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父子
南越、南夷聯軍大營。
國師俞羽飛穩坐中軍大帳,他的面容很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起伏,只是他身邊那些將軍們臉上的表情,卻各個喜形於色。
要知道,就在剛剛,他們擊敗了被稱為「天下精兵,無出風雲」的風雲騎,那個有著不敗神話的強大騎兵,就以一種那樣一種狼狽的方式落幕——靖威侯帶領不到萬人的殘兵,倉皇北逃。
俞子墨不像哥哥俞子由那般,在角落的位置一言不發,反而笑道,「爹……今天我們取得了這樣的大勝,全賴父親運籌帷幄,孩兒佩服,要不是風雲騎能夠迅速地治好馬,料靖威侯絕對逃不出我們的手心的。」
俞羽飛卻是眼神一凝,望著小兒子,喝道,「我給你說過了多少遍,在軍中要叫『大帥』!軍中只有上下級,沒有父子!」
俞子墨吐吐舌頭,小聲道,「知道了,大帥.……」
這時執掌南越五萬步軍的覃臻上千一步,道,「大帥,眼下風雲騎雖然被擊潰,廣寒宮的得以收復,但是靖威侯卻逃走了,留著他,始終是我南越的心腹大患,屬下有個想法,就是我的步軍守著廣寒宮,請國師帶領騎兵,迅速追擊風雲騎殘兵,尋求機會一戰徹底滅掉風雲騎,如果能活捉靖威侯,那真是不世奇功。」
俞羽飛搖搖頭,看到覃臻臉色稍變,這才說道,「覃將軍此言確是謀國之言,只不過我的安排是,覃將軍的五萬步軍也不要留在廣寒宮了,我們全軍北上,能夠徹底消滅風雲騎,才是上策!」
覃臻一愣,還有些猶豫,「廣寒宮畢竟是我南越都城,不派些人守,恐怕.……」
俞羽飛大手一揮,「一座城而已,只要有人在,哪怕是晉陽城,我都不在乎!」
覃臻還有些顧慮,「風雲騎的速度極快,我這些步軍,恐怕追趕不上。」
俞羽飛微微一笑,「這倒不用怕,我們的大王、還有高昌侯阮建德此刻正帶著三萬軍隊,替我們擋著風雲騎殘兵了。」
覃臻拜服道,「大王、國師真是料機於前,原來早早就在風雲騎北退路上安排好了。」
俞羽飛捫心自問,喃喃道,「雖然我有過很多謀划,但是戰前也沒有把握能夠一戰而擊敗風雲騎,只是我覺得,讓大王身邊的三萬軍隊,南來也沒有多大的用途,可是守在風雲騎北退的必經之路,也許有大的作用,沒想到被我料中了,想來,是我的運氣不錯吧。」
俞子墨接話道,「父……哦,大帥是有天命……」他剛想繼續說,但是在滿屋子的南越、南夷將軍面前,被父親狠狠瞪了一眼,他就噤口不言了。
這時候,在這場大勝之後,反而很平靜的俞子由卻開口了,他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他每次不輕易開口,但是一說話,就吸引了在場的人都側耳傾聽。
俞子由深吸了一口氣,道,「大帥,我有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
可是沒想到俞羽飛搖搖頭,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疲倦著道,「你不必問了,各軍回去準備,半個時辰后,大軍出發。」
眾將軍都領命而去了,俞子墨也面露微笑著離開了,他最近的心情,似乎極好。
但似乎是父子之前的默契,俞子由站著沒動。
待到帳中諸人都退了,親兵關好了帳門,俞羽飛這才抬起頭,望著他的大兒子,眼中恢復了神采。
俞子由這才問道,「剛剛我們大勝,風雲騎雖然只剩不到一萬殘兵,但畢竟底子在那裡,如果就靠大王、高昌侯的三萬人,恐怕難以擋住,為什麼我們乘勝追擊,反而還要在這裡議事,耽擱時間呢?」
俞羽飛壓低了聲音,「我雖然身為國師,我們現在可以掌控的軍隊有十三萬之多,但是屬於我們自己的人呢?基本沒有,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帳下的這些兵,很多人會是我們將來的敵人……」
聽到這樣的話,俞子由頭皮一緊,更加仔細地聽著父親的話。
「我當然知道,就靠阮家兩兄弟的三萬人,擋不住風雲騎的萬餘殘軍,但是至少可以斗個兩敗俱傷,到時候我們這十三萬人再兼程北上,直接撲向晉陽城!」
俞子由眼睛一亮,「原來大帥.……父親之所以帶上覃臻將軍的五萬人,目標不在風雲騎,而在晉陽城!」
俞羽飛點點頭,「靠我們這十三萬人,要滅掉整個晉陽王朝,力量有些單薄,但是只要攻破晉陽城,然後諸侯並起,天下就會大亂,那時候,就是我們俞家的機會。」
「攻破晉陽城?」俞子由臉上也露出了神往的表情,「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重造羽月王朝的夢,又進了一步,俞家隱忍了百年,也該是我們的機會了。」
俞羽飛笑了笑,「也許真是我們的機會,晉陽城裡面的一個權勢傾天的人已經在聯繫我,尋求合作……」
「是誰?」俞子由急忙問道,「靠得住嗎?」
「我本來也在疑問,但是後來多方探查,終於料定這個人靠得住,她與我們合作,是有苦衷的。」俞羽飛頓了頓,繼續道,「本來我們父子之前,沒有多少隱瞞,但是我之前與她有過約定,暫時不告訴你三個人,這事關我們俞家千秋百歲,所以,我就暫時不給你說了。」
俞子由倒是坦然地點點頭,「那父親,接下來我有什麼要做的?」
俞羽飛看了看門外,「你安排得力可靠的人,盯緊何家的四皇子何懷信,還有你弟弟,我總覺得他最近.……有些不正常。」
俞子由臉色有些變化,不再像剛才那樣順從的表情。
俞羽飛嘆息了一聲,「我知道你對這個弟弟感情很深,雖然子墨性子是不壞,只是志大才疏,擔不起事,我們父子好好打拚,給他個榮華富貴,也算是對得起他了。我就怕,怕他一念之差,做出些破壞大局的事。」
俞子由蹙了蹙眉頭,「我也在猶豫這個事,其實琴瀾也給我講過,我知道子墨最近情況不對,但是我不知道是否應該點破……這些年來,我這個當哥哥的風頭太響了,也著實有些對不起子墨。」
俞羽飛道,「關心則亂,子由,你什麼都好,我就怕你一動感情,影響了自己的判斷,畢竟.……」
俞羽飛走向了自己的兒子,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看,過了半晌,才道,「我們接下來要做無數的大事,我們自己,千萬不能被感情所牽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