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一字橫眉，柔軟香情。
石然眯著眼睛，敲了敲耳朵道：「璃兒？很好的名字，很輕靈很透明，很像你的眼睛，可我不想要下人服侍怎麼辦？」石然微微一笑，心知肚明這宜人府里走出來的少女是何等身份？
她必是燕誠麟為了籠絡自己而專程送來的禮物，甚至還肩負了監視石然動向的任務，亂世之中武力至尊，包括這少女在內，都將石然當成了一柄帝國的保護傘。
「僉都，不需要璃兒么？」少女說著，用含情脈脈的眼神，輕飄飄掃過石然的臉，卻並沒有就此罷休的意思，「端上來。」璃兒笑語。
「是。」璃兒讓過身，原來早有一隊宜人府里的奴婢在她身後待命。這些女侍各個姿容艷麗，渾身散發出一種蘭花與麝香混合的正神香氛，連戚波都為了避免觸景生情，漸漸向後退出幾步。
只見一十八位侍女的手中，各自端著金質褒饗盤。在其中，琥珀、珊瑚、玉珠堆疊，金元、玉器、金箔翡翠杯成對兒，一片閃耀光華，讓地牢中行走匆匆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注視著眼前一幕高規格的頒賜大禮。
「咳咳，臻西帝國三品僉都石然，接太子殿下手諭。」那璃兒動了動靈動可愛的眼睛，嘴角得意洋洋地挑了起來，從袖中掏出一封信箋，該令乃太子監城燕誠麟所寫，石然見信如面，與旁人一樣，也跪在地上聆聽手諭。
「.……除剛褒獎僉都的那些寶物之外，這名為【璃兒】的侍女，僉都請好好照顧，她是宜人府里出類拔萃的姑娘，無論是女紅技巧亦或者是琴棋書畫，都樣樣精通。」
「本王知曉僉都愛武藝，每日臭汗淋漓，若是沒有個女子在旁服侍，本王於心不忍。僉都，要知道，按照你的軍階，還不能享有奴婢的照顧，若不是你救過本王，這種好事可輪不到你。」
「不要辜負了本王的好意，以上。」璃兒用頗有點裝腔作勢的可愛聲調向石然傳達了太子手諭，並且鼓起腮幫好笑地看著石然，他揚起眉毛，隆重地叩了個首。
「臣下，接殿下手諭，定將好好照顧璃兒姑娘。」說罷，朝皇宮方向拱手。
「錯啦，小夥子，殿下是賞賜這侍女，照顧你的。」一位白髮蒼蒼，戴錦帽，帽上鑲嵌【火幕雞血石】的高品文官，被幾人攙扶著步上前來。
「老朽乃太子太傅【羅恆】，殿下自小便是一位懂得報恩的君子，僉都身負低品軍職，卻能受到如此褒獎，僉都是否是那國民盛傳的武曲星下凡之石然？」白髮老者慈眉善目，神采矍鑠地打量起石然的一舉一動。
「石然？就是城外擊殺炎蕊大象的石然？」
「就是那個獨力廝殺一千名土撥鼠先鋒士官的石然？」
「僉都武功蓋世！我等佩服！」聽了羅恆的話，眾位武將文官皆是恍然大悟，朝地上跪拜的一名少年拱手致敬道。
「羅大人、諸位大人謬讚了，石然絕非什麼武曲星下凡，卑職本是貓人團一名普通的小兵。若不是太子殿下器重石然，石然之才仍被埋沒，恐怕終其一生也無法獲得此等的榮耀，還有，璃兒小姐的服侍。」
石然接過手諭，一字橫眉隱隱皺著，在璃兒羞澀的表情下站立起來。他望了望璃兒吹彈可破的水樣臉蛋兒，亦是指著羅列於十八盤裡的各種器物。
「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我臻西蒙難多年，被逼無奈在這不見光明的地牢中頒賜獎賞，對石然來說，如同被一條渾身是刺的荊棘鞭策，痛徹心扉。這些金這些銀這些翡翠和珠玉，就像人民的血肉置於盤中，讓我觀之欲泣。」
「我曾聽聞，糜潞守軍中有同袍抱怨軍俸不能滿額發放，我石然何德何能獲得這種賞賜？璃兒，宜人府的各位，那殿下手諭上，並沒有說石然不能拒絕金銀財寶。還請各位姐妹將財寶如數歸還宜人府，若是能夠充入軍需更好！」
石然口中言辭字字猶如堅冰，冰冷、哀傷和沉重，敲打著所有聽到這段發言之人的心臟，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怔住了面容，經過短暫的思索，羅恆帶頭鼓起掌來。
「精彩，老朽沒有想到，在寥寥餘生中，還能遇見品性如此正直的朗朗少年！」
羅恆聽聞這番慷慨措辭，不禁老淚縱橫，拉起石然的手和藹道：「臻西帝國祖制重賞軍功，能在國家如此困難、捉襟見肘的時刻，毅然拒絕厚禮，僉都若說自己不是武曲星下凡沒有一個人相信。」
嘩啦啦啦。
震耳欲聾的掌聲傳來，這雄壯的少年背影，肌肉凸出，讓一直靜靜聽他說話的璃兒滿臉嬌紅，心臟砰砰直跳，君子如此，可愛之人，就如此。
「太子太傅羅恆，燕誠麟的授業老師。從我至今還沒有見過其他皇子的情況可以看出，皇子們都擁有各自的朋黨，從不互相摻雜。」
「燕誠麟之所以將我安排來這地牢，只因為，這裡存在的必是他的心腹黨魁，這個遊戲的竅門我要一點點地挖出來。」
石然做出百感交集的表情，朝眾人拜首。
十八名侍女聽令只得分列兩側，璃兒旋即夜鶯飛舞般展開盈盈一握的腰肢，轉到一隻托盤的前面，將上面的衣物取了過來。
在石然一無所知的情況下，這鬼靈精怪的侍女，即將一套錦衣華服披在了石然的身上。
這華服，胸前綉滿繁蟒與絨花，袖著金絲環狀箔，帶三圈，意為軍階【三品僉都】。
官服瀟洒，而石然的內里更健壯，讓這本來就英氣逼人的軍官官服顯得膨脹野蠻，殺伐氣甚重。
璃兒纖指捋過繁蟒袍的白色里襯，整順到領口，目中水色蕩漾，凝視著石然尖俏英武的下巴。她的美色濕漉漉的，讓石然都忍不住輕輕吸了幾口芬芳。
她的發梢貼得很近，髮絲撓動石然的鼻頭，痒痒的，伏在石然的胸口輕輕呢喃：「僉都，請低下頭，您這樣高，奴無法.……」
「不能怎樣？」石然好笑地看了一眼幾乎入懷的璃兒，見她嬌滴滴地捧來了一頂烏紗帽，為淺笑低頭的石然戴上。
帽中鑲嵌【彌清】祖母綠寶石，邊緣齊整，堪堪露出石然烏黑油亮的鬢角，一字橫眉檐下藏，正是僉都武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