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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煩惱的反面

  容遂正困惑以何立場面對宗門的要求時,突然感覺好想背後靈。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見見背後靈,看看它的雞毛信,竟也成了容遂的寄託。有一種心事對方全都知道,全都諒解,並且全都有辦法的感覺。這太可怕了,容遂忽然意識到,她竟然對背後靈產生了一種依賴。


  容遂心中的小人徹底萎了.……竟然不僅僅是對背後靈產生了莫名的信任,而且在心理上還產生了依賴?完全接觸不能啊!可是,這才是就算她有過疑慮,但心裡總是更想相信背後靈的原因吧。


  她非常失落於自己心靈上的軟弱,只是因為與何少康分開,心裡好似空出一個不知邊界的破洞,才如此輕易地依賴上了能夠讀懂她想法的背後靈嗎?

  只是因為想法能夠被理解,被回應就可以產生依賴嗎?

  太可怕了!她帶著雲箋又去見清邪女巫。靜默而美麗的女郎,像天下最有耐心的朋友一樣,靜靜傾聽。


  或許長大以後,除了何少康,清邪是第一個見到她脆弱無助樣子的存在。容遂在所有的朋友面前都是光鮮明媚的,偶爾也會說一說當下的煩惱,然而只能是偶爾。因為,這似乎是一個共識,時下,藍星人大多都各有自己的辛苦,煩惱也好似沒有盡頭,互相訴說未見得輕鬆,反而可能會成為對方情緒上的負擔。


  可是,因為清邪是npc所以就可以這樣隨性地打擾了嗎?即使清邪真的可以幫她紓解情緒,容遂便真的可以這樣一股腦地倒給她嗎?


  時雨的小阿阮,容遂也只是拿來疼愛,天天給她買靈丹,靈果。雲箋的小寵物,容遂還沒有起名字呢,雖然不如第一個愛寵阿阮的待遇好,但也是深得容遂嬌寵的。


  為什麼一見到清邪,容遂就覺得可以隨意傾談呢?清邪必然是有什麼不同吧?容遂無精打采,像囈語一樣喃喃發問。


  「清邪,你為什麼要坐在蟒蛇身上?它是你的夥伴嗎,還是要提醒誰危險就在最切近的地方呢?」


  「你會不會對我產生依賴,如果我看得懂你的一切?還是你會覺得我是危險的,想要離開嗎?或者,你也會擔心信任帶來可怕的後果?」


  「如果你加入了一個群體,他們的觀念是你不贊同的,你會怎麼做?」


  「離開是唐突的嗎?還是不離開是軟弱的呢?或者反覆想這些是矯情的呢?」


  「你有沒有煩惱,即使沒有意識,只是數據能量?在數據的世界,是否除了程序員們定下的規則之外,還有屬於你們自己的交流與相處的規則?」


  「如果有,你會遵守這些規則嗎?有人破壞規則,你怎麼想呢?」


  「如果發現自己好像是異類,是不合規則的人,你會怎麼做?」


  「我對你說了這麼多說,拿自己的煩惱來打擾你,有一天,你能回我話了,是不是會先教訓我一頓?謝謝你,清邪,自從認識你,自從我常來之後,你便天天聽我倒苦水。我其實本來是一個簡單快樂又幸福的人,只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讓你受委屈了.……」


  以上,便是容遂與清邪女巫相處的日常,怪道她喜歡清邪女巫,有那樣一個曼妙的女郎,始終不急不躁地聽人說話,你看著她,她也妙目流轉凝視於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聽眾呢?

  可是,如果她只是傾聽人們的煩惱,她會願意產生意識嗎?如果擁有意識便意味著直面煩惱?還是她的根本不會認為那是煩惱,而是催生她的力量,完全不會為之困擾呢?


  好奇怪,用煩惱的波動刺激產生的意識會是什麼樣的呢?


  電光火間,一個意念突然點亮了容遂幽暗的心。煩惱是一種情緒,可也是一種能量啊!


  她不該因為覺得煩惱,便想把這種情緒紓解,從而傾倒給清邪。拋棄煩惱真的會更幸福嗎?


  煩惱沒有被真心的接受,而是像丟垃圾一樣,真的丟掉了嗎?如果丟掉了,被丟掉的煩惱去了哪裡?如果沒有丟掉,卻誤以為丟掉,是悄悄地鎖閉在何處,又會變成什麼呢?莫非是身體的疾病?

  煩惱便煩惱吧,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的情緒和能量啊,細細體味一下,它是否會因為被真心對待而變化成長了呢?喜歡可以一步步加深變成愛,成長了的煩惱,會是一種什麼樣的能量呢?


  容遂忽然不再煩惱,而感受到來自內心的安定,所以是安定嗎?原來煩惱的另一面是安定嗎?像樹葉的兩面一樣,煩惱安定原來是緊緊連在一起的啊!只要給它足夠的注意,和真心的接受,它就自會有力量翻轉為安定,再讓安定的能量繼續成長嗎?


  突然意識到這些的容遂,渾身一松。她已經認真對待了啊。宗門的夥伴有不同的想法,便有不同的相法吧,容遂縱有一點不一樣又如何呢?一個人自己身上都尚無一處相同呢,容遂又怎能期待能與大家相同?或許表面上看起來很有一致性,很相像的夥伴們,其實內心也都有過掙扎,她或他本不是這樣啊,只是不想與夥伴不同,而有意識地做出一致的樣子。


  藍星早有一個哲學家似乎是指出過藍星人的弱點:「每個人都清楚地知道他在這個世界上只活一次,象某些獨一無二的東西一樣。並且知道沒有任何的意外,不管是多麼驚奇的,會再度把這奇妙而散亂的雜多擺在一起:他知道這點,但是卻把它象壞心眼似地隱藏起來,這是為什麼呢?由於他害怕他的鄰居,鄰居總是固執習俗躲在習慣的背後,將自己隱藏起來。」我們為什麼要成為讓彼此害怕的鄰居,而不是正視彼此真實的樣子,成為不躲藏的鄰居和夥伴呢?

  當然,或許人家足夠勇敢,始終不改本色。可是,這不是更好?儘管宗門宗旨里寫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然而一家人也可以各有本色的。不同,或者差異未必應當視為對立,只要彼此能夠接受不就可以了?

  而一個人總是會有人喜歡和不喜歡的,容遂既然已經是這樣一個人,也不能剔除掉身上讓人不喜歡的東西,那麼夥伴們還是有心胸接受的吧,同樣,容遂很樂意接受他們的不同啊。


  果然是庸人常自擾啊,會為了這樣的事煩惱的人,真是很得煩惱青睞吧,那麼也讓她更安定吧!


  至於背後靈,容遂忽然也釋然了,哪怕是再不一樣的文明,只要願意共存,哪裡需要如臨大敵一樣地防備呢?她好像也不怕面對內心已存在的對背後靈的信任了。好像突然意識到,信任的反面可能是恐懼呢,因為此前想到對背後靈的信任,其實她同時陷入了恐懼,非常害怕信任錯付。


  而背後靈,也就是水元素族的阿漫,也已從深眠中蘇醒。水元素族是得天獨厚的,融合的能力讓他能在炎星潛藏如此之久,而不被發現,關鍵就在於,水元素族善於模擬能量的波動,從而變成周遭環境的一部分,無論哪種偵測都無法發現。


  唯一可嘆的是,#¥%……amp;amp;*族深悉水元素一族的這一特性,竟然將其利用藍星土著生物能形成的藍星的大氣層中的能量盾,設計成了變頻能量防護罩,不僅能量頻率是隨時改變的,且有極其靈敏的偵測功能,一旦發展有未知能量探觸,便立即啟動防禦。水元素族早期與藍星接觸的嘗試中,有多名族人因此而受傷。


  阿漫便像他的名字一樣,能量充溢豐盈。只要給他機會,便可以將其探知遍及整個空間。炎星一直在他的偵測之下,目前看來似乎被#¥%……amp;amp;*一族給放棄了,因此在這裡和長老交換信息,只要頻率足夠穩定和同一,還是安全的。


  他來此執行任務前留下了一枚精神束,同時也攜帶著長老的一枚精神束。只要他穩住模擬的頻率,深入冥想就可以將他的所知所想同步反應到那枚留下的精神束中,長老因此便能知悉他探知的一切,包括和藍星接觸的進展。


  他剛剛冥想完藍星北半球文明的特性,就收到長老回復的元素族已確認的#¥%……amp;amp;*族截取藍北人慾望的機理。


  #¥%……amp;amp;*一族一直通過系統控制情感豐富的藍北人(元素一族對藍星北半球人類的簡稱),讓他們的情感無法被正視和接納與滿足,從而轉變為慾望,卻又在慾望將要滿足時,隨時捕捉過濾達到成熟期的慾望波動,將這些成熟的慾望全部竊取。如此藍北人即使為了慾望的滿足,而採取了行動,並取得了成果,卻在即將滿足的一刻,在無知無覺中被盜走慾望,令得藍北人窮盡努力卻並無慾望可以滿足。然而藍北人卻誤以為慾望滿足之後仍是空乏,甚至將慾望當作是一種可怕的東西,無論是否滿足都是空虛,從而視之如虎,主動拋棄慾望。


  這一可怕的設計,讓大多數藍北人失去一個慾望后又催生另一更強烈的慾望,但由於根本就沒有得到滿足慾望的機會,卻只能徒勞地努力,因此就像是欲壑難平一樣,從此被永遠無法滿足的慾望控制,成為#¥%……amp;amp;*族獲取慾望的來源。而少數藍北人選擇拋棄慾望,在沒有找到真正升華情感能量的方式之前,不過是將所有變動中的情緒能量拋棄,同樣成為了#¥%……amp;amp;*一族的能量源。


  現在,關鍵是的,如果讓藍北人學會面對情感,情緒,在轉化為慾望之前便被滿足,並升華為更高等的能量,從而釜底抽薪,截斷藍星北半球能量源。


  長老會的意見仍是,讓阿漫可了能多地了解藍北人的意識狀態,並適當擴大接範圍,這和阿漫的計劃並無二致,阿漫決定再稍作修整,便重建與遊戲亞次元空間的意識連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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