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人生各殊途
就在容遂明確作出決定的時候，常先生正約了葉東方到他家小坐。
葉東方斜靠在沙發上，遞給常安一個真是完全不懂你的眼光的眼神，「容遂的底子我全查了一遍，不光是她，所有親屬朋友都篩了一遍，發現容遂一家子連帶親友大概都是沒什麼追求的人，全是給人打工抗包的。自己做事的勉強有一遠親在風國跟人合夥開了一個小診所，履歷也很尋常。另外有幾個從事公職的，現職中都是比較低的級別，以這種白板背景，是不太可能和什麼勢力背後有牽連。」
說到這裡略頓，突然很正經地說道，「你可是也想想吧，這一大家子的人基因也就這麼回事，現在上個小學還往上查三代人的素質呢。容家真是非常普通的資質，這母親的素質直接影響你家幾代人的水準。」
「上上下下理了一遍，只有前男友家境還湊和，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人。他本人在投行工作，小新人，還很清白。除非這是個深水炸彈，藏得很深，容遂能跟他一起唱雙簧。不過，看容遂真不像，上次她真是明晃晃地不把葉大爺我看在眼裡，要不是還有你的面子在，估計直接就撂臉子了。」葉東方好像想起了什麼，神色中的不以為然更濃了一些。
「但也難說，真正的高手怕也能做到這一點，所以怎麼想你掂量吧。」葉東方說完徹底躺倒在沙發上。
常安一臉無奈，「我還掂量，現在人已經被你一杆子又給撐到河對岸了，人家現在根本不覺得和我有什麼，或者說根本不考慮我了，你讓我掂量什麼。」
葉東方雙手撐在腦後，眼神示意常安，真有你的，「出息！女人就是感情用事，衝動過去就好了，看她這個歲數，上哪找比你還好的去？」
「以前就說見見她，也好會會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讓你么牽腸掛肚。可你攔著不讓，現在她自己撞過來，又是這麼大的事，能不查嗎？結果只是問一下就惱了，你還攔著不讓再問了。咱們兄弟多年，從來沒有自己在身邊埋核彈的道理。」
常安看著自己空空的手掌，「好不好，不是你說了算的。是兄弟，就在容遂的事上消停點吧，她比你想象的要聰明和敏感得多。她肯定知道你會調查她，也知道我不會阻止，都已經這樣了，你就給我留一點餘地好嗎？我這一輩子也就遇到她了，或許真有許多世的話，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呢。」
說到這裡，語氣變得更為低沉，「眼看要靠近了，轉眼又一下飛走了，你不知道我這幾天過得有多煎熬。這件事，我和她都心知肚明，我卻不能挑破，因為我確實做了她無法接受的事。
東方，我不信你看不出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是透明的，就算她想不表露，但其實一舉一動都透露她的心跡。」
「當時，我就感覺到了，我和她之前原來若有若無的緊張感全部都沒有了。她能完完全全地面對我了。我一直期待有一天她能一點也不迴避地面對我，卻沒有想到是以這種方式。真是夠狠心的，這麼快就決定完全地拒絕我了。這兩天我打個好幾個電話都是關機，我想這件事對她而言真的足夠成為分水嶺了。」
葉東方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這麼說，你是在怪我了？這麼不會來事，情商這麼低的，我還真沒見過，對不住，我還真不知道怎麼伺候！」
常安無奈搖頭，「不，我是在怪自己。是我把自己給坑了。我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人，但卻沒有尊重她。我有一種感覺，這一次如果不能把她拉回來，就再也沒機會了。容遂是追求純粹的人，她覺得好就是好，在你眼中看中我的地方，大概正是她想要拒絕的。其實，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算我拜託你了，該查的也已經查完了，就把她的事放一邊吧，讓我儘力挽回。」
不論常安意識到的究竟是什麼，容遂的確已經有了自己全新的生活節奏。
又是一個大早，容遂現在真是比上學上班還勤奮了，上線遊戲的時間已經固定為起床後半個小時之內！
容遂登陸了時雨的號。原來阿瀏真是說到做到，除了必要的兩次會面，竟從來沒有讓時雨在遊戲中活躍起來，而是一直保持休眠狀態，因此時雨這幾天只有極短暫的兩次登陸。全勤沒了，元寶、靈果、銀子都沒了！雖然有背後靈不時支援，可她還是很窮，容遂真是由衷地惋惜……難得遊戲白送呢!
順手開了幾個掃蕩任務，賺點銀子，不一會便看到落花君發來了消息，「你是不是很介意？這幾天都沒怎麼上來。以後不用一起做遊戲任務了嗎？那天東方請你再回顧細節的事，讓你生氣了嗎？」
容遂：囧！都忘記這一茬了，主要是她做了一個改變人生的決定啊，從此就往超人邁進了啊！多可怕，如果能模擬意識就能獲得能力，她能得到多少可怕的能力啊。沒準落花君的能力她也能得到啊！
阿瀏還說，人類的能力本來就應該是共通的，而不是這樣封鎖隔離，這要全部解鎖得多可怕，畫面刺激得容遂不敢看，卻也把重心都轉移到了這一件事上。這是不是另一種形式的見利忘義？
容遂頭皮一緊，趕緊道歉啊，落花君還是穩妥可靠君子，常先生也還是溫暖智慧的前輩啊，哪能因為這樣的事就責怪上！他們的立場容遂現在全部都體諒了。完全地，不帶一點指責在體諒了！容遂再一次在心中這樣對自己強調！
她趕緊回道，「這幾天一心忙著私事，就沒怎麼上線。遊戲任務暫時不打算做了。至於上次會面，葉先生讓我回顧細節本來就是合理要求，之前他了解的情況也都是你們轉述的，如果我能有什麼信息當面告知那當然是更好的。只可惜我一時也想不起來。如果常先生當時沒有轉開話題，或許我能從頭到尾回顧一下。而且有你們在，也可以提示我。如果真的需要我再回顧，也沒有問題。」
落花君：……如此明理克制，可見真是拿出精神當做需要對付的人了。「小容，我覺得我們是朋友，我是信任你的。只是因為整個事情的影響力已經超乎我們的想象，因此東方採取了更為謹慎的態度，我也並不反對，作為理清一件事的程序，並沒有什麼不合理，但這確實與對人的信任相違背。希望你真的能不要當做是針對你，或是不信任你。」
容遂：想不到落花君車軲轆道理講得還這麼好聽。她是真的不介意的，只是這不等於她因此便要無視彼此之間的明晃晃的阻隔，這種有如實質的擺明車馬的立場，叫她如何能不尊敬得敬而遠之呢？
但她也不想讓落花君困擾，站在他的立場，落花君一切都很妥當。姑且不說，他們只是在網上萍水相逢，哪怕因為背後靈一事，可能日後要多一些相處甚至合作，但這也不意味著，落花君就要不顧自己的考慮，遷就她容遂啊？這不是讓人削足適履以自殘么？容遂自問不是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人。然而，她也不能沒有自己的立場，就此削足適履不是？
雖說你你我我沒有那麼清楚的分界，不必太過計較，可是畢竟在現在，無論是她，還是他們，心中的你我還是很清晰的。
想了一想，她覺得必須如實反映她的心理狀態，容遂回道，「我們還是遊戲里的好夥伴啊！只是最近忙一些私務，沒有什麼時間做遊戲任務了，不能跟落花君再一起做任務，我也是很遺憾的。過一陣有時間了，請落花君不要拋棄隊友啊！」
落花君看了更加無奈，這跟他的女兒生了爸比的氣，還裝作沒有生氣，但是總拿後腦勺對著他有什麼分別！女人，難道無論年紀大小都是這麼愛鬧脾氣嗎？他又看了一遍，不，這不是鬧脾氣，這是認真的撇清！或許從此以後，他們在遊戲里遇見就是落花君與時雨，遊戲之外就是隋寧與容遂了吧。他也只是覺得不該讓容遂覺得是一群大男人欺負一個女孩子罷了，事實上那天他也不沒有讓詢問繼續啊！然而現在看來，已經不用他再說或者再做什麼了。
容遂自然不知道落花君內心的感慨。她現在正按阿瀏的指示感知和模擬時雨的意識波動呢。雖說有了之前廣場舞阿姨的模擬先例，但這畢竟隔著一個亞次元空間，容遂能夠投入的意識並不多。她只能在冥想中看到原來輕紗一樣的薄霧好像淡了那麼一星星點，一絲絲一縷縷地進入時雨的意識中。但是進去之後她根本無法控制啊！
那飄浮而不受控制的意識能量，容遂只能拚命想著，要貼著時雨的意識能量。然而為什麼時雨的意識能量看上去竟像是一個小太陽，有一個內核，然後從內核發出億萬道光芒。不是剛形成柔弱的可以忽略的意識嗎？誰告訴時雨要讓意識能量以太陽的形式具現的？而且，當初背後靈不是說通過意識刺激產生同頻意識嗎？這是跟誰同頻啊？難道是因為接觸的各種不同意識太多，時雨只好自我調整成這樣？
可是，這真的太難了，要把容遂那軟趴趴，飄乎乎，一點正形也沒有的，霧氣一樣的意識能量變成億萬光茫，這是要難死新手的節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