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一個時辰。」
夜風語氣頗顯無奈,著采櫻為楚寧清洗擦藥換衣都耗費了近半個時辰,可見其傷勢之重。本以為對方會睡得沉些,好生蓄精養神,竟不料對方睡下方一個時辰就醒來了,真應該點了她的睡穴!
楚寧聞言心下未緩,想到什麼,偏首看向夜風,「你可知去毒醫谷的路?」
夜風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楚寧眼眸綻出一抹亮光,「去準備一下,即刻啟程。」
「公主渾身是傷,如何趕得了路?」夜風語氣透著一絲不滿與幽怨,那人就當真值得她這麼不顧惜自己嗎?
「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麼,軒轅奕捨命相救,而今其性命危在旦夕,你令我如何棄之不顧?」擱在平時楚寧是不會這麼苦口婆心地解釋的,但相處下來,她已然將夜風當做了自己人。
看著夜風走出去的幽怨背影,楚寧莫名好笑。當下掀開被子,普一下床險些站立不穩,似是如今才感到渾身火辣辣的疼痛。
但也只是頓了片刻便走了出去。先是去了軒轅奕在的寢宮,又去看了眼馥兒。待出來時見夜風已經一切辦妥,不由露出讚賞之色。
轉身踏入客居室將馥兒抱起,籌馥嚶嚀一聲,旋即在楚寧的懷抱中尋個舒服點的姿勢睡去了。
「怕是入了採花賊你也不知道!」楚寧暗自嗔怪了聲,眼角卻是染上一絲柔和。
倒不是非要折騰這孩子,不過不知毒醫穀穀主是個什麼脾性,自己與毒醫谷的人無甚交情,有馥兒跟著總會好說話些。
將籌馥放入寬敞舒適的足可容納七八個人的馬車內,又差夜風和庄旭將軒轅奕移上來。只是庄旭不讓夜風碰自家殿下,夜風投以一個你以為我稀罕的眼神,倒也樂得輕鬆。
正要啟程,卻不料采櫻那丫頭不知是被這幾人鬧的動靜驚醒了還是如何,竟連鞋子也沒穿騰騰地跑了過來。
「公主,你們這是去往何處?為何不帶著采櫻?」一副略顯委屈的語氣配上一雙睡意朦朧的眸子甚是惹人憐愛。
楚寧將其拉倒一旁低聲吩咐道,「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提起。皇兄問起,便說我去尋承訣了。」
小丫頭愣愣地點了下頭,一張小臉仍是垮的,公主竟然出門又不帶著自己!
楚寧似是看透了其心中所想,伸手安撫性地摸了下對方的腦袋,「乖,聽話。」
於是,庄旭與夜風駕車,楚寧三人居於車內,一路朝宮門行駛。
行至宮門,守衛伸手攔下,「何人要出宮?」
楚寧掀開帘子的一角,欺霜賽雪的容顏不怒自威,「本宮要出宮辦點事情,你可有異義?」
那侍衛是何等眼力,一眼就看出了這是那日與承公子一道出宮又一併回來的公主,當下俯首作揖,「屬下不敢。」
隨機命隨從打開宮門放行。只是待公主的馬車漸出視線後向一旁的隨從吩咐道,「快去稟報皇上。」
馬車一路顛簸,楚寧耐不住疲累也在籌馥旁尋了個地兒睡了去。左右馬車寬敞,三個人睡綽綽有餘。
晨曦之時,倒是籌馥最先醒來,看著碧玉裝飾的馬車棚頂有一種不知身在何方的混沌。轉首看向面前闔眸的男子嚇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這一聲沒叫醒軒轅奕倒是將楚寧的睡意去了個大半。
「你鬼吼什麼?」楚寧睜開眼看到的就是籌馥彷彿良家少女被非禮似的面色。
聽到楚寧的聲音,籌馥微微轉首,再挑開窗帘一看,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哎呀,寧姐姐,你上路怎麼也不告知我一聲,剛一起來看到眼前這麼個男子是很嚇人的好嗎?」籌馥看著楚寧的目光有點小幽怨。
楚寧眉梢一挑,竟是因為這個生氣?她還以為對方會為自己擅自做主將她帶著的事不快呢。
沒有理會對方發的牢騷,眸光移至軒轅奕,「他大概多久能醒?」
「如果身體底子好的話約莫辰時就應該醒了。」籌馥如實答道。
楚寧挑簾看了看天色,應是快醒了。
想著有些事還是問一下的好,「馥兒會不會怪我未問清楚你的意願就將你帶著?」
籌馥聞言眸色一凝,似是觸動了什麼傷心事,不過轉瞬即逝,隨即綻放一朵如花的笑靨,「寧姐姐說話何必這麼客套,馥兒好久未曾回過家了呢,剛好趁這次機會回去拜見一下我爹。」籌馥也是遊歷過江湖的人,又豈能不知楚寧的考量,不過內心有些許的忐忑,如今的她還能如了楚寧的願嗎?
楚寧自是捕捉到了對方一閃而逝的遲疑之色,暗自沉吟,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
「寧姐姐,你是不是喜歡這個男子呀?」
馥兒清脆如鸝鳴的聲音插進來,將楚寧沉浸的思緒打斷。
「什麼?」楚寧有一瞬間的懵,她嚴重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喜歡軒轅奕?她?
「寧姐姐,馥兒問你是不是喜歡這名男子?」籌馥跟著重複了一遍,一雙晶亮的眸子神色緊張飽含期許地看著楚寧。她是極其希望對方點頭承認的,那樣一來,對方和軒哥哥在一起的機會就少了呢!
與籌馥一般,車廂內初醒的某個人此刻身子緊繃,凝神屏息,靜靜地等待著對方的答案。
這回楚寧是真真切切地聽清了,伸手彈了一下籌馥湊近的腦門,「你這小腦袋瓜整日都在瞎想些什麼?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楚寧答得乾脆,可落在軒轅奕耳中卻如一桶冷水當頭澆下,此刻彷彿背後的疼痛都不能與心底的寒涼相比。
「怎麼會不喜歡呢?你都不知道當時你是多緊張這個人,不顧自己一身的傷勢也要讓我先救他呢。」籌馥依然不死心,在她眼中關心就是喜歡,要是軒哥哥這麼關心她,她估計都要樂瘋了。
軒轅奕聞言心下又是一暖,他昏迷的時候對方竟是如此緊張自己嗎?
「當時你未在場,他捨命相救,如若沒有他,今日躺在這裡的便是我,你認為我難道不該緊張不該擔憂嗎?」
說到這裡楚寧面色微肅,「以後諸如此類的話不要再說了,他,」
說著楚寧看向軒轅奕,「他如今尚不曾有意識,是以未能顯現尷尬,若是他醒了,你再這樣口無遮攔,我們將要如何互處?」
籌馥也自知理虧,聞言頓時噤聲。
軒轅奕內心如坐過山車般,剛升到天堂的心猛地墜落深淵,破碎得不成樣子。
不知為何,他如今竟不想醒來不想對上那雙昨日還給過他溫暖的眸子。
過了約莫半柱香的時間,籌馥又滿血復活。「寧姐姐,那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吶?」
「喜歡的人吶……」楚寧微微嘆了口氣,腦中閃過承訣那張清俊雅逸的容顏,自嘲地笑了笑。
又彈了下籌馥的腦門,笑著逗對方,「你這小丫頭知不知羞?張口閉口就是喜歡,這麼大點年紀就恨嫁了?」
「哎呀,寧姐姐,你怎麼老愛彈我腦門呀!」籌馥將楚寧的手拍掉。
「水~」
聞聲楚寧不再逗弄籌馥,轉首看向軒轅奕,忙執起小几上的茶壺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將軒轅奕扶起來,將杯子遞到其唇邊,「醒了?可有感覺到什麼不適?」
軒轅奕未答楚寧的話,依著楚寧的手將杯子里的茶喝了個乾淨,乾咳了兩聲方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你呀,中了化風散的毒,本姑娘道行淺了些,我們正趕往毒醫谷請我爹來診治。」籌馥不等楚寧反應,當先搶著回了話。
「有勞籌姑娘了。」軒轅奕恭敬有禮道。
「唉?你認識我?」籌馥伸出纖細的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子,杏眸圓睜,那驚訝的小模樣甚是可愛。
「毒一入體在下便得感知,能有回天之力的除卻名動天下的承公子便是毒醫谷的籌谷主,而能壓制住毒性的除了籌姑娘不作他想。」軒轅奕狀似平常地說道。
楚寧在聽到承訣的時候眼睫一顫,旋即瞪向軒轅奕,「知道自己中了什麼毒還妄動內力,你是確定自己會遇貴人而有恃無恐還是嫌棄自己命太長了?」
那日承訣明知吃魚蠱毒有可能會發作還是一意孤行,如今軒轅奕既曉動用內力也許活不過一個時辰還是有恃無恐,她這都是遇到的什麼人吶這是!楚寧想想就倍感鬱卒。
軒轅奕微嘆了一口氣,「當時那種情況,你要我如何看著你一個人孤軍奮戰?」
「那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楚寧繼續瞪眼,沒有軒轅奕的那一招,雖她會耗費的時間長一點,受的傷多一點,但也是可以解決掉那些殺手的好嗎?
「寧兒真是冤枉我了,我豈敢輕視你的本事?可是我怎麼捨得讓你為了我受傷呢?」軒轅奕看著楚寧一雙因生氣而蒙上了一絲霧氣的眸子認真地道。
「哎呀,甜死啦!這還有個大活人吶!不行,我要和你的屬下一起去趕車啦寧姐姐,你們這樣眉目傳情讓我這個愛而不得的人情何以堪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