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化為千風
王俊乾又一次離開了，繼續去忙著，他那先手鋪墊的浩大計劃，準備一舉為星儀社打下財力基礎。趙重君則早已離開去閉關。
於是只留下了我，正在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麼應付老師，怎麼向班主任交代。
這可真是滿滿的悲劇。索性還是不回去的好，現在若是回去，還要尷尬的面對老師，甚至有可能是劈頭蓋臉的急風暴雨，不如等下課之後再返回。這樣至少避免了老師和我的尷尬。
想到這裡，我懸著的一顆心也就放下了，安安穩穩的站在天台上，等待著下課鈴聲的響起。
我站在天台上俯視整個校園，心中生出幾分異樣的感覺，就彷彿，我高高在上，遙不可攀一樣。
但我知道，這是錯覺。就像無數動漫中反派人物自以為是的樣子，覺醒一點超能力就自以為新人類。最後在主角的嘴炮，或武力中，撲街的一踏塗地。
而且，我無比清晰的知道，我只是人類中的一個個體。也許微微出挑，但還是人類文明中的一份子，不存在什麼超凡脫俗。
人類是一個整體，上可飛出太空，下可深入海溝。鐵路溝通南北，輪船橫渡大洋。洲際導彈可以橫跨大洲，天基武器可以從天而降。
哪怕是華夏，天下萬法之源泉里的道教，也不過是人類文明的一個表現形式。
這麼強大的存在，都只是文明的一部分。卑微如我，又怎麼能說自己超凡脫俗，又怎麼敢認為自己高高在上。
正是認識到自己的謙卑，自己的不足，我才輕易的從那虛假的膨脹中掙脫而出。
掙脫的同時，整個意識都在向外發散，如同前方再無阻礙，這種感覺世界不在一樣，整個人都彷彿輕飄飄一般。
我的視角劃過天空，掠過操場，轉瞬之間就逛遍了整個學校。
怎麼回事?我心中呀然，但轉瞬之間我就明白，原來我，已經化成了風。
化為千風。
我吹過地面，輕搖著青草，吹拂樹梢，晃動著樹葉，沿著窗縫吹拂，吹進了教室。從妹妹的身邊滑過，翻動她的書頁，給她帶來清涼。
從宮野青青的發梢吹拂，讓她美麗的長發飄起。隨著風兒擺動，隨著我，來回飄蕩。
我聽到了竊竊私語聲，也聽到了哀傷哭泣聲，我聽到有人在高聲咒罵著麻生町出現的怪物，也有人對著斬殺那怪物的劍士祈禱著，讚頌著。
漸漸的，我越來越快，也擴散的越來越廣。我就是風，風就是我。
風越吹越遠，也越吹越大，漸漸地，從微風化為了疾風，在道路上與轎車賽跑，在天空中與飛鳥同行，我意識的觸角隨著風越擴越大，越走越遠。
若見高中部，初中部，周圍的道路，漸漸地擴大到了整個若葉區，甚至吹拂到了淺山腳下的那個鎮子。
然後，已經到極限了，意識如同綳直了的彈簧又彈了回來。
視角回歸，我依然站在天台。我低頭看看我的手，依然那樣的熟悉，那樣的清晰。
所以究竟是我化成風?
還是我的意識跟隨著風走過了整個若葉區?
我不明白，但這已經無關緊要了。原本還模糊的妖力，現在與我卻建立了一個清晰的聯繫。
原本控制妖力，就如同耳朵不會動的人，強行讓自己的耳朵跳動一下，理論上是可以做到的。但是無從發力，無從著手。
現在就像是已經動起來的一樣，雖說不像抬腿伸手如此自然，但集中精力，卻是輕而易舉了。
於是我向後退了兩步，遠離了天台的邊緣，走到了天台的正中心。下一刻，風在我的身邊響起。
帶著急嘯，強勁的風力捲起了天台上的灰塵，哪怕沒有靠近我，就已經吹得我渾身衣服嘩嘩作響。有些面對風的地方更是緊緊的貼在身上。
但是哪怕風力強勁如此，我卻能清晰地感到，我能控制這股力量，它們隨我心意！
下一刻，在我心靈的控制下。風向我聚集。
然後，我飛了起來。
說是飛，也不太準確，充其量不過是腳離開地面半米左右。但是，這種感覺我依然陶醉。
脫離大地束縛的感覺，哪怕是被強風吹頂著，幾乎生拉硬拽般的脫離地面，但這種感覺還是令人陶醉。
人，都是渴望飛翔的，生活在都市裡的人，被密密麻麻的鋼筋水泥擠占著，少見到綠色，少見到飛鳥。
所以抬頭望向白雲，抬頭望向天空。那你就代表著自由，而飛翔就是在靠近自由。
所以我已經靠近自由了。
我落了下來，畢竟無論精神上再怎麼陶醉，但身體的感覺挺不好受，被風力壓迫著的。
但心情依然十分愉悅，因為我感覺對妖力的控制，已經到達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可以用脫胎換骨來形容。
這就讓我想起了一個辭彙，叫頓悟，這樣的話，剛才的我可能就是陷入了頓悟中，所以才會突然擁有這麼強大的控制力。
伸手一揮，一道空氣形成的刀刃浮現，略帶白色，嗖的一下向前方衝去，帶來尖銳的叫聲。
風刃?確切的說是空氣刃。對風的操縱，還沒有到達將徐徐吹拂人的微風化為刀刃的地步。
我只是，利用強風的壓迫力將空氣壓縮形成尖銳的空氣刃，再利用風的速度，將速度加上尖銳作為殺手鐧，在，哪怕是在取巧。進步也是非常明顯的。
這種突如其來的進步，就如同上天的眷顧一般，明知道我接下來要進行艱難的鬥爭，於是就讓我提前能力得到突破?
這不太符合常理，巧合的可能性太小。但是它確實發生了。
我疑惑，我思考。但是這種控制感是如此的熟練，如此的熟悉。就如同本能一般，不用人說我知道如何讓自己飛起來，也知道與真正的飛翔相差多遠。我知道如何將風化為刀刃，也知道如何用強風壓迫它，製作替代品。
化為千風吹拂過若葉區，所謂的頓悟得來的不僅是強大的力量的控制權，還莫名其妙的擁有了豐富的經驗，熟練的如臂使揮。
那麼，為什麼?
經驗，這種東西，也是能頓悟出來的嗎？
這不可能。也不現實。但是它確確實實出現。那麼它來自哪裡？
我想著穿越而來的王俊乾，我想著鬼一法眼給過去自己留下的後手，我想著趙重君得到的符咒。
然後我明白了，這是未來的我送給我的。也是穿越時空之後，我所能得到的。
是經驗。
起碼在突破到三個月後的我的境界之前，我不用擔心能力的使用問題，熟練的經驗會解決一切。只有超越未來的我，我才會開始發愁，能力如何使用。
但那是遙遠之後的事情。提前獲得熟練的經驗，對我的幫助十分巨大，那麼有些事情也要提前安排了。
我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了稻禾琦。
正如他往日麻煩我一樣，現在我也要麻煩他。而這種麻煩的目的，也都是為了去保護人類。
很快電話接通。我沒等他發問就已經先將醞釀好的話語說出。
也幸虧王俊乾告訴我了九州天狗們所在的位置，是一處大山，遠超過淺山，比淺山要高大，樹林也密密麻麻。
我告訴稻禾琦，讓他提前安排一下。周五要到九州英彥山附近，當然，前提是去找王俊乾，拿一塊安全屋內的護身符，其實只是用廢舊木料雕刻而成。王俊乾用空閑時間雕了好幾個了。
我將王俊乾的聯繫方式發給他。
沒錯，我是準備用定位的方式，在周五拿到控制符咒之後，直接通過安全屋轉到英彥山。
畢竟，如果通過新幹線，很貴的。
哪怕王俊乾說的前景無比美妙，財富如泉水般涌動，但是現在一分錢都沒有到我的口袋裡，我是一點也不信任的。
錢包長期的餓著肚子，已經給我養成了節儉的好性格。
況且，這樣確實快呀。
稻禾琦對於我的話語毫不懷疑。連問都沒有問，便連聲應諾。
掛斷電話之後，我心中還有幾分負罪感。畢竟稻禾琦與我相比，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市民，但是卻擁有如此高的覺悟，如此高的民族信仰。
我自愧不如，他是一個合格的日本人。但是我也毫不沮喪。因為，我嚮往的是華夏，我期盼的是華夏，我崇拜的是華夏，我敬仰的是華夏。
這沒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的父親是華夏人。我流淌著二分之一的華夏血脈。哪怕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因為日本的國度，文化的源泉也來自於華夏。
華夏是先祖，華夏是元初。
歸根到底我也只是個普通高中生，但是，命運總是那麼奇妙。
如果我還是那個普通的高中生，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恐怕第一時間就帶著家人前往華夏了，那真是有多遠躲多遠。
但是現在，稻禾琦的哀求，星儀家的責任，那些哭泣的人民，那些哀傷的人們。以及那沉入海底的景象。
而且還有鬼一法眼的目標，不知不覺，我已經陷入如此之深。
下課的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一些思緒。自從接觸到超自然力量之後，我倒是經常的思索未來，思考一些事情。
微微一笑，轉身從天台上走下去。現在老師應該離開教室了，按照他們的性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回到教室繼續上課，那麼就會和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況且趙重君已經請假了，而我。就繼續進行我的上課日常好了。
不過，晚上的話。我要返回神社去。今早離開神社時，母上就已經說過，她要離開兩天，去她好姐妹的家裡做客。
所以，今天神社沒有人，所以，我要去找到那隻妖狐。
那隻先祖的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