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秘密結社，星儀
我站在山門前，等待著稻禾琦的到來，他剛才已經打來電話，告知他已經到達山腳下。
不管怎麼樣，稻禾君昨天是幫了大忙的，出於禮儀也好，感激也好，我都必須站在山門口迎接。
過了好一會，才看稻禾琦的身影出現，看著有些緩慢。顯然，陡峭的山道，將他累得不輕。
我連忙迎了上去，湊近一看。稻禾琦額頭已布滿汗水，氣息也顯得渾濁，顯然是累到了。
「果然，現在的人體質都弱，尤其是像稻禾君這樣，一直都坐在辦公室里的職員。」我心中默默吐槽著。
稻禾琦見到我，長舒了一口氣。立即開口說著。
「星儀君，我有些事。」
「請先稍等一下。」我連忙打斷了他。就這樣站在山門前，吹著冷風談論事情是該有多傻，在他將事情說出口之前，我必須阻止他。
「稻禾君，請隨我來，好嗎，我們到安靜的地方再詳談。」我這樣說著，畢竟如果談論的事情很重要，你確實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
稻禾琦，也沒有反對，他點了點頭，於是我便走上前去，在前方帶路。
我們到達了偏殿，跪坐在榻榻米上，我親自為稻禾琦沏上茶，同時出聲問道。
「請問，具體是些什麼事呢？」
稻禾琦看著雲霧繚繞的茶水，有些出神，聽到我的問詢，立即反應過來，開口說著。
「星儀君，您知道昨天一共傷亡了多少人嗎？」開口。就是我不願回想的事情。
有些事情，親身經歷與間接聽聞完全不同。新聞上，突發的暴亂，地震，海嘯，所造成的人員傷亡巨大損失。聽在心中，只會默哀，或許還有幾分沉痛。
但是，當親身經歷到這些事情中，哪怕是一個人的死亡，哪怕是一聲臨死的哀嚎。都令我的心靈在顫動。而這個數字究竟有多少？我自己都沒有去統計。因為我完全不敢，我怕出來的數字，令我難以接受。因為那已經不是冷冰冰的數字了。所代表的，是曾經鮮活的生命。
我搖頭回應著，但同時用期盼的眼光看著稻禾琦，希望他給我的答案，能比我想象的要好。
但是，事實就是事實，能擊垮一切幻想，一切希望。
「137人。這只是死亡的人數。還沒有加上受傷的人數。」稻禾琦，一字一頓地說著。顯然，這樣的數據對於他來說。也是一種刺激。
聽著他說的話，我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但是閉上眼睛，總有些畫面浮現，我能感覺到，身體里潛藏著的，那掠奪自英彥山豊前坊的力量，在瘋狂，在沸騰，在蓬髮。
我長吸一口氣，集中精力冷靜著。然後我看向稻禾琦，他來到這裡不只是為了向我說這些，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
果然，稻禾琦，在說完話之後，沉靜了一會，臉上的表情有些哀傷，然後，略顯躊躇的說著下面的話語。
「星儀君，也許，也許會有些冒犯。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向您提出建議。」
我點了點頭，表示允許，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能告訴我，未來，還會有這種怪物嗎？」
我愣住了，是啊，未來。想著星儀霏大人的記載，想著那紅蓮遍地，百鬼夜行的預言。我也不知道，未來會是怎麼樣的。
於是，我看著稻禾琦，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怎樣的，也許是沉重，也許是恐懼。但是我知道，無論我怎麼刻意去維持，我的聲線還是帶著微微的顫抖。
「不，這些只會越來越多。」
我頓了頓，看著稻禾琦，那有些驚慌，恐懼的眼神，也由衷的建議著。
「所以，快些離開日本吧。我已經決定前往華夏了。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你也前往華夏吧，最起碼，也要離開日本。」
這正是我的所思所想。快些離開日本這個大漩渦，生活儘快回歸日常才好。生化危機這一類的電影，接觸的太多太多。比起在末日中徘徊，倒不如儘快到安全的地方去。
也許百鬼夜行所造成的危害，不會像我想象中的這樣恐怖。但無論如何，我也不放心妹妹，以及母上大人，居住在這樣危險的地方。拯救世界什麼的，對我來說太遙遠，太荒誕。保護家人的平平安安，才是我的願望。
茶杯破碎的聲音響起。
是稻禾琦，他的表情有些扭曲，是那種憤怒，難以置信，諸多負面情緒交雜的，十分猙獰的表情。
他此時是站起的，居高臨下的怒視著我，茶杯也是因為他起身而滾落在地的。地面上破裂的茶杯，還在不停地搖晃。滾燙的茶水流淌在木質的地板上，散發著白色的煙霧。
「星儀君，星儀大人，您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想象你腳下居住的這片土地，這裡是你的家鄉，你的國家，您怎麼能放棄，放棄這裡！」
他頓了頓，舒緩了口氣，又接著說道。
「我從未想過，您會是一個這樣的懦夫！」
「因為，比起這些，我更在意的是我的親人。」
我這樣回答他，所謂的國家，所謂的民族，這些是什麼，是一張地圖嗎？這是國家的形狀?
真正對一個國家對一個民族的認同是文化。
而恰巧，華夏是日本文化的源泉，如同日本的母國，前往華夏，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民族負擔。
也許這樣愧對國家，但這個國家對我付出了什麼？他們的所作所為也不過是為了統治罷了。縱然離開，也不會有所謂的背叛，生我者母，養我者父，與國家無關。
反倒是華夏，人道光輝籠罩的華夏，但是我聽聞的，就有無數的造福人民的政策。
義務教育，希望工程，無數的人受益。
若是身在華夏，也只有報效祖國這一條路吧，文化上的認同，由始至終都會認為自己是華夏人，同時受著國家的恩惠。
所以，凡是受過正規教育，品格上算的是人的，都不可能背叛華夏。也正是因為這樣，華夏這個古老的國度，才會從誕生的第一天，一直延續到現在，也依然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之一。
泱泱大國，禮儀之邦。
「我嚮往華夏文明，這一點，我毫無愧疚。」
我語氣堅定，心神毫不動搖。就這樣，定定地注視著稻禾琦。
他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四肢頭顱皆抵的地上。對我行這如此大禮。
我有些驚慌，畢竟我與他皆為人類，位格相等，怎能受他這樣大的禮儀。
於是我立即伸手去扶著他，雖然他有些掙扎，但是我單是習武十幾年練成的力量，就不是他可以掙脫的。
更何況，自從斬殺了英彥山豊前坊
，在吞食他體內的妖氣之後。我的力量速度又有了一次飛躍，雖然這令我感覺到了強大，新奇，甚至還有幾分沾沾自喜。
但是，這同時也讓我有些惶恐，這樣的我，還算是正常的人類嗎？
扶起了稻禾琦，不想再這樣糾纏下去。我直截了當地問。
「您此番前來找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請直接說吧。」
稻禾琦的神情萎靡，語氣低沉。看得出精氣神全無，顯然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儘管很受觸動，但是我也不能出言，我已經為他指出一條明路，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我不可能在家人還處於危險之中時，就貿貿然的答應他什麼。
「經過昨天的事情，我覺得我們應該創立一個秘密結社，專門退治這些妖魔，最起碼，也要提前預防。畢竟，畢竟……」
說到這裡，稻禾琦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最後竟然哭了出來。
「那麼多條生命呀！137人！」
眼眶有些濕潤，看著眼前全無風度的稻禾琦，我的心，如同被一拳狠狠擊中，難以言說的痛苦。
但是，我也沒有辦法，我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也許，出生在先前不平凡的神社，但是，對上這些妖魔，我又能有什麼好辦法？
我是這樣想的，但是，一股恐懼的力量從我的身邊湧起，這股力量直接橫掃了我面前的桌子，將還在痛哭的稻禾琦，直接掀起。
稻禾琦撞門而出，摔在了地上。這時他的哭泣的聲音停止了，也不見有動靜。
這是我沒有心思理會他了，我只是看著我身上，那暴亂的，扭曲著的，淡青色的妖氣。
「怎麼會突然?」我有些疑惑，但也想不明白，只是開始試圖操縱著，隨著我集中精神，妖氣也開始順著我的意圖，漸漸的操縱之間的艱難與生澀感消失，妖氣變得隨心而起，隨心而落。
在我的意念中，妖氣時而化為鎧甲將我緊緊裹住，時而化身利劍斬出疾風帶著銳利。
「這種力量，我已經擁有這樣的力量了嗎？」短短几天時間，從我第一次真正的在趙重君那裡，見證超凡的力量。不過一個星期，我也已經擁有如此力量了。
趙重君，他在日本，能為了毫不相干的日本國民。而去與妖魔戰鬥。
而我，我就這樣逃了嗎？我捫心自問，我不能逃。最起碼，不能什麼嘗試都不做，就這樣轉身離去。
要知道，百鬼雖然恐怖。但也有很多破瓶爛罐之類的鬼神，想來對付這樣的存在，也不會大費周章吧。
至少，先解決掉這樣的，再離開也不遲。
其實當你潛意識中做了決定，一切就已經註定，心中的思考，只不過是說服自己表層意識的過程。
我走出門外，扶起了稻禾琦，露出了笑容。
「稻禾君，關於你的提議，我想我們可以嘗試一下的。」
就這樣，在修理門窗的過程中，我與稻禾琦交換著意見，最終決定，創立這樣的結社，只有我當社長。至於它最終走向如何，我想只有做過之後，才會知道。
至於結社的名字，我看了看四周。我想。就叫星儀社好了。
只是，我雖然決定先行留下來查看情況。但是妹妹與母上，還有宮野青青她們。我不想她們留在這樣的地方，猶如火山口之上的城市。
我想，我必須找個合適的機會，讓她們離開日本。但這樣的機會，現在並不會到來，畢竟沒有任何證據，我若是直說，很可能會被當成妖魔退治，或者被當成傻子一樣的鄙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