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皇帝召見
楚寧身子往後仰了一下,以期拉開這曖昧又危險的距離。玉瑾軒緊跟著將上身欺近。她退,他進,「砰」的一聲,她的後背貼上床板,他的身子壓上了她的。
懷中嬌軀柔軟馨香,他一時之間心猿意馬。那唇瓣微張,如櫻花般妍澤,彷彿在誘人品嘗。他幾乎不自控地將頭低了下去。
楚寧頭一偏,濕熱的吻落在了白皙如瓷的臉頰上。他就沿著這塊嬌嫩肌膚吮吻了起來。
「別這樣。」她將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他抬起頭看向她雨霧迷情蒙的眸子,惶恐不安的神色仿若一隻受傷的小鹿,讓人心生憐愛。
他突然用手將她的眼睛蓋住,「別這樣看著我。」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宮,無端地拉近了彼此的距離。他將頭埋在她的脖頸趴著不動,「我怕我會忍不住。」
室內一片靜謐,靜的只能聽得對方的呼吸和心跳聲,半晌,他從她身上起來,「解藥只有本宮有,不要試圖逃走。」說罷倉促地走了出去。
楚寧微嘆,其實他心腸也不壞不是?而她也比較卑鄙,知道激烈的反抗更有可能激怒對方,然後不管不顧地強佔了自己,所以她故意擺出一種弱者的姿態。
思慮之間,一名宮婢入內走到榻前,「姑娘,李公公有請。」
楚寧眉梢微挑,「哪個李公公?」
「就是……就是皇上身邊管事兒的公公。」
皇上身邊的人找自己?楚寧暗道有意思,「他如今在哪?」
「就在門外。」
楚寧起身朝著門邊走去,果然見一位年約五旬手執拂塵的老頭在台階下侯著。
那老頭見楚寧氣度雍容地走出來本來面無表情的褶子臉堆了和藹的笑,「台上可是南楚公主殿下?」
「正是。」
聞言李公公態度更為恭敬,「奴才授皇上旨意,請公主前往紫極宮一趟。」
楚寧語氣聽不出情緒,「哦?皇上傳喚本宮作什麼?」
李公公擦了擦額上的汗,「奴才只是個傳話的,皇上的意思奴才不敢揣度。」
「帶路吧。」是否是鴻門宴她都沒理由膽怯。
剛一入紫極宮,一股濃重的藥味傳來,楚寧瓊鼻微皺但也未失禮地用衣袖掩面。李公公走在其身旁不免感嘆,這公主氣質尊貴雍逸,又不嬌柔造作,卻實堪當太子妃。
繞過層層紗幔,她看到了那個纏綿病榻的人,面容枯槁,行將就木,想必還能喘口氣也是上好的藥材吊著。
玉朝淳聽到動靜就知道楚寧來了,轉頭看向李公公,「你下去吧。」
「是。」李公公俯首退下。
「你過來。」他又喚,這句話卻是對著楚寧說的。
楚寧依言走近了一些,蹲了下來。
他扯著混濁的嗓音道,「其實朕並不看好你,反倒是馥兒那個小丫頭,雖古靈精怪,卻心性單純,雖難以母儀天下,但對軒兒卻是死心塌地。」
楚寧靜靜地聽著,面上無喜無悲,既沒有聆聽聖側的受寵若驚,也未對對方說話的不客氣而動怒。
「你光芒太盛,朕雖纏綿病榻數載,令太子監國,但非昏聵,對外界的事也略知一二。論實力,你足以和軒兒比肩,但若嫁與他,卻也是他枕邊最大的禍患。」
楚寧依舊不言,她知道他還有話要說。
「但是這些都敵不過軒兒的意願。軒兒從小文韜武略無一不精,在天下人眼裡,他年少有智,堪稱奇才,可只有朕知道他這二十多年來過的比誰都痛苦。」
說到這他看向楚寧,似是在確認她的可信度,看了許久后又釋然地笑了,糾結那些又有何用?
「他的母后,也是朕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朕雖為了穩固江山基業不能許她唯一,卻也讓她寵冠六宮,後宮里雖少不了明爭暗鬥,但卻比他國皇室安分得多。只因朕每次下榻別的妃子處都會賜其一碗避子湯,朕要讓她的兒子,也就是軒兒穩坐太子之位。朕要為軒兒蕩平一切障礙。」
楚寧想著古代男子三妻四妾最正常不過,何況是皇帝。能做到如此說明他真的很愛玉瑾軒的母后。
「可人心終究是貪婪的,朕萬萬沒想到朕捧到心尖上的人,朕的枕邊人會連同她的父兄謀權篡位!那一夜,皇宮血腥漫天,國舅手下掌管的軍隊將皇宮圍得水泄不通,朝中大臣也有一部分叛變倒戈,而她就站在遠處笑意盈盈地看著朕這一生最為狼狽的時刻!」
玉朝淳的聲音微微發顫,楚寧不由自主地去握住他瘦骨嶙峋,青筋凸起的手。純粹是對一個慈愛父親的支撐和安慰。被最愛的人背叛,他當時一定萬分痛苦吧。
「當時朕的處境四面楚歌,腹背受敵,朕雖重情,卻也懦弱,想著或許天要亡我東清,朕無言面對列祖列宗,方欲自刎卻見軒兒披著銀霜走來,身後跟著萬千大軍,以絕對壓倒性的優勢將叛賊一一剿滅。
原來他早就發現了他母后暗中的密謀,在政變前夕去求了告老還鄉的鐵血火旗軍隊的將領前來救駕。當年火旗軍赫赫有名,和西延的齊家軍並稱這片大陸的傳奇。
火旗軍只聽命於他們的將領薛准,也只追隨於薛准,是以薛准遠離朝堂,火旗軍也就散了。但又何以會在一夕集成上萬人?只因軒兒早在去請求薛准出兵之前便已將消息散了出去,是以火旗軍才能一呼百應。
是多深遠的謀略才能如此未雨綢繆?小小的人兒才七歲,就那樣一步步淡定從容地踩著滿地的鮮血骸骨向朕走來,將一切兵觸喧囂拋在腦後。
他走近朕的跟前,屈膝跪地,面色平靜地對朕說,『父皇要如何處置這些人?』他沒有說兒臣救駕來遲,而是問朕要如何處置那些人,朕便不明白他下跪的含義何在。朕答的是國舅一家發配邊疆永不錄用,她雖背叛了朕,朕對她的情義還在。
可軒兒卻是搖了搖頭,輕聲道,『父皇太善良了,這樣總會被一些心懷不軌之人欺凌,兒臣捨不得。所以兒臣要忤逆父皇一次了。』接著便見它站起來,先看了他的母后一眼,又將眸光對上薛將軍,綻出一抹笑意,『除了皇后,凡參與叛上作亂者,殺,無,赦!』
朕那時才明了他跪朕的原因是這個。
接著被縛的國舅一家一百三十餘口上至國丈下至家丁以及叛變的朝中大臣悉數被斬於刃下。青磚地面上的血又堆積了厚厚一層。饒是朕見慣了生死都不寒而慄,而軒兒卻於夜色下靜靜站立,漠視著這一場屠戮。
待最後一個人也成為刀下亡魂,皇后突然瘋了般去抓軒兒,卻被看守的士兵按住,『你這個畜牲,你禽獸不如!你手上沾了至親的血,我詛咒你和你的父皇遭天譴,不得好死!』她嘴裡謾罵著詛咒著朕和軒兒,親生兒子敵不過娘家人的榮華!
突然間,她掙脫了侍衛的鉗制迅疾地撞上了一個跪著的死人身上穿胸而過露出的半截劍上,臨死前癲狂地指著軒兒罵道,『你害死自己的母后,你會遭報應的,玉氏必會斷子絕孫!』
軒兒聞言依舊是在笑,但事後朕去看望睡下的他才發現他十隻手指指甲齊根而斷,手心一片血肉模糊,森森白骨清晰可見。
自那以後,他面上不動聲色,卻再也無真心的笑意。
直至有一次,他連著失蹤七日,宮中遍尋不得,最後卻發現他將自己關在了地下的一個冰室,朕趕到的時候他只有一息尚存,渾身瑟瑟發抖,口中囈語著『不是我的錯……不是……我沒有錯……母后不是我害死的……不是……不是……』」
說到這玉朝淳的聲音竟隱隱有絲哽咽,他平復了下心情,接著說道,「也是那次他被寒氣侵襲入骨,終身都要受寒毒的折磨。自那以後,他不再封閉自己,漸漸地去學做一個好的繼承人,力爭將事情處理得最好。
他也逐漸變得愛笑了,朕卻知道,他未有一次直達心底的笑。直到……直到這次他從西延回來,他來看朕的時候眉眼都是飛揚的,那樣會心的神情朕真的久違了,卻沒料到有生之年還可以見到。後來朕才知是夕珏宮住進了一個女人。朕以前一直為東清的江山社稷著想,若為玉家江山考慮,你絕對不會是軒兒的良人。但如今朕已經一隻腳踏進了棺材里,只想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職責,朕想看著他一直快樂地活下去,而不用再背負自責懊悔那些東西,太累了。」
說著他將目光轉向楚寧,才發現面前的人兩行清淚蜿蜒而下。他欣慰地挽了挽唇,從枕頭下摸索出一枚紫金戒指,將它輕放入楚寧手裡。
「朕知大限已至,所以才將你叫過來,朕一生未求過人,今日求你,替朕好好照顧軒兒。他雖有縱橫經緯之能,心中卻過得太苦。或許你們之間有過閑隙,但他心性不壞,和朕一樣是一個愛上了便會將你捧到心上的人。
你能為他流淚,證明你對他也不是全然無情,求你體諒一個做父親的苦心,試著接受他。你,可願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