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觀史析實
「是。」說完夜軻一股風一樣轉身離去。心下雖疑惑,但也不會質疑公子的決定。公子既是這樣說,那麼方才的公主定是假的了。能跟在承訣身邊的人也絕非等閑之輩,心思迴轉間便已想明白了個大概。
承訣看著杯子里淡綠色的液體,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或是說不知道又在籌謀些什麼。忽地低頭一笑:「倒是聰明。」
剎那間花開遍野,枝葉輕顫,錦繡漫天,在那一瞬間彷彿天地萬物都黯然失色。公子世無雙,一笑傾天下。
兜兜轉轉來到座落於書院西南角落的藏書閣,楚寧不待采櫻提醒就提著裙子朝台階上走,待到門前卻被守門的護衛攔了下來。其中一個長著一臉絡腮鬍子的壯漢上下打量了楚寧一眼,似乎在確認些什麼,然後厲聲道:「你是什麼人,不知道這裡一般人不能進嗎?」
不怪守衛認不出楚寧,實在是原身自入學以來進藏書閣的次數屈指可數,僅有的幾次也是追著承訣的腳步進的。
「大膽!公主面前豈容你放肆?還不快跪下謝罪!」采櫻說著話的同時掏出了一個玉牌,上面刻著公主的身份及姓名。
楚寧看到那張玉牌的第一想法就是這古代還挺先進的,都準備「校園卡」了,第二想法是你丫的有這個不早拿出來!瞪了采櫻一眼,但隨即想到這小丫頭對自己的維護,炸毛的情緒稍稍平定下來。
似是察覺楚寧心中所想,采櫻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嘿嘿訕笑了一聲。
看著采櫻面對自己的佯怒不再卑躬屈膝而是多了絲靈動俏皮,楚寧表示很欣慰,對自己的調教成果很是滿意。
不等她們這番交流的眼神動作結束,那邊的兩個守衛早已嚇得跪趴在地上,惶恐萬分地道:「奴才有眼無珠,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責罰!」
楚寧覺得正常的求饒語句不應該是「公主恕罪」嗎?看來這人挺實誠,肯主動承擔罪責。於是掌握生殺大權的某位假公主小手一揮「下去吧。」接著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
跪在地上的兩名守衛彷彿對自己就這樣被輕易地免除責罰難以置信,雙雙看向對方,在對方眼裡看到同樣的疑惑。平日里雖沒怎麼見過公主,其囂張跋扈的品性卻是如雷貫耳。沒想到就這樣輕易地放了自己。
走在書架前,目光略過各種書的名字,楚寧不由心生感嘆,有關於學術研究的,律例介紹的,山野趣聞的等等。林林總總,數目之多不勝枚舉,堪比現代大學的圖書館。除了數量很多,品類齊全外,擺放也極具條理性,是以楚寧很快便找到了存放史籍的區域。
憑著一目十行的看書速度,翻閱完有關這個時代的所有歷史記載也耗費了楚寧一天的時間。
楚寧大致了解到,如今天下五分,東清,西延,北齊,南楚,南疆各據一方,各方勢力傾軋。五國明面上相安無事,背地裡卻暗流涌動,波雲詭譎。之所以未有一方挑起戰爭,無非賴於各國朝綱不穩罷了。然這種暴風雨前的寧靜能維持多久誰都無從得知,就像一根繃緊的弦,一觸即斷。
她所穿越到的這個國家國號南楚,位於這塊大陸的中南部,國土面積不大,亦非最強盛,但最為富足,君主楚翰清寬厚仁和,百姓安居樂業。
楚寧欣慰的同時又不免心生憂慮,帝王仁厚愛民自是百姓喜聞樂見的,畢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她懂。但處在亂世,君王必須殺伐果斷,有時該心狠手辣時亦不能心慈手軟,優柔寡斷、顧慮太多反而會影響自己的決策力。
楚翰清,楚寧默念這個名字,與前世自己的大哥楚翰梟名字中只差了一個字,性格即是千差萬別。而這副身體的主人也是叫做楚寧,與自己同名同姓。
有一事楚寧百思不得其解,各國包括南楚的文獻記載都只追溯到先帝執政時期,連如何建國都未提及,像是要硬生生地抹去一段不為人知的歷史。而南楚先帝和先皇后一直以來琴瑟和諧,卻於南楚一十五年,即皇兄十六歲的時候雙雙葬身火海。據記載,當日鳳棲宮火光衝天,大火延續了一夜,凡入內者無一人逃生!
事後太子出走,公主下落不明,國舅寧興和攝政。
南楚一十七年,太子歸來,並帶回了同樣消失兩年的公主。以叛上作亂的名義將國舅兼攝政王處死,在多半朝臣的擁護下,登帝位。
看到這處,楚寧不禁手腳發冷。倒不是對先皇夫婦二人的遭遇有多悲憫,只是這段史實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楚寧之前總以為自己的穿越是無理可循之事,然,現在卻不免心生疑慮。好像有些事情有些使命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對當今局勢有了大致的了解,楚寧雖沒有完全地接受自己穿越這個變故,卻也不再像之前一樣惶恐而不知所措。
看向窗外,天色已逐漸趨暗。環顧著四周尋找著采櫻的身影,發現這小丫頭竟趴在桌面睡著了,不禁莞爾。叫醒對方后沿原路返回,這次途徑承訣所住的宮門前沒有被叫住,楚寧表示頗為舒心。
然,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剛回來踏入房門,卻發現自己房中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楚寧想著該來的總會來,遂也不再逃避,上前兩步恭敬道:「皇兄來了多久了,怎也不派個人知會我一聲?」
「生病了也不好好歇息,就知道跑出去玩!」楚翰清說著責備的話,卻讓人聽出了濃濃的寵溺。
楚寧聞言心下一暖,卻是吐了吐舌頭,歪著腦袋嬉笑道:「皇兄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哪是能閑的住的主?」楚寧把少不更事的調皮樣子發揮得淋漓盡致。
楚翰清內心稍霽,想著這不就是自己的妹妹嗎?一樣的容貌,一樣地愛和自己撒嬌。不由得對自己之前產生的懷疑心生慚愧。
寧兒之前的表現應是因內心受傷所致吧,楚翰清如是想。雖沒有親眼看見當時的情形,但通過傳喚在場的侍衛得知,寧兒應是因為承訣的拒絕而想不開的,承訣本人也對此並無隱瞞。
思及此,不免有些擔憂地看向楚寧,嘗試著詢問道:「寧兒可看開些了?承訣雖卓爾不凡,但世間好男兒多得是,何必去為一個心不在自己身上的人傷神?」
楚寧尚且被自家皇兄看的不明所以,聽聞這話一出,不禁有些無語,就那個內里腹黑心思深沉的傢伙?原身是愛著他不錯,自己可沒那麼重的口味。好不容易重生,她還想再多活幾年,和那樣一肚子壞水兒的人打交道,自己連哪一天死的都不知道!
於是對楚翰清的話深表贊同,並含著激動的晶瑩淚花附和道:「皇兄你說的太對了!三條腿兒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兒的男人還不滿大街都是?你妹子我不會在一棵樹上吊死的。」
「咳咳。」楚翰清以手掩唇,被楚寧的話雷得外焦里嫩。不知這是寧兒從哪學來的話,雖然粗俗,細品之下,倒是有些道理。
復又打量了一下眼前之人,看起來並無強顏歡笑的神色,心想著這次寧兒應是徹底放下了吧。
不欲多做停留,起身關懷道:「想開了就好,出去玩了一天了,也累了,該梳洗一番準備就寢了。」交代完便提步向外走去。兩個打著燈籠的太監緊接著跟在後面。
「恭送皇兄。」楚寧恭敬地行了一禮,目送楚翰清的身影隱匿在夜色里。
關上房門,轉身之後神色陡然變冷,不緊不慢地走到正對著窗戶的桌椅邊施施然坐下。手執桌面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眼睛盯著淡綠色的液體,卻沒有喝,揚聲道:「閣下既然到此做客,何不坐下來喝杯茶?還是,閣下有做梁上君子的癖好?」
處在房樑上的夜風心下一驚,似是沒有料到對方會發現自己,要知道跟在公子身邊的人中屬自己隱匿氣息的功力最強。同時也懊惱對方言語里的嘲諷,梁上君子,這是把自己當賊了?
不容自己多想,他眼疾手快地想從窗戶跳出去,可楚寧又怎會如了他的願?如早就等待著他的那般,手中的茶杯飛馳而過,準確無誤地擊中對方的膝蓋。於此同時身子閃電而至,與其交起手來。
先是右手扣對方的肩膀,卻被對方一閃而過,接著左手鎖喉,對方也堪堪避過。楚寧不禁露出激賞的神色,自己的這一身擒拿術恐怕在楚門中只有大哥能夠敵的過,看來這古代人個個都不容小覷。遂也不再懈怠,氣勢凌厲,招招直索對方要害。
反觀夜風這邊,只守不攻,沒有公子的命令,加之顧及對方的身份,不敢動用內力,怕傷及對方。是以打得捉襟見肘,好不狼狽。心下驚異公主何時有了這樣的身手,明明察覺不到對方身上有半點內息。如果自己不用內力與其近身搏鬥,都未必能取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