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章 王爺果然最好了
那人在她頭頂微笑:「不過就是想吃魚羹罷了,難道你想吃我還能不給你吃?連救命都喊出來了,就這點出息?傻瓜,本就是要帶你來吃的。」
這般說著,便命人買了幾尾剛出江的珍珠魚。又不嫌麻煩的雇了在江面叫賣魚羹的婦人精心烹制了,趁著熱送往艙內來。
安然一嘗,果真覺得鮮美無比,不由食指大動,歡歡喜喜的吃了個肚兒圓。
見她吃的高興,那人顯然也頗為開心,讓人重重的賞了那個婦人。
安然摸著滾圓的肚子在艙內走來走去的消食,察覺船行越來越慢,心頭一動,便嬌笑著抬眼看過去:「王爺。船是不是要靠岸了?我聽著外頭愈發熱鬧了呢。」
一邊說著,一邊就流露出十分嚮往的神色來。
「我們要採買的物事並不在這裡,所以不會上岸去。只等過了盤查,就會繼續往下走。」那人溫言細語的與安然說道:
「等到了地頭,隨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好不好?」
安然皺了皺鼻子,不樂意側開身,避開那人的觸碰:「可在船上呆了這麼久,我骨頭都要軟掉了。就算不讓我進城去逛逛,上岸走一走也不行么?」
又嘟嘴道:「你也說了,時間也來得及,不會耽誤咱們的婚事,那上岸松乏松乏又能怎麼樣嘛!我不管,反正我要上岸去走走。」
那人就露出無可奈何的寵溺神情來:「好好好,都依你。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喝了葯。
等你身體全好了,愛上哪兒去走都隨你好不好?好了,我讓人將葯端進來,你快喝了,好好睡一覺,等船靠岸了就帶你下去走走。」
這是哄小孩呢?安然在心裡冷笑。她已經能肯定,這人給她喝的葯不會是什麼好葯,她這邊喝了葯睡著了,船立刻靠了岸,等過了盤查,她還睡著呢。
到時候他也有借口敷衍她,誰叫她身體不好睡著了呢?
安然雖然不記得很多事,但這些日子以來,她做的最多的事似乎就是睡覺,全身上下軟綿綿的,也沒有什麼力氣。
她已經對此人有了疑慮,自然就會懷疑他給她喝的葯只怕含了安眠成分,目的就是為了讓她睡覺,不讓她鬧出什麼事情來。
聽聞此時又要喝葯,安然索性嬌蠻的耍起公主脾氣來:「我不喝我不喝!眼見著就要靠岸了,你卻要我喝什麼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天天灌我喝葯,就是為了要讓我睡覺,我不睡不睡偏不睡!」
她發起脾氣來,小臉漲的通紅。高聲武氣不管不顧的叫嚷起來,又是揮拳頭又是跺腳的,盡顯刁蠻本色。
只不過她到底躺太久了,鬧了這麼一下子就覺得心慌氣短,累的她氣喘吁吁,襯著眼裡不知是委屈還是憤怒浮上來的氤氳水霧,顯得很是可憐。
那人飛快沉了眉頭,一把將安然抓在懷裡,一手捂住了她亂叫亂嚷的嘴,彷彿教訓不聽話的孩子般低聲訓斥道:
「別鬧!多大的人了,鬧成這個模樣,也不怕外頭的人聽見了笑話你?」
安然被他捂了嘴,卻還是掙扎著嗚嗚的說話:「誰敢笑話我,砍了他腦袋。」
她看似胡亂的在掙扎,手腳動個不停,好幾下都用力踩在了那人腳上。
如今天氣熱,那人穿著簡單的闊口布鞋,便是安然如今力氣不濟,被她來來去去的踩在腳上,也是免不了會痛的。
他似乎也有些顧忌,也不知道不敢還是不捨得太大力弄傷了安然,只得邊躲邊板著臉說道:「生了病就要吃藥,不吃藥病怎麼能好?不許再胡鬧了,只要你乖乖喝葯,等船靠岸了,我就帶你上去,行了吧。」
聽著像是妥協,安然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一圈,心裡卻明白,這個人怕她亂叫亂嚷呢。
為什麼會怕她叫嚷,分明就是動靜太大驚動了別人。若不是有鬼,憑著皇甫琛那樣高傲張揚的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性子,怎會怕驚動了人?
那個人不論到了哪裡,從來都是高調的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的,生怕別人不知道攝政王來了,又怎麼會遮遮掩掩怕人知曉?
心裡想明白是這麼回事,但現在她被人鉗制著,除了暫時聽話以靜制動外,並沒有別的法子——
她剛才趁機摸了摸自己頭上身上,竟連半根釵子首飾類的都沒找到。顯見這人是十分防著她的,可是這個人捉了她,並不找皇甫琛要好處要贖金,而是帶著她逃走,為了什麼?
安然這樣一想,腦中靈光忽的一閃。畫畫?
那被她短暫忘卻了的強大金手指一下子就涌回到她腦海中了。她也明白了,這人費盡心機捉她的根本用意是什麼。
只是,她為什麼會將他錯認成皇甫琛?她的腦袋出了問題,還是眼睛出了問題?
安然腦子轉的飛快,腦袋也點個不停,表示自己願意乖乖聽話喝葯。
那人這才放開了捂住她嘴巴的手,朝著守在門邊的人做了個手勢,不多時,就有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端了熱氣騰騰的湯藥進來。
那姑娘看著年歲與安然相仿,一直謙卑恭順的低著頭。安然看過去,只能看見她卷翹的睫毛與筆挺秀氣的鼻子,她恭恭敬敬的將葯碗放在桌上,便十分規矩的退了出去,眼神都不曾亂飛一下。
尋常人家可調教不出這樣守規矩的下人來。
安然不動聲色的將視線收了回來,苦著臉看向那葯碗:「聞著味兒就知道好苦好苦的……」
那人雖溫柔,卻是一副不容拒絕的模樣:「你方才答應會乖乖喝葯的。蜜餞都給你備好了,喝完葯吃了蜜餞也就不苦了。」
「還是苦的。」安然依然扁著嘴,委屈又可憐的看著他:「我要蜂蜜,以前我喝葯都是就著蜂蜜的,沒有蜂蜜我寧肯不喝。」
她當然也看到了葯碗旁邊的蜜餞果子,這才吵著非要蜂蜜不可。多拖延一會是一會,趁她腦子現在還比較清明,得先弄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裡,又將要被帶到哪裡去。
就算弄不清楚,若能尋著個機會悄悄溜走也是好的。可萬一喝了那葯,她又迷糊了,那就真的什麼都做不成。
那人顯然有些不悅了起來:「今日怎的這樣不乖。之前沒有蜂蜜,不也乖乖喝葯了?」
安然索性又開始發起脾氣來,張大一雙眼睛瞪著她:「那你到底要不要給我蜂蜜?」
一副不給蜂蜜就不喝葯的執拗架勢。
那人深深的看了安然一眼,他並沒有露出什麼兇惡的表情來。
日頭一點點沉入江水之中,天色驟然黯淡下來,只餘一抹餘暉留在天邊,漸漸地,餘暉也消失不見,暮色四合,天邊已隱約可見星光閃爍。
借著外頭時明時暗的船頭燈光,安然看到斑駁光影遮得他眼中深邃,看不清其中神色。
她卻被他盯的有些發毛,咬了咬唇,還是頂著無形的壓力繼續踢蹬著腳做出任性胡鬧的姿態來:「我要蜂蜜我要蜂蜜我要蜂蜜……」
那人似有些頭疼的嘆了口氣,又朝著外頭的人做了個手勢。
安然的心微微一沉,看來這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她半步的,她若一味這樣吵鬧歪纏,說不得還會引起他的懷疑。
這樣一想,安然也不敢再鬧了,等著將才那丫鬟將蜂蜜送進來后,便乖巧又甜蜜的沖著那人一笑:「王爺果然最好了。」
「現在可以喝了吧,待到葯涼了就更苦。」那人似無奈的沖她搖了搖頭,依然溫柔寵溺的模樣。
他大概並不知道她跟皇甫琛私底下是如何相處的,因而只會溫柔寵溺這一招。當然,尋常人也不會知道她跟皇甫琛私底下是能掐能鬧,惹急了會動手也會動口的。
安然令自己不要多想,皇甫琛重傷,還不知道眼下情形如何呢,自己又被人帶著不知要往哪兒去,她一定要沉住氣,不能著急。
安然在那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下,端起葯碗一口氣將湯藥全送進了口中。
那人見她喝了葯,眼中神色放鬆多了,扶著她往床邊走去:「喝了葯就好好睡一覺。」
安然就乖乖點點頭,手拉著他,頭卻一點一點的,口中嘟嚷道:「王爺不許走,就在這裡陪著我。」
「好,我不走。」那人給安然蓋上薄薄的絨毯:「乖乖睡吧。」
睡意猛烈的襲了過來,讓安然愈發肯定那葯有問題,就是為了讓她睡覺的。
她似無意識的翻了個身,背對著那個人,不多時,呼吸就變得均勻綿長起來。
那人在床邊坐了一會,直到叩門聲輕輕響起,有人在外頭輕聲稟告道:「殿下,船靠岸了。」
那人起身往外走,到了門口,吩咐守在外頭的人:「仔細些,有任何動靜即刻來報本宮。」
安然聽著外頭腳步聲漸漸遠去,再也忍耐不住,從床榻上滾了下來,她身上裹著絨毯,床榻離船艙地面並不高,因而並未弄出很大的動靜來。
她此時顧不上理會被她用手指掐的血肉模糊的手掌心中的勞宮穴——她無聊時曾聽綠瀾說過,人體最痛的幾個穴位裡頭,就包括手心的勞宮穴。
她自喝下那碗葯后,就一直死死掐著這個穴位。痛,是真的很痛。可此時她全然顧不得這些,只靠著意志力強撐著不許自己睡過去。
忍著手軟腳軟的頭暈目眩手腳並用的爬到離艙門口最遠的角落,毫不猶豫將手指塞進口中,引著強烈的不適狠狠壓住舌根,果然胃裡一陣翻江倒海般的難受,安然張口,忍耐著盡量不發出聲音,將方才喝下去的葯吐了出來。
也不知是這一番折騰,還是吐過了葯的關係,先前那種沉重的眩暈感果然好了不少。安然癱坐在地上喘了口氣,輕手輕腳的扶著牆站起身來,怕肚子里的葯沒吐乾淨,見桌上有溫水——
方才那人喝過這水,定然不會有什麼問題。安然便也喝了一氣,再重複了一遍方才催吐的方法,狠狠地又吐過一回了,安然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又清楚了一些。
她本想移到門邊將門栓拴上,又怕弄出動靜來引起外頭守著她的人的警惕跟注意,不好走過去。
便悄悄移到方才那個窗口的位置,輕輕地慢慢的打開了那扇窗戶,趁著沉沉夜色往外望去。
船果然已經靠岸了,這個碼頭看起來不太大,卻也並不算小。碼頭停靠著大大小小的船隻,多是些運貨的貨船。
碼頭上燈火通明,穿著印有衙門標記的官差在岸上走動著吆喝著,在每一條船上來回走動檢視。
不過官差似乎格外多了些,而且檢視的相當仔細,一條船由一撥人查過後,還會再換上一撥,如是三四次后,確定船上沒有問題,才會允許通行。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檢查,而更像是搜查了。
安然心頭一動。這會不會是在找她呢?
雖然這樣想著,她也不敢冒險。
仔細數了數,排在這條船前面的還有一條船等著被檢查,但很快就能查到這裡來了。這條船也是一條商船的模樣,船有兩層高,不知道船上載的是什麼貨物,船吃水很深,從這個窗口的位置到江面,約有兩米高的樣子。
這樣的高度在往日對安然來說自然不是問題,但現在她這個模樣,別說悄無聲息的跳下水去。只怕跳下去了即刻就能沉到江底,成為江中魚兒們的美食。
屋子裡沒有繩索之類的東西,唯一的絨毯也不夠長,安然試著用手撕了兩把,那絨毯也不知道是用什麼動物的毛織就而成,安然雙手勒的通紅也沒能撕開一丁半點。
她泄氣的將絨毯丟在一旁。
這個艙房看起來很是簡陋,除了一道門一扇窗,根本沒有別的出口。門那條路安然是不敢想的,且不說門外就有人守著,便是讓她想法子出了這道門,誰知道門外頭會是什麼光景?說不得走不了兩步。就會被人發現重新再關起來。
只怕再被關起來,就不會是這麼柔和的關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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