重欠缺，要死到第988次才懂得換個方向笨拙地躲閃，而且一次也沒有正面攻擊，可見清芽這一千殺來得有多容易。
然後就進入了意識分析。這回卻是要扒下藍星人喜歡分離和限制的皮了。為什麼容遂明明融合了時雨的意識和能量，甚至也失去的自己的記憶，本能中仍不認為她已融合的能量和技能是自己的呢？
分離與自我的觀念太根深蒂固！奇怪，人類甚至可以接受假的鼻樑，假的胸部，怎麼不能接受他人亦是自我的一部分，這種觀念呢？明明什麼人造物品都可以啊！
容遂也陷入了沉思，竟然是這樣嗎？在她的心中，還是有一個孤立隔絕的我嗎？
阿瀏卻說，「也不盡然。大概，你只是還有完全地認同。但是有保留就有阻抗。你知道你在何處保留嗎？」
容遂細細地想了，大概她內心一直覺得這種超越性的能量，不應妄動，也不該被人類擁有吧。
阿漫氣笑了，「你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我們！既然你能夠擁有這種能量，就同樣有能力控制這種能量。難道你是被會強大的能量役使的人嗎？難道我們會放任你在力量中迷失嗎？」
是啊，為什麼她還總是想要一種千安萬穩，處處確認被保障無疑問的方式呢？她此時不是又在尋求一種保障嗎？一切不都已經在進行了嗎？所有不是在同步發生嗎？根本不存在需要被保障的未來，或者什麼需要被排除的可能性，一切只能是現在啊！
容遂終於安定下來。做好現在就可以了。
於是從另一種意義上說，認命了的容遂又經過了兩天被連斬一千次的全知覺無記憶的體驗訓練。她體驗過痛苦、恐懼與對危機的本能敏感反應，終於學會了靈活的躲避，也終於開始了反擊。
雖然她的反擊過於生澀，同時相對於清芽強大的能量，清正給了她一個戰力五千萬的號，容遂而今二百萬的戰力只能微弱一擊。然則畢竟是有了一個反擊的開端，而且容遂可以在隨後的意識回放中，細細體味當時對於能量的運用，與技能的處理。
甚至可以說，容遂好像找到了一點體驗已經記憶的方法，她可以在沒有阿漫他們主導的情況下，找到對應每一次死亡經歷的意識，一次次自行回放。不得不說，一再地從自己死亡的痛苦中學會生存，這種訓練方式真的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但這並不意味著容遂會喜歡這種訓練方式。一次次重溫死亡的感覺，已經叫她的眼神偶然會有鋒范了。即使清芽的動作乾脆利索，可是利器入身的那一瞬間的驚懼與痛苦，還是在容遂的意識在留下了痕迹。
這還是清芽悠著點，始終控制著力道殺她的結果。所以接到主管的郵件，有客戶要求當面和她溝通一下文件翻譯的事，容遂覺得大宇宙還是愛護她的，她必須得珍惜。
雖然她沒有想到謝絕現場翻譯，只做專利申請文件，還有見客戶機會。可是見一見，晚一會兒再進行魔鬼訓練真是太好了，這幾天她真是死得想吐了.……
主管在郵件中說，發明人非常需要當面溝通一下權利要求書的事，因為有些細節需要澄清。
容遂激動地表示，這個要求完全合理，因為她只是學習外語的，對於人工智慧和信息系統領域只比普通人多了解那麼一點點，這一點點也只是在翻譯相關專利申請文件時查閱而知的。
不想去公司，所以她把人約在了清正的咖啡廳，不要問為什麼在那裡，容遂不想回答。不知道清正怎麼開的店，這麼一個漂亮男人當招牌，卻招攬不到什麼客人。
作為惟一的客人，坐在一堆動物玩偶中的年輕男人非常醒目，僅僅是坐在那裡便讓人覺得一種有如實質的書卷氣，是一個芝蘭玉樹一樣，一看便知道是在錦繡堆里長大的人。
這些感覺容遂都不詫異，叫她驚詫的是，心中油然而起的熟悉感，莫名像是故友重逢一樣，有些不知從何而起的歡喜和憂傷。
容遂有些茫然地坐下。愛染楓，他的名字。
溫和如水的目光，纖長的手指，好像在告訴人們，他同樣也有一顆纖細的心。有一顆纖細的心的芝蘭玉樹啊。容遂不知道他究竟有何要求，只是微微一笑，表明任何合理要求都可以被滿足。
然後，就見愛染楓笑了，那麼明朗，像是風吹過樹林所有樹葉一起向同一個方向輕舞，又像是水波一圈圈輕輕向著岸邊蕩漾，就是那樣一種擁有傳遞感，與感染力的笑容。
容遂不由愣住，真的好熟悉啊，可是他們明明沒有見過的。
「不，我們見過。」嗯？容遂一愣，原來她剛才無意中竟低低地再重複，明明沒有見過啊！
而愛染楓卻說他們見過，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她怎麼會不知道？
愛染楓柔和的聲音再次響起，「大概是一周之前的一天晚上吧，在使館區附近的一個小廣場，你穿著白色的大衣。」
容遂呆住，竟然是那天么？她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還有愛染楓這樣的男子，真是不應該吧！
看來那天的那個女孩實在是太美麗了，以至於她幾乎把所有的目光都聚攏在了那個女孩身上，現在完全想不起其他在場的人是什麼樣子。
可是，這種揮之不去的故友重逢的熟悉感，並不是一次記不住的見面所能解釋的。
容遂非常不解，不由定定地看著愛染楓，然後又在愛染楓的那帶著感染力的笑容中蘇醒，「哦，總覺得，」容遂突然解釋不下去，也不想找個借口，比如她還認識一個叫愛染明的人，他們是否是親人這樣的問題來敷衍。
她打住不再說話，就聽愛染楓很自然地把話題轉到了今次面晤的主題，很是耐心地解釋了幾個技術細節。愛染楓的發明是關於智能人虛擬智腦共享系統，按照他的說明，這個共享系統，令得參與共享的智能人能同步實現技能和信息的共享與提升。
有一些詞語是他專門用來描述這個系統的，例如「智樞」，本身包含了共享系統中的命令、控制系統，也包含了互惠提升系統。另外有一個單獨的最惠指令系統，是指指定領域的最新成果和信息，只擴及到包含最惠指令系統的智能人。
這兩個特殊系統的說明及權利要求，是愛染楓著力強調的重點。細節較多，容遂從愛染楓開始講起的時候就錄了音。這並不是什麼超越常規的發明，只是一種能力整合系統，但是愛染明畢竟實現了這種整合。
不得不感嘆，如果能把這項發明實施，即使智能人的腦容量不比人類更大，計算能力並不比人類更強，如今的人類依然只能望其項背，無法與之匹敵。
因為智能人可以做到實時分享一切，一個智能人一旦擁有一種能力，即刻便可為全部智能人所擁有。
然而事實並不應該如此啊，容遂已經相信阿漫所說的，人類的能力也不是對彼此封鎖的，敞開意識之後，能力一樣是可以共享的。
不應該如此嗎？如果疾病可以傳染，為什麼智慧和能力就不能突破自我的隔離而全面共享呢？容遂是不相信人類會被智能人取代的，除非人類自己阻斷前進的道路。
「容小姐還有什麼需要了解的嗎？」
愛染楓的問話打斷了容遂不自覺又跑了的神。
容遂有點囧，搖搖頭。就見愛染楓遞上一張明片，銀色的細紋紙，正面是愛染楓三個大字，背面是一隻手機號碼，一個電子郵箱。非常簡潔。
「如果翻譯過程中有什麼問題的話，隨時找我。」說完，愛染楓便向容遂告辭，起身後對著同時站起的容遂微一欠身，再次微笑道別。
「醒醒，人都走了！」清正走了過來，又戳戳容遂的腦袋。
「怎麼，色不迷人人自迷，看上人家了？這個人什麼來歷我都看不出來，不過用你們人類的話來說，出身不錯。」然後常安又表示出一番回味的樣子，「如果我現在還是女人，倒還有機會一試。」
容遂嗤笑，「看來是你看上了。」
哪知清正一點也不否認，「你們不是也說不因俊俏難為友嘛，哼，可惜時候不對，真是可惜了。」
容遂看著清正沒正形的樣子，卻很想跟他說說，她莫名的熟悉感。
不待她說，清正已瞭然。
「你們一起談話的時候，我沒有感到有什麼異常。當然，有外人在的時候，我也不會去感知你的意識。」說完給了容遂一個識相點，我們就是普通鄰居的關係的眼神。
容遂囧，想起自己還是管不住念頭亂跑，今天還不小心又走了一回神，不由提示自己時刻保持意識上的警覺，無事不起念。當然這也有助於幫她在遊戲空間里多活一會兒。
是的，必須保持意識上的警覺，不僅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而且，容遂又瞄了清正一眼，好懷念他還是清邪的時候，至於為什麼，容遂止念。
但有一個事實可以幫你了解一下，清正已經不耐煩容遂學習反擊的速度，提示容遂如果每一千次擊殺中，不能在前五百次中做到三成以上的有效反擊，後面五百次，清芽就得虐殺。
虐殺的形式，也有了指定規格，即每一個地方，一次捅輕一點，每次進入不超過一毫米的深度，同一個部位也做到捅上一千次才讓時雨死透了。
只有保證意識隨時能進入無念狀態，才能在遇到任何能量的波動時，直接調動所有能調動的能量，全力應對。
真是，好……最後看了清正一眼，再次強調止念，容遂又得趕回去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