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你這是什麼意思?
婆子忙上前回話。「夫人,您吩咐的東西都帶來了,只是這時候,怕王爺也吃不下啊。」
「那倒是。」安太夫人看了皇甫琛一眼,嘆口氣吩咐道:「先送去廚房溫著,一會子王爺能用飯了再送過來。若放涼了,可就不酥脆了。王爺最愛吃的便是那酥脆的勁兒——」
婆子顯然也十分了解皇甫琛的口味,笑著道:「是,夫人放心,奴婢這就送去廚房。」
安然在門口聽著,唇角微微勾起來,原來這人打小就愛吃鴨呢。
見安然勾了唇角望著自己笑,皇甫琛愈發覺得有些丟臉起來,忙打斷安太夫人的絮叨:
「姨母,這裡有大…安然服侍就行了,您一大早趕過來,方才又鬧了半天,先去歇會兒吧。」
安太夫人這才看見站在門口的安然,甚是歡喜的朝她招招手:「好姑娘,快過來。」
待得安然上前,太夫人便拉了她的手,將她細細的打量了一回,點頭贊道:「方才在外頭沒時間瞧仔細,眼下這樣看著,竟比剛才還齊整漂亮。
模樣兒生得好,端正大方,比你府上那些個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的強了不少。人也是個機靈的,剛才若不是你幫襯著我,我一個人還真不好往下唱。
好姑娘,你叫安然?可就是夏國來的和親公主?別怕,任你什麼身份我都不會看輕你,只要你真心實意的跟著琛兒過日子,好好照顧他,早早兒的給他生個大胖小子。我就喜歡你!」
安然臉上的笑都要僵住了,這位太夫人也未免太熱情了些,一邊跟她說話,還一邊總打量她的腰身屁股,臉上露出分外滿意的笑容,那表情就差沒直說「屁股大好生養」了。
眼角餘光瞄到皇甫琛都快痛暈過去的嘴臉,心說這太夫人剛才在外頭瞧著有理有據的,怎麼一進來就感覺有些不著調了呢?
她那心愛的侄兒都快痛暈過去了,她剛才還擔心的什麼似的,結果被香酥脆皮鴨一打岔,再看到她,頓時就將她侄兒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是怎麼回事?
「你也不用擔心你們身邊沒個長輩不好帶孩子,我身邊可用的人多著呢,為著叫這兩個不成器的傢伙成親生子,這些年我可沒少收羅懂調養又精於婦人生子的嬤嬤,就等著給他們派上用場呢。
結果一個兩個都不爭氣,不過現在我倒是不擔心琛兒了…等你們有了孩子,我就將身邊嬤嬤打發了來照顧你,便是生了孩子也不打緊。
若你們放心得下我,我便腆著臉過來幫你們照看孩子。你們年輕人嘛,還有很多比照看孩子更重要的事,我都懂的……」
眼看著安太夫人從生孩子養孩子都快說到孩子大了該讀什麼書了,聽的汗噠噠的安然忙趁著她停頓的機會出聲打斷她:「太夫人。您先去隔壁坐著歇歇,王爺的傷口還在流血,我叫人進來給王爺上藥止血。」
安太夫人似這才想起皇甫琛來,一拍腦袋「哎喲」一聲:「瞧我這記性,光顧著開心了,竟忘了正事。安然你也別顧忌著我,趕緊叫人進來吧。」
安然又是一把汗,忙說道:「給王爺瞧傷的大夫並不是府里慣用的那位太醫,而是一個江湖中人。他不太懂規矩,我怕他進來衝撞到您,那就不好了。」
聽說這太夫人是最重規矩的人。黃鴻飛又是個最沒規矩的人,萬一太夫人對黃鴻飛看不上眼,黃鴻飛又不小心得罪了太夫人,總歸是不美的。
黃鴻飛雖然不是大夫,但他卻有最好用的止血療傷的好葯——昨兒晚上黃鴻飛問安然要藥瓶子時,她雖然將他敷衍了過去,讓他暫時的忘記了傷葯這回事。
結果好不容易腦袋才挨了枕頭,就被黃鴻飛給搖醒了,目的還是他的寶貝藥瓶子。
安然無奈,只得問皇甫琛,得知藥瓶子被賀默撿去了,黃鴻飛二話不說就拿回去了。
他的葯堪稱療傷聖葯,其效果安然是親眼目睹過的,因而剛才猜想到皇甫琛傷口必然裂了后,她安頓好了太醫們,就將黃鴻飛請了過來。
其實黃鴻飛也沒有安然想象的那麼不著調,他聽見裡頭有女眷的聲音,便自覺等在了外頭,倒是讓安然多看了他兩眼。
「這時候還講什麼規矩不規矩的。」安太夫人跺腳道:「瞧我琛兒都痛成什麼樣兒了,趕緊的,讓人進來吧。」
安然無法,只得讓黃鴻飛進來了。
黃鴻飛目不斜視的走進來,拿出他的寶貝藥瓶子,又露出那種剜他肉一般的表情來,皺著眉頭萬分心疼的倒出一顆異香撲鼻的藥丸來,口中還忍不住嘀咕道:
「真是的,我欠了你不成…連著兩天就用了我兩顆葯!我長這麼大,還一顆都沒用過呢!」
一邊又跟安然嘮叨:「我這可是瞧在你的面兒上才給他的,小夏你記住了,這是最後一顆了,要是傷口再裂開了可別再管我要了。
我是不會再給他了!好了,剛才說好的,讓你家丫鬟給我做玫瑰酒釀餅的事情還算數哈?那我找她去了……」
說著就急急忙忙要往外去,卻聽得安太夫人驀地驚呼一聲,嗓音顫抖的厲害,彷彿見了鬼一般:「你、你是誰?」
安太夫人這驚懼的一聲,將屋子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黃鴻飛一臉莫名看著面前見了他彷彿見了鬼似的貴婦人,指著自己鼻尖問道:「夫人問我是誰?我叫黃鴻飛,夫人見過我?」
皇甫琛雖然痛的不想說話,卻還是打算開口問問,畢竟安太夫人的反應太不尋常了。他不由得又打量了幾眼這莫名其妙跑來刺殺他的江湖少俠,姨母一直呆在上京,平日里極少出門,不可能會認識像黃鴻飛這樣跑江湖的人。
池小侯爺此時也回過了神來。扶著搖搖欲墜的母親,不安的問道:「娘,怎麼你認得他嗎?」
「不不。」安太夫人臉色慘白,目光閃爍。不自覺的退了兩步,看著黃鴻飛的目光似還帶了些慌張恐懼之意,又想將他看的更清楚一點,又有著害怕看見他那張臉一般。
她勉強才擠出一絲笑來,連連擺手道:「不認識,我怎麼會認識他呢?」
話是這樣說,臉色卻比看見皇甫琛受傷流血還要難看。
她這勉強敷衍的模樣,又怎麼瞞得過眾人去?安然沒有立場問什麼,見氣氛愈發顯得怪異起來,便笑著打岔道:
「想是太夫人累著了,看花了眼也是有的。小侯爺,你先領著夫人去休息吧,王爺這邊有我跟太醫。斷不會有事的。」
池小侯爺從未見過自己母親這副模樣,事情這樣蹊蹺,他自是要問清楚的,不過想著當著這許多人的面,他娘肯定什麼都不會說,想著私底下只有他們娘兒倆時定然就會告訴他了,便點了點頭:「表哥這裡就有勞公主了。娘,我們先出去吧。」
安太夫人整個人都還有些木木的,遲鈍應了聲,又忍不住偷看了黃鴻飛一眼,偏又不敢多看的模樣,全身僵硬的由著池小侯爺帶出去了。
一頭霧水的黃鴻飛摸了摸自己下巴,瞧著安太夫人踩著虛浮的腳步往外去了,才忍不住問安然:「這位太夫人沒事吧?」
一邊問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這是懷疑安太夫人腦袋有問題呢。
安然剛才跟安太夫人一唱一和的攆走了小皇帝,安太夫人反應之敏捷,行動之果決,怎麼看都不像是有問題的人。她忍不住回頭去看皇甫琛,這是他姨母,他會不會知道些什麼呢?
見安然徵詢一般看著他,皇甫琛艱難的搖了搖頭。
連皇甫琛都不知道安太夫人的失常是為哪般。
不過見他始終沒將落在黃鴻飛身上的目光移開,安然便知道,黃鴻飛已經引起皇甫琛的猜忌了。不說皇甫琛會猜忌,便是她這個外人,也會忍不住想這到底是為什麼。
黃鴻飛猶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嘀嘀咕咕的道:「小夏啊,難道是因為我長得太過難看,嚇到了那位太夫人?」
見他此時仍是笑米米半點沒有心事的模樣,安然沒好好氣的瞪他一眼:「可不就是因為這個。好了,這裡沒你的事了,去找歡顏要吃的吧!」
一聽到吃的,黃鴻飛立刻將不正常的安太夫人拋到了腦後,滿臉放光手舞足蹈的去找歡顏了。
待他走了,屋裡只剩下安然與皇甫琛,原本這事與安然無關,她再好奇也不想過問,卻不想皇甫琛開口道:「這個黃鴻飛只怕來歷不簡單。」
說完了便看著安然的眼睛。
安然想了想,道:「我只知道他自小是跟著他師父師娘長大的,住在一個叫做單劍峰的地方。
聽說那個單劍峰十分險要,他早就想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不過他師父說想要下山就得憑自己的本事。
他師父似乎是個精通奇門遁甲術的高手,所以才能將他困在山上那麼多年。他師娘總告訴他,山下人都很壞,尤其漂亮的女人更壞,他下山去肯定會吃虧的。
後來他闖了很多關,才總算下了山。他一直嚮往做一個懲殲除惡、為民除害的大英雄。
一聽到大梁居然有個把持朝政欺凌小皇帝且濫殺無辜殘忍暴戾的攝政王,就一路殺了過來。」
安然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黃鴻飛許是一直呆在人跡罕見的單劍鋒上,除了師父師娘,平日里再接觸不到旁人,下山後又一心想要殺了皇甫琛為民除害。
還沒來得及交個朋友什麼的,那些話自然也沒機會告訴別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安然一見如故,還是這麼多年憋得很了,不過一頓飯的功夫,他就絮絮叨叨的將自己的底兒幾乎全交代了。
就跟一隻打開了就合不上的話匣子一樣。噼里啪啦說了好半天。
跟安然第一眼看到他的冷冰冰的形象截然不同,簡直就是個話癆鬼。
皇甫琛若有所思的沉吟著。
安然順手將銅盆里的水換了,黃鴻飛的神奇藥丸已經餵了下去,她細細的看了看他的傷口,果然傷口處沒有再出血了。
安然這才絞了帕子給他擦拭胸口的血跡——這兩天盡做這樣的事。她都快變成熟練工了。
一邊隨口問道:「可是有什麼問題?」
「有!」皇甫琛看著她俯身下來的小臉,過於精緻的猶如雪砌玉琢的臉龐上滿是認真與專註,帶著些小心翼翼的神色,濃密的羽睫微微扇動,嫣紅的唇瓣輕輕抿起。細眉平順,寧靜安然,顯得格外乖巧。
聽見他的話,她睫毛輕輕一動,揚起了眼睛看向他。好奇的問:「有什麼問題?」
黃鴻飛跟她說的這些,她也想了兩遍,並不覺得哪裡有蹊蹺啊。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皇甫琛挑眉,濃黑的長眉映著他蒼白的面色,顯得愈發深濃。微微一動,便似有凌厲之氣從他那雙如劍眉宇中透露出來。
「當然是他跟我說的。」安然頗有些困惑的眨眨眼,隨即便皺起了眉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她是嫌犯呢?那一臉審訊逼供的嘴臉是什麼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