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殘酷事實
「沒什麼。」承訣低聲回應,她早晚都會知道,何必在這個節骨眼上令她擔憂。
雖然這個認知讓承訣心裡很不是滋味,但他卻無法否認軒轅奕在她心中的位置。
楚寧雖有些疑惑,卻並未去深究,也任由承訣背著軒轅奕出去,畢竟這一路闖下來,又給軒轅奕輸了大量的真氣,她有些虛脫,怕一不小心掌握不好力道讓他傷上加傷。
二人沿原路返回,走到出口時,正巧看到一群侍衛巡邏著快要到此地。楚寧攥緊了手中白綾,正伺機出動,卻聽得哪裡高呼一聲,「不好啦!正陽宮著火啦!快來救火啊!」
那巡邏的侍衛聞聲忙調轉了個方向趕去救火。
楚寧和承訣齊齊鬆了一口氣,兩人一先一后施展著輕功掠過整座宮廷上方,朝著宮外飛去。
偶有值班的一個侍衛仰著頭撓一下痒痒,驀地兩道白影飛過,快的看不清是何物便轉瞬消失不見。
他愣愣地伸出手肘撞一下旁邊和自己一起守夜的同伴,面色驚恐地看著天上,「你看到什麼東西飛過去沒?」
那侍衛打著呵欠不耐煩道,「別他娘的疑神疑鬼的,打擾老子睡覺!」說完將帽氈往下壓了壓,手中的長槍往懷裡摟了摟,接著睡了過去。
楚寧和承訣二人一路飛回宮外的一家酒樓,這是幾人之前選好的地方,是楚寧五年來闖蕩江湖留下的勢力點,救出人就先在這裡會合。
二人選擇背光面的一側窗戶進去,那裡早有許千尋在等候。承訣見到許千尋並未表現出過多的訝異,楚寧的本事他不是第一天見識,畢竟連北齊平西王都甘願一人分飾兩角跟隨在她身邊,能收服他也不足為奇。
許千尋卻不看承訣,只是看著楚寧,楚寧向他點了下頭,二人立即就要出去,卻聽得承訣緩緩道,「他的眼睛……看不見了。」
楚寧向外的腳步一頓,不可置信地回頭看著承訣,「你這話什麼意思?」
說著話楚寧已經走到承訣面前攥起其胸前的衣襟,力道大得隔著衣襟指甲都嵌進了掌心肉里。
「啊?你說啊!什麼叫他看不見了!」楚寧近乎咆哮地吼道,眼淚不受控制地再度流了出來。
「在地牢中我觸碰到他手腕的時候無意間探到他的脈象,如今再次經過確診,他確實是失明了。」
承訣不緊不慢地說著這些,看著楚寧幾近崩潰的面色內心一陣抽痛,他於她而言當真就那麼重要嗎?
楚寧鬆開承訣,走到軒轅奕的床邊握住他的手,想要去撐開他的眼皮證明這不是真的,手卻無論如何也伸不出去。
那一雙純粹乾淨到極致澄澈美麗到極致的世間獨一無二的藍眸怎麼會看不見了呢?當看到他琵琶骨被穿透,一身武功被廢掉時她心痛得無以復加,到這一刻她才知道什麼是絕望。
若不是她當初任性地出走,這種事就不會發生,軒轅奕也不會為了她淪落成如今這副樣子,她該死!
楚寧抬手扇了自己一耳光,「啪」的一聲清亮的脆響,瞬間拉回房內幾人的神志,也讓剛飛身回來的阿莫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向站在一旁的許千尋。
承訣閃電般扼住楚寧的手腕,眸光凌厲冰冷,「夠了!事實已經發生了,你再怎麼自責也改變不了!」
楚寧倏地閉上眼晴,這一刻她覺得這燈光是如此刺眼,灼的她眼睛生痛。彷彿她的一切罪孽與不堪在這燈光下都纖毫畢現。
「睜開眼,看著我!你能在五年內將鳳擎蒼穹練到最後一重,能成就武林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楚揚寧苡雙雄稱號,能將暗樁遍布五國大陸,卻承受不起他雙目失明的事實嗎?」
楚寧聽著承訣的話,只覺得內心一陣苦澀蔓延,她向來冷心冷情,無關聯之人即便是死在她面前她眼都不會眨一下,但她接受不了她在意的人出事,尤其是因為她而受傷。
想到什麼,她猛地握住了承訣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般的,「你不是大夫嗎?你有法子救他的對不對?」
聞言承訣沉默了片刻,在楚寧一雙燃著炙熱希望的眸光下硬著頭皮說道,「他琵琶骨上的傷我有把握能治癒,只需一年半載不動武便可調養過來。」
楚寧面色一喜,接著聽得他道,「但眼睛若想治好需要一副藥引,因為他的眼睛為毒物毒瞎的,尚有回還的可能,但卻是非那味藥引不能成事。」
「什麼藥引?」楚寧急切地問道,雖然聽著對方說話的語氣和眼神的躲閃能夠猜測這藥引定是極為難尋,但上刀山下火海她總要一試。
「冰銀桑。」承訣淡淡道。
「冰銀桑?」楚寧聽得一頭雲霧,倒是許千尋驚呼著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楚寧扭頭看向許千尋,「你聽過?」
「豈止是聽過,這種植株天下間為世人所知的也就兩株,一株為溟英寺的合已方丈所有,於五年前被我討了去給馨兒入了葯。」
說道這他頓了一下,自覺說錯了話,畢竟五年前那件事一時之間還真的說不清。
而楚寧卻是不在意他心裡的顧慮,催促著道,「那另一株呢?」
許千尋轉首看了眼阿莫,「在北齊皇手裡。」
楚寧聞言也看向阿莫,得到肯定后楚寧沉吟了一番,「明日出發去北齊。」
既然事情有變,計劃也要隨著變更,目前治好軒轅奕的眼睛才是關鍵,否則何談助其奪回江山大業?
「那我們……」許千尋遲疑著問道,他們之前還預備著去西延皇宮重新布置一番呢。
楚寧知道他要說什麼,抬手打斷,「隨他去,最好是鬧開了來,鬧得越大越好,越亂越好。」
又轉首看向阿莫,「將孟錚調過來,時刻密切關注西延百姓的心聲與探討風向,定時傳書於我。」
阿莫頷首退下。
承訣看著那個負手而立,冷靜睿智地指揮調度著下屬的人。那一身雍容氣度,霸凜風姿比之五年前還要耀眼許多。
五年前夜痕總說她配不上自己,自己雖不認同,但在情事上總是唯我獨尊地按著自己的意願去強迫她。
可五年的時間她卻在各方各面都達到了和自己並肩的高度,那一身的威嚴與魄力竟是不輸世間任何兒郎。
想到她對待軒轅奕的態度,他忽地有些隱憂,她只能是他的!
楚寧捏了捏眉心,對著許千尋道,「回去休息,準備明日趕路。」
許千尋看了眼承訣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軒轅奕,魔魅的狐狸眸上挑,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轉身退了出去。
楚寧在下一刻也抬步往外走。
「去做什麼?」承訣張口叫道。
「店裡的夥計應該都睡了,我去打盆熱水來給他清理傷口,也方便你救治,明日上路后就無這便利了。」
「寧兒你當我是死的嗎?會讓你去看他的身子!」承訣咬牙切齒道。
擱著平日里楚寧見承訣這副酸氣四溢的樣子定少不了一番調侃,但今日她實在沒心情笑,回頭看向承訣詢問道,「你來給他清理傷口?」
承訣聞言怒意不減反增,這女人把他當成什麼了,讓他去給情敵擦身子?
楚寧看對方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拍手又攤開,「那你到底要怎樣?」
最終,倒霉又可憐的酒樓小廝在睡夢中被敲醒,醒來還未看清眼前之人的模樣手裡就被塞了一條濕熱的毛巾……
就在小廝清理軒轅奕傷口的同時,楚寧被承訣拉到門外,楚寧也不強做要求,畢竟那小廝也是自己的人,她還是放心的。再者如果讓她看到軒轅奕身上的傷她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夜闖皇宮去殺了那對父子。
可是如今還不行,她還要讓他們好好地活上一陣子。
楚寧在這邊想事情,不知何時承訣已走至身後圈住她,細密的吻落在她的脖頸間。
楚寧突地打了個機靈,猛地揮開其手臂旋了個身正對著承訣,「你……」
一張口發現自己竟找不到什麼詞來說他,一甩衣袖走開了去。
知道軒轅奕暫時無性命之憂,眼睛也有治癒的可能。她緊繃了一天的神經和心情得到適當緩解,此時她才發現自己的身上髒的要死,急需要去沐浴。
也不知道這人怎麼親的下去!
坐在浴桶中,楚寧想著接下來的計劃。在遲浩找到她的時候她才知道他才是北齊真正的平西王赫連子陌,而那個一直以赫連子陌的身份示人的紅衣男子竟是其雙生子哥哥赫連子楚,也就是現今的北齊新皇。
這兩兄弟還真是將天下人都當成了傻子,弟弟變得不像弟弟,哥哥卻極力偽裝成弟弟。
她說難怪一直覺得那紅衣男子一雙狹長出挑的鳳眸甚為熟悉,卻未和曾待在自己身邊的人聯繫到一起。
而五年前遲浩一直頂著張人皮面具跟在自己身邊,自己竟未曾識破。一想到這些,她就覺得五年前的自己愚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