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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別亦難

  何諾接過寧鄉侯的令牌,抓在手中沉甸甸的,他知道他身上此刻肩負的擔子有多重,如今這不到八千人,陷入了南北十六萬大軍的包圍之中,就指著寧鄉侯的大軍救援,更重要的是,因為風雲騎講究機動性,每名戰士都配了兩匹戰馬,輪番來騎,保持戰馬最大的活力,每人殺掉一匹戰馬,在短時間內不會影響戰力,可是長時間下去,勢必難以為繼。


  如果到山窮水盡之時,沒有了馬的風雲騎,還能叫風雲騎?

  何諾再沒有多做猶豫,朝靖威侯點了點頭,就毅然而然地轉身離去。


  「何諾.……」何諾剛跨上戰馬,背後一道聲音響起。


  何諾心神一凝,就聽出了聲音的主人,果然回頭一看,就正看到孟嘯塵快步向他走來。


  「兄弟.……」孟嘯塵頓了頓,他是爽快的性子,一直以來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很少有這樣哽咽的時候。


  聽到這聲音,何諾如同腳跟被定在地上一般,猛然止住了腳步。


  也許是因為上一次離別,是在何諾給孟嘯塵獻血之後,之後兩人如同陰陽兩隔一般,一人去千然地宮,一人在家養傷,也許是因為這一次離別,孟嘯塵不清楚何諾要離開多久,觸景生情,讓這位蒼琅世子也感受到凄凄離別意。


  畢竟何諾面對的是阮家兄弟的三萬大軍,想要這樣的防守中,尋求一個夾縫脫身,實在是難上加難。


  「兄弟,你有什麼想法嗎?怎麼突破過去。」孟嘯塵問,聲音中帶著濃濃的關切。


  何諾搖搖頭,「侯爺吩咐得突然,軍情緊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孟嘯塵嘆了口氣道:「真想和你一起衝出去啊,路上也互相有個照應,只不過侯爺另有吩咐,軍令如山,不能違抗啊。」


  何諾點點頭,真誠地道:「你救了風雲騎,侯爺曾經給你許諾過的,回晉陽城後上書陛下,給你封侯。自打我晉陽開國以來,邊疆夷戎能封侯者,你是第一人,可謂是前途不可限量。」


  孟嘯塵搖頭道:「這些都不是嘯塵看重的,能和你一起征戰天下,並肩而戰,這才是我夢寐以求的,這段日子,朝夕相處,一起跟隨著侯爺,我們還攻下了南越的都城廣寒宮,真像一場夢啊。」


  何諾點點頭,陷入了沉默。


  孟嘯塵猶豫了一會兒,終於一咬牙,掏出了腰間常掛著的戎族小刀,遞給了何諾,道:「你此去兇險,如果是晉陽的人,一旦被抓住了,阮家兄弟不會放過你,但是你可以假扮著西戎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何諾還有些疑惑不解。


  孟嘯塵嘆氣道:「你們晉陽人當然不會明白,你們居於天下正中,氣候適宜,但我們西戎風大幹旱,南面越國悶熱潮濕,所以一些人才會拼了命想奪取你們晉陽的土地。南越人已經給我們大汗聯繫過很多次,想讓我們出兵,所以南越軍一般不會為難西戎人。」


  何諾擺了擺手:「我雖然不知道這把戎族小刀的來歷,可是看你天天帶著,我就知道它對於你意義非凡,這樣的重禮,我可不能收。」


  孟嘯塵笑了笑,將小刀強塞到何諾手裡:「不要客氣了,戎族小刀是身外之物,但何諾只有一個,時間緊迫,快走吧。」


  說完推了推何諾。


  何諾眼眶一紅,他知道這把小刀對於孟嘯塵的意義,因為他曾經見孟嘯塵的妹妹孟諾也曾經有這樣一把小刀,而且孟嘯塵家傳的「雁字回步」也需要這樣的小刀才能最大程度地發揮威力。但是孟嘯塵的態度很堅決,何諾知道,孟嘯塵決定了的事,任你怎麼說,都不會再改變。


  何諾在孟嘯塵的指點下,將全身的裝束換成了西戎的服飾,然後小心翼翼地將那把戎族小刀掛在腰間,騎上馬,揚塵而去。


  孟嘯塵獃獃望著何諾離開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直到何諾的背影與地平線融於一色。


  孟嘯塵這才轉身,一滴滴淚水順著臉頰滴落,喃喃道:「保重。」
……

  晉陽,寧鄉侯大軍。


  寧鄉侯治軍很嚴,即使夜已深,但是軍容仍然肅整,無論是值夜、還是輪班,都井然有序的進行。


  作為晉陽最有名的兩名將星,赫赫晉陽四公子中最有名的兩位——晉陽寧鄉侯、燕國靖威侯,兩人都是獨擋一面的大將,但是治軍風格迥然不同。


  靖威侯更親民一些,常常與下層士兵同吃同住,打起仗來也是身先士卒;而寧鄉侯作為皇帝的親弟弟,身上的貴族之氣濃一些,軍中要帶上自己的廚子,對飲食起居也有很嚴格的要求,但是將士們同樣也願意為寧鄉侯賣命,原因有二:一是寧鄉侯極有軍事才華,善於治軍,可謂是常勝將軍;二是寧鄉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晉陽很多的將官,都是跟著寧鄉侯提拔起來的,軍中都知道跟著寧鄉侯,賣力打仗,最後總有好結果。


  所以寧鄉侯帶起兵來,也是如臂指使。


  「侯爺,今夜無事。」魯傳霖道。


  魯傳霖乃兵部右侍郎,當今魯皇后的親弟弟,這一次不知是什麼原因,也甘願在寧鄉侯帳下效力,擔任軍中副帥。


  「那就好。」寧鄉侯微笑,「有魯將軍從旁輔佐,本侯感覺輕鬆許多,真是慶幸。」


  「可是侯爺,傳霖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魯傳霖試探著問道。


  「但說無妨。」寧鄉侯道,「在軍中,腦袋都簽在一根繩上,隨時都有可能提前去侍奉先帝,有話直說。」


  因為在寧鄉侯前說話,魯傳霖也試著斟酌著語句,略微在心中醞釀了一番,這才道:「如今我們這八萬大軍,是晉陽最拿得出手的精銳了,可是目前敵軍大兵壓境,風雲騎還在前方浴血奮戰,可是我們卻在這安營紮寨,傳霖實在不解其意。」


  寧鄉侯看了傳霖一眼,笑著說:「這些話憋在你心中很久了吧?這時候才問出來,難為你了。你第一句話說得很好,如今我們這八萬大軍,是晉陽最拿得出手的精銳了。可是從另一個角度看,一旦有失,那晉陽危矣,所以我不能像靖威侯那樣打仗啊。」頓了頓,寧鄉侯終於問出了那句在軍中被討論過無數遍的話題,「你知道,我與靖威侯,在指揮方面,真正的區別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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