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皇權更替
但又一時無法推斷,他想起方才自己照以往慣例去正陽宮延請皇上上早朝,可皇上只差一個寢宮內的小太監將這道聖旨給自己並讓自己在大殿上宣讀,而如今這大皇子坐在龍椅上……
一時之間盛公公心亂如麻,似有預感自己手中的這道聖旨將會掀起怎樣的狂瀾。他顫顫巍巍地將卷得整整齊齊的聖旨展開,大致一眼掃過聖旨內容,登時嚇得手一滑,聖旨掉到了地上,聲音不大不小,卻清晰地傳到了大殿內每個人的耳中。
「盛公公七旬有餘了吧?」軒轅奕眸光對上一面驚恐之色的盛昌平,淡雅地笑道。
平靜無波的一句問候卻是將盛昌平嚇得魂不附體,大皇子別的不說,突然說起自己的年齡,實則暗喻自己手腳不利索以致連道聖旨都拿握不住,又在暗示他容不下自己,不由暗自心驚,這位昔日性子溫吞從不顯山露水的大皇子再度出現一出口便暗含機鋒,毫不留情。
他急忙彎腰將地上的聖旨撿起來,先向軒轅奕跪下磕了個頭道,「請……大皇子恕罪。」
又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打開聖旨戰戰兢兢地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經察實,大皇子五年前逼宮一事系二皇子軒轅湛設陷所致,大皇子龍章鳳姿,鴻軒鳳翥,卻含冤五載,朕每自悔恨不迭,更為二皇子不顧念手足之情而痛心疾首,愧對列祖列宗。今朕身體有恙,處理國事愈發力不從心,欲退金鑾以修身性,兼論佛道。大皇子身具經邦論道、意略縱橫之能,堪當大位,滿朝文武應悉心輔佐新帝,不得有隙,欽此。」
大臣們一字不漏地聽著盛公公念完,當即殿下一片喧嘩聲起,尤以太子黨的大臣鬧得最凶。而齊恕青則感覺眼前一黑,原來楚宸一開始的打算就是逼宮!
不過此時他還是不相信皇上會輕易妥協,義正言辭道,「大皇子可否讓老臣看看聖旨?」
軒轅奕聞言沒有絲毫被懷疑而該有的怒色,矜雅笑道,「當然。」
齊恕青蒼勁有力的手有些顫意地接過聖旨,即便是有了心理準備,待看清聖旨上的墨跡時還是心魂一震,皇上的筆跡,傳國玉璽的印章都告訴他這一切是真的,西延即將益主,而他也著實被一個黃毛小兒擺了一道!
眼前一陣陣暈眩,拿慣了重斧大刀的手竟覺得手上的這道聖旨重若千鈞。「老臣要求見皇上!」他緊緊得攥著,卻無論如何不敢毀了去。
此言一出,得到了幾乎全部大臣的附和,大皇子黨派的人五年前幾近清掃一空,現如今留下的大臣不是太子黨的就是一心效忠皇上。又豈會未見到皇上僅憑一道聖旨就遵另一個人為皇?
「你們要去見,那便走吧。」今日的軒轅奕似乎格外得好說話,轉眸看向呆愣一旁的盛昌平,「帶路正陽宮。」
不多會兒,皇宮出現了前所未有的景象。昔日冷清靜謐的皇帝寢宮外黑壓壓站了一大批人,文武百官一個不落。
盛公公恭敬地守在軒轅河澤的寢宮門外,當著眾位大臣的面接連三道延請,三道聲音都仿若石沉大海,無一聲得到回應,像是寢宮中空無一人。
眾人心中不免又心存隱憂,懷疑的因子逐漸暴漲,看向軒轅奕的神色也越發不善。
而軒轅奕彷彿自動屏蔽了那些惡意揣度的目光,面上一片雲淡風輕。
就在官員們快要等不及衝進去一探究竟的時候,「吱呀」一聲,明黃的鏤金正門被緩緩打開,軒轅河澤推開門的手改為背在後面,閑散隨意地抬腳踏出門外。
看到面前一雙雙神色各異的眸子也未有絲毫的表情變動,語氣平淡無起伏道,「因何事在外喧嘩?」
「皇上!」齊恕青上前一步,手捧著聖旨向其示意道,「聖旨一事究竟何故?皇上可否為各位大臣說個明白?」
軒轅河澤看到齊恕青手中的聖旨瞳孔中隱隱浮現一抹激動之色,但轉瞬就被壓了下去。彷彿被人為操控般的,他依舊是那副平靜無波的面色,「聖旨上講得清清楚楚,大皇子今日登基為帝為朕授意,今後休要再來擾朕清靜。」說完不等各大臣反應過來轉身回了寢宮並重重地將門關上,隔絕了寢宮外的一切喧囂。
眾大臣一時面面相覷,似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但事實擺在眼前,皇上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並無異樣,也未有被人脅迫的跡象,他們就是猜想著大皇子可能用不正當的手段篡取帝位也無從考證。
「大皇子……」
戶部尚書林連正剛一張口就被軒轅奕凌厲地打斷,「林愛卿,你稱呼朕什麼?」這一瞬間,軒轅奕眼眸微眯,幽藍若冰,冷芒乍現,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站在台階上負手而立的人君臨天下的霸凜氣場。
前一刻優雅儒和,令人如沐春風。下一瞬犀利冷穆,使人莫名膽寒。眾人今日才算是重新認識到了這位昔日溫雅和煦、不與世為爭的大皇子的另一面。
「皇上恕罪!」林連正惶恐地跪下叩首,他自知皇上,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都親自出面承認了,太子大勢已去,審時度勢他還是會的。
「早朝未過,父皇要清心靜養,各位大臣隨朕移駕金鑾殿。」軒轅奕說完即當先踏步沿原路返回,日光籠罩在其欣長挺拔的背影上彷彿鍍上了一層淡金色光芒,讓人不自覺地萌生臣服之心。
齊恕青此刻內心翻江倒海,羞憤有之,失望有之,懊悔有之,自責亦有之。可看著眼前偉岸生風的背影,彷彿那人一切都勝券在握,他忽地又湧出了一絲感覺,那是……期待?
待腳步聲徹底消匿,楚寧手中的動作改為點住軒轅河澤眉心,蝶羽般的墨睫上一片晶瑩,白衣被汗水浸透,櫻唇開合喃喃自語道,「這就是那個巫族的攝心術?害的姑奶奶差點破功!幸好昨夜有承訣的那番真氣輸送,否則今日必會出了大岔子不可。」
半刻鐘后,楚寧撤回功力,向著身邊的人揚起一抹如釋重負的笑靨,「你要是讓我睡地上等我好了就拔光你的狐狸毛!」說完即倒在了許千尋懷裡。
許千尋冷哼,「真是個惡毒的女人!」雙手卻是毫不含糊地將楚寧擁入懷中。
懷中女子身上散發的陣陣幽香不斷地沁入鼻息,許千尋突然覺得自己像是抱了一個火爐,惹地自己也燥熱不已。輕微頷首,眸色有絲怔忡。
懷中女子青絲如墨,肌膚勝雪,睫若羽扇,唇緋似櫻,沒有醒著時的活潑乖張,安安靜靜睡著像個不諳世事的嬰兒。這樣美到令人屏息又附帶深深依賴的睡顏毫無預兆地映入眼帘,使得許千尋有些心猿意馬。
彷彿是無意識地,他的頭部漸漸低了下去,墨色綢緞般的青絲滑落肩側,與楚寧的交織在一起。馥鬱氣息正由淺入深地侵襲自己,就在要觸碰上那馥郁清甜氣息園地的前一刻,突然「砰」的一聲,失去神智的軒轅河澤倒在了地上。
這一聲響震醒了許千尋,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后他驀然一驚,急忙轉向一邊平復心中的躁動。暗罵自己真是昏了頭,怎麼可以在她昏迷的時候去褻瀆她。
之後看也不看軒轅河澤一眼,抱起楚寧閃身飛離了皇宮。
西延甲申年七月十四日,軒轅河澤一道傳位聖旨,軒轅奕登基為帝。
七月十五日,西延新皇軒轅奕於金鑾殿詳盡地羅列了朝中部分大臣或貪污受賄,或濫用職權等的罪證,革職的革職,罷黜的罷黜,一些五年前被免職的官員重新被起用。軒轅奕以其鐵血手腕將朝堂勢力進行一次徹徹底底的大換血。
七月十六日,逃亡的軒轅湛被庄旭帶人追回並壓入地牢――那個曾囚禁了軒轅奕五年的地方。另外東宮改為鳳蒼宮,據說那裡住了一個女人。
接連三日,朝堂局勢翻天覆地,百姓只覺得這西延――要變天了!
七月十七日,西延迎來了一位貴客。
御書房。
一玄衣一月白兩道身影一局棋下了兩個時辰還未分出勝負,立於身旁的人皆警示地看著對方。這畫面莫名帶了點喜感。
鳳蒼宮。
「哎呀呀,骨頭都酥了!」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一點也沒有大病初癒的軟綿無力,竟是比窗外的百靈鳥的鳴唱悅耳動聽得多。
坐於窗前的人聞言眸中溢上一抹喜色,想到什麼又將那喜色掩去,轉過身來,「你醒得可真是時候!」
「唔~」楚寧眸光沿屋內轉了一圈,旋即一愣,雲錦帷曼,檀木桌椅,翡翠畫屏,琉璃宮燈,似熟悉又陌生,「怎的挪皇宮來了?」
「便利。」承訣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不想待在這個地方。
兩人說著話的空當,阿莫端著一碗葯走了進來,楚寧偏首望了一眼,黛眉一蹙,聲音有點小委屈,「我已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