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問 醫
第一百五十章:問 醫
錦瑟抬眼冷冷瞧著陳統,口氣中不帶任何感情,冰冷冷的懾人,陳統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他不自然的一笑,四處看了一眼,不知道要說些什麽,但是在這一刻他似乎突然明白了鍾離朔為什麽會對錦瑟這樣一個全身包裹著利刺的女子動心。麵前的這個女子,雖然表麵看似病冷,卻是能夠在不經意間就給人新的感覺,美人宜喜宜嗔,猶如冰雕,猶如蛟龍,卻是一般的庸姿俗粉不能相比的。
早上的空氣還是有些寒冷,錦瑟一邊側身讓陳統請來的大夫進來屋裏,一邊對著陳統微微的一低頭,淡淡道:
“勞煩陳將軍了,這麽早就出去辦差。”說完抬眼再看一眼陳統,看見他看自己的眼神,心下生出一絲不得厭煩,冷冷繼續道,“不過是早晨起得急,未來的急梳頭,陳將軍無需如此。”陳統聽得出錦瑟的不悅,低頭見瞧見錦瑟下眼瞼上深重的暗紫,敷衍尷尬的一笑,低聲道:
“錦瑟姑娘哪裏話,今日得見錦瑟姑娘傾國容貌,真是三生有幸了。瞧著姑娘眼下的烏青,想來是有事煩心的。今兒一大早殿下來找卑職交予差事,想來錦瑟姑娘也是知道的,王妃這才回來,殿下行動不慎方便,所以不能陪著錦瑟姑娘了,但是殿下要我轉達一句話給姑娘,殿下說‘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好生待這孩子的。’有了殿下這話,姑娘還是把心放在肚子裏吧,有千難萬難,還是有殿下為了姑娘頂著呢。”錦瑟聽了這話,似乎有些不相信,這樣的話出自鍾離朔的口,卻是有些難以相信,但是陳統是不會說假話的,便也是微微謙一謙身子:
“煩勞陳將軍了。”說完,就轉了身子,順手掩上了門。關上門的一瞬間,錦瑟卻是有些失神,陳統方才說的那些話,確實不像鍾離朔的,但是鍾離朔昨晚上也有表示,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幫著自己,心中不是沒有感動的,隻是為什麽,這樣的感覺卻是讓人很不舒服的。等等,鍾離朔不會把她錦瑟腹中所懷骨肉是玄冥的事情告訴陳統吧?錦瑟微微皺眉,轉念一想也是不可能,自古男人的尊嚴最是要緊,他鍾離朔也是日後有可能登上皇位的人,這樣令自己丟人的事他是定不會做的,那麽也就是說他把自己裏的孩子認作是自己的了?!
一種令人窒息的感覺侵襲了錦瑟的胸膛,她突然感覺眼角有些濕潤,她卻是不曾想到鍾離朔會是如此,這是怎樣難咽下的苦果啊。腦海中浮現出鍾離朔的臉,在這一刻,那張英俊的臉倒是不似從前一樣令人厭惡,甚至還有些可愛了。錦瑟亦是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麽荒唐,但是這一刻,心中的想法也是她不能否認的。有種子破殼生芽的聲音,但是片刻後又是想起玄冥的臉,隻讓錦瑟的心一陣疼痛,又是將那方才發出的嫩芽重新壓回到層層土下。
麵前的大夫號了錦瑟的脈,又問了許多平日裏錦瑟身體的細節,最後卻隻是麵露意思惋惜之色,他輕輕歎出一口氣,錦瑟的心卻是感覺被提到了嗓子眼,這一刻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她從未像現在一樣害怕聽到結果,不論如何,現在任何一種結果於錦瑟而言都是折磨。那大夫隻是微微搖一搖頭道:
“夫人無需緊張,夫人說是有喜征兆,但是夫人確實是不曾懷孕啊。倒是夫人五內鬱結,且仿佛是此前受過什麽大傷,讓體內經脈有些不通,且夫人血涼,才會有了這假孕之兆。待老夫給夫人開個方子,要是依這方子吃上五副,夫人的身體定能痊愈。”
錦瑟愣愣的聽著麵前的大夫說著,她呆呆的看著那大夫的嘴一張一合,卻是聽不清楚他說了些什麽,唯有一句“夫人確實是不曾懷孕啊。”在頃刻間,讓錦瑟心中生出一種不知道是喜悅還是難過的情緒。雜亂如麻,錦瑟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那大夫就留下一個方子出了門去,錦瑟看著杜鵑在門口送客,隻覺得口中發苦,她看見杜鵑在門口還在和那大夫說話,仿佛是在交代什麽事情,錦瑟隻是冷冷看著,卻是聽不清他們在說的什麽,斜一眼瞥見擱在桌上的藥方,就見上麵書寫著幾位常見的藥材。薤白、良薑、吳茱萸、附子,這些都是尋常又來溫補的藥材,難道她錦瑟的身子在不知不覺間就這樣弱了麽?突然間想起大夫說的“五內鬱結”是了,這幾個月她何曾有過安穩的日子啊,這樣的日子甚至要比在幻冥閣還要令人生寒,可就是再令人害怕,這樣的日子也終究是她自己選擇的。
突然就覺得頭疼,錦瑟的手不自覺撫上自己的小腹,就在昨日她還期望著她能有一個與玄冥的孩子,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像是一個夢一樣。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辦,也是好的吧,少了這樣的一個孩子,也終究不會讓鍾離朔來背這黑鍋了,她錦瑟也不會因為這孩子的存在成為文殊媚的眼中釘。嗬嗬,是麽,即使沒有這個孩子,她終究也是文殊媚的眼中釘啊。心開始隱隱作痛,她是多麽渴望,能有一個和玄冥的孩子啊,可終究也是渴望罷了。
突然就覺得疲累,眼睛酸疼,仿佛在頃刻間被千萬根細針刺痛的感覺,有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似乎可以緩解眼角的疼痛。
杜鵑看見錦瑟一臉的痛苦,有些戰戰兢兢的靠近,輕聲的叫錦瑟的名字,錦瑟也不抬眼,隻是冷冷的回答;
“我累了,你自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吧。別來煩我就好,讓我一個人靜一靜。”說完就起身,挪了步子往床邊走去,杜鵑看著錦瑟走開的步子,又瞥見桌上的藥方,隻得好好收了起來,轉身出去給錦瑟去煎藥了。
屋子裏突然變得安靜異常,錦瑟躺在床上,隻覺得自己的身子被掏空一般,沉重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