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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您的教誨我都記在心裡了

  安然愣了愣,而後才接過那張紅的像血還鑲嵌了金絲銀線的邀請帖,她翻開來看了看:「太長公主只邀請了我一人前去?」


  安太夫人面上就有了几絲尷尬之色:「太長公主一向不喜歡我。」


  這裡面定然也有些緣故,安太夫人頗有些尷尬,並不想提起往事,安然自然不好多問,就揚了揚手中的帖子問道:「往年太長公主府里也舉辦賞荷宴嗎?邀請的人多不多,多是什麼樣身份的?」


  「往年雖也舉辦賞荷宴,卻多是太長公主的媳婦們操辦此事,鮮少有太長公主親自下帖子請人的。邀請之人也算不得多,多是與太長公主府來往密切的人家。


  太長公主共有三個兒子,兩個閨女,三個兒媳婦有兩個出自名門世家,兩個閨女也嫁的是鐘鳴鼎食的名門望族,其中關係錯綜複雜……」


  安太夫人雖與太長公主之間有罅隙,但說起太長公主府里事,依然如數家珍,細細的告訴給安然聽,這麼一大家人,錯綜複雜的關係下來,安然腦袋都開始暈了起來。


  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賞荷宴是年年都有,可她卻是近幾年來,太長公主唯一親自下帖子邀請的客人。


  安然頗有些忐忑,不過想著上次見面,太長公主也沒能將她怎麼樣,她大可不必現在就自己嚇自己,太長公主肯定有什麼意圖,只是她現在猜不到,與其還未對上她就嚇個半死,還不如明日親自去弄個明白。


  這樣一想,安然就坦然了。


  安太夫人已經說到明日的衣裳首飾了:「前兩天我讓人給你趕製了幾身衣裳,正有明日赴宴可穿的,一會兒再叫人給你送些首飾來——


  別推辭,都是琛兒放在我這裡的,我不過替他轉下手罷了。


  琛兒那孩子就是個面冷心熱,你的事他嘴上不說,暗地裡卻十分的上心。就是有時候說話不中聽,你別同他計較啊。」


  說著說著,這話題就又歪樓了。


  安太夫人似乎認定了她跟皇甫琛之間有矛盾,對著安然又說了皇甫琛不少好話。


  安然含笑聽了,也不駁她的好意,只連連應好。


  這太夫人是真心實意想她跟皇甫琛好的。


  只不過,她可能要失望了。


  其實在皇甫琛分裂之前,在那馬車裡他親吻她之前,皇甫琛擺明要娶她,她那時候也不是沒有動搖過,她看得出皇甫琛對她是有點喜歡的,如果他能一如既往的喜歡他,跟他在一起試試也不是不可能。


  就當是談場戀愛嘛,雖然這人的名聲各種聲名狼藉,但他沒有碰過其他女人,男女之事上並不亂來,一個男人,尤其是允許三妻四妾的男人,在這一點上就挺讓人動容的。


  就算最終還是要分道揚鑣,好歹也算是有戀愛經驗的人士了。


  誰知她這頭才動容,皇甫琛竟就莫名其妙的分裂了,那對著她動了殺心的赤紅眼睛,能讓安然每每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從此之後,她只恨不能離危險源越來越遠。


  她總不能冒著生命危險就為了談一場不知道靠譜不靠譜的戀愛吧?


  什麼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在安然看來,卻是愛情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若為生命故,兩者皆可拋。


  再沒有什麼,能比活著更重要了。


  這是她活了兩世人的最高體悟。


  ……


  翌日,安然早早起來,歡顏與紫菀領著丫鬟婆子便忙開了。


  丫鬟們將新做的衣裳用托盤託了,站成一排由著安然挑選,石榴紅、煙霞色、冰藍色、蓮青色……


  各色或明艷或素淡的滾雪細紗、蜀錦、織錦、羅綢等材質所裁製的漂亮衣裙閃的安然都有些眼花。


  歡顏建議她穿石榴紅的娟紗金絲繡花長裙:「公主穿了這件去赴宴,必定光艷照人,令人移不開眼睛。您那句話怎麼說的,全場矚目霸氣側漏啊!」


  安然沒好氣的瞪她一眼,卻問一旁微笑不語得紫菀:「你覺得穿哪件好?」


  紫菀想了想,挑了件煙霞色散花百褶裙:「公主覺得這件如何?」


  安然讚賞的點了點頭,歡顏卻皺眉嘟嘴:「這件也太素了些,公主第一次在人前露面,卻穿的這樣素,難保不會叫人看不起!

  咱們公主容貌是一等一的,興許多少人正等著瞻仰咱們公主的風采呢,就該穿的漂亮鮮艷才好。」


  足夠出風頭,也叫她們都瞧瞧,她家公主是何等樣的風華絕代!


  安然與紫菀相視一笑,安然笑著搖頭:「我是去太長公主府赴宴的,可不是結仇的。」


  「怎麼就結仇了?」歡顏不解,兀自嘀咕道:「哪個去赴宴,不是打扮的光彩奪目,就怕讓別人給比下去了的?偏公主要反其道而行之,也不怕被人看低了去。」


  依歡顏的意思,就該高調而張揚的出現在眾人眼前。叫她們都為安然的美麗與華貴震上一震,那才叫過癮呢。


  「首先,你家公主是被送來和親的公主,和親公主不過就是穩固兩國邦交的一枚棋子而已。


  這枚棋子不夾緊尾巴小心做人,反而高調張揚的出現在眾位自命不梵谷高在上的女人們面前,你道她們會如何想?說我沒有自知之明都是輕的——」


  歡顏仍是滿臉委屈,紫菀卻又看了安然好幾眼。


  「就算您是和親公主又如何,哪裡就比她們低一等了?」歡顏嘴硬的說道,心裡卻明白公主說的很對。


  那些人根本就不想要看她家公主如何光彩奪目,她們要看的就是公主低眉順眼灰溜溜的做人。


  若公主不能滿足她們的願望,她們定然就要仇視公主的。


  公主就要嫁給攝政王,雖然那些人可能會看在攝政王的份上對公主面上恭敬幾分,但誰又能擔保,她們不會因為看不慣公主的高調張揚而在背後給公主使絆子呢?

  賜婚聖旨是下來了,可婚期未定,那些人若真的存了心要給公主使絆子,公主可說是防不勝防,到時候再鬧出些什麼不堪的事情來,依攝政王的脾氣,怕是殺了公主都是輕的。


  內宅婦人跟後宮婦人所用手段,大概都差不了多少,雖說公主並不懼,可擋不住的就是防不勝防啊,尤其那是人家的地盤,出了事那是任人說嘴,誰還會護著她家公主不成?

  由一件赴宴的衣裳想到的這些可怕後果,令歡顏終於願意承認,她們在大梁的第一次公開場合的露面,的確不適合高調張揚這個路子的。


  見歡顏終於想明白了,安然才繼續說道:「倒不是我因此就怕了她們,只是以弱示人。示人以愚,有時候卻能有意外的收穫呢。」


  紫菀忍不住點頭:「公主所言極是,所謂智者總是先以弱示人,而後愈戰愈勇,而愚者總是先拉滿弓,然後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大抵如此。」


  歡顏心悅誠服,嘴上卻道:「我就是笨嘛,想不出你們那麼多的大道理來。衣裳挑好了,首飾想必也要以低調含蓄為主,我這就去挑揀了來讓公主過目。」


  瞧著歡顏氣呼呼的背影,安然忍不住搖頭失笑。


  歡顏是跟著她見證了她各種兇猛彪悍的,就算是到了攝政王府低調蟄伏過一段時日,可也沒多久就用實際行動狠狠的震懾住了攝政王府那一乾女人們。


  在歡顏心中,安然簡直就是戰無不勝的代名詞,她心裡是極不願意安然對人示弱的。


  歡顏這點小心思,安然心知肚明。


  ……


  安然一身低調的前去與安太夫人辭別。


  安太夫人瞧了她的裝扮,先是皺了皺眉。隨即就舒展了眉心:「這樣穿很好。雖說是頭一次在人前露面。


  卻也不必太過小心翼翼委屈自己,你只要記得,你的背後有琛兒,還有逍遙侯府,她們就不敢過分為難你的。」


  安然溫順的笑道:「是,您的教誨我都記在心裡了。」


  「我讓紫荷王媽媽都跟著你去,她們二人時常跟著我出門,上京城的名媛貴婦她們都是清楚的,有她們在你身邊提點一二。也是好的。」


  安然求之不得,雖然昨日安太夫人給她惡補了關於太長公主府里的各種複雜的關係,但她能記住的沒有幾個,且都是沒有見過的人,她也怕自己記岔了。


  有兩個熟知上京城女眷底細的人跟在身邊指點,是最好不過的了。


  為著安太夫人這份妥帖,安然又一次對她道了謝。


  「好了,時辰不早了,這會兒出門正好,再晚一會,日頭可就大了。」安太夫人笑著受了安然的謝意。揮手讓她們趕緊去赴宴。


  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只早間這會子還有點涼風,待到日頭大了再出門,弄得汗流浹背的,也是一種失禮。


  安然一眾人到達太長公主府時,日頭已經升的老高,所幸安太夫人早有吩咐,讓人在馬車裡擺了冰盆,安然才不至於被熱的失了禮數。


  一下車來,就感覺熱浪一浪接一浪得直撲而來,二門處迎客的年輕媳婦打扮的婦人連忙迎了上來。


  不動聲色的打量安然幾眼,便笑吟吟的對著安然行了個平禮。


  紫荷在一旁提醒安然:「這是太長公主的小兒媳金三夫人,其馬氏一族是大梁最大的皇商。」


  歡顏的臉色立刻就落了下來,不忿的狠盯了那小媳婦一眼。不過是商賈出身,就算是皇商又如何,見了她家公主,竟就只行了個平禮,這是將她跟公主放在了相同的等級上!


  安然倒沒有歡顏那般憤然,只微笑著看她行了禮。


  馬氏行了禮,就等著安然回禮。誰知等來等去,也不見安然對她回禮,臉上的笑容就僵了一僵。


  但她到底是個長袖善舞的,心裡不高興,笑容卻愈發燦爛起來:「長樂公主,快裡面請。今兒個天熱,這一路上只怕多有辛苦,我們府上建了個涼屋,最是解暑不過。


  不是我誇口,這滿上京城裡,也就只有咱們府上建了涼屋。長樂公主來自夏國,倒不知夏國的夏天熱不熱,夏國可有涼屋?」


  她口舌利落,言談間非常的親熱,彷彿真的只是好奇夏國的暑天是什麼模樣。


  但安然又怎麼會聽不出她言語中的炫耀與鄙夷。


  太長公主府的涼屋在整個大梁都是獨一無二的,來自貧瘠小國的安然又怎麼可能見過涼屋?她這隱約的天然的優越感,在安然面前表露無遺。


  「夏國只是個小國,哪裡能及得上大梁。這涼屋在大梁都是獨一份,夏國又怎會有呢。」安然抿了抿嘴,依然微笑著,說出了馬氏預想中的答案。


  這馬氏是太長公主第三個兒子的妻子。出身不高本就是她心中的痛,雖然家裡是皇商,還是大梁最大的皇商,卻還是時常被妯娌小姑看不起。


  原以為嫁入大長公主府,身份上自然沒有人再敢說嘴,後來才明白,人家只是明面上不說,暗地裡誰不議論她一聲銅臭味兒。故而,馬氏是最不喜被人看低的。


  方才安然不肯還禮,自然惹惱了她,讓她在心裡狠狠的記了安然一筆。因此尋了機會就要給安然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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