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遠離的初戀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宋不窮,彷彿正等著孟若梅似得,跳躍著跑到抱著書本準備進教室她的前面,後退著和孟若梅面對面,迎著她軟綿綿兇悍的目光,笑得依然燦爛。
「宋不窮,你胡說八道什麼,我為什麼要想你,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夜不成寐,我昨晚睡的很好」
「你小聲點,讓同學們聽見了,該想入非非誤會咱倆,以為你我相處一室整個夜晚,我聲明昨天舞會結束后,我只送你到女生宿舍門口就走了,眼睛絕對沒看見實質性的你,不過我的心一直跟隨著你,注視著虛幻的你一舉一動」
對宋不窮的玩笑,孟若梅習慣的已有了免疫力,反駁的力度和尺度在一點點縮水,後退著邊說邊走的宋不窮,猛然停住了腳步,孟若梅像緊急時刻剎不住的車輪,隨著慣性往前又走了好幾步,鼻尖幾乎貼在對面宋不窮的胸脯才愕然停了下來,
「梅梅,張開嘴巴」
「你想幹什麼,你讓我張開嘴我就張開嘴,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
孟若梅莫名其妙臉氣的嫣紅,宋不窮面無表情的把臉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
「你牙齒上粘了一小塊青菜葉,我只是想幫忙給你拿下來,你不要不識好人心」
女孩最尷尬的事情莫於此時,特別是漂亮的女孩,碰到這種糗事,難堪的有地縫,牆縫······一定都要鑽進去。孟若梅當時面紅耳赤渾身燥熱,身體冷縮的躲在男人高大壯實的陰影里,緊抿著唇驚鹿左右,聲音一下子低了好幾度,顫顫的問
「是真的嗎,是哪顆牙齒,上面的還是下面的」
「你張開嘴巴,我給你拿下來」
孟若梅滾燙的耳尖,有男人吐出的氣聲掠過,觸到清涼的鼻息,這次她狼狽的揚起頭,乖乖張開了嘴,呲牙咧唇,紅艷艷的弧線扯成長方形,盡量讓低下眼的宋不窮看清自己口中三十二顆牙齒,眼前的困境讓她把母親的諄諄教導,笑不露齒食不出聲才是淑女的標準忘得一乾二淨,如果她完全放下已經聽膩了眾多的讚美,應激反應的思維跳躍一下,就會懷疑這種劣質表演性質的真偽,她太在乎光彩奪目之下驕傲的完美,微閉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後面幾步之遙,也準備進教室的吳見峰再愚鈍,根本不用太豐富的聯想,男女之間如此曖昧的狀態,光看到宋不窮飄向自己的眼光,就聽見自己胸腔里
「噼里啪啦」
肺泡的爆炸聲。
半年後,吳見峰用省下來的飯菜錢,買回了一件新的白襯衣,回到學校宿舍,換上新衣服,耐心等著太陽又一次的沉落。
天空一點一點被墨潑染,他心裡急盼著和心愛女孩的約會,馬上就要畢業了,是該讓她的父母知道他們之間關係的時候了,畢業后,他想回桐丘自己的家鄉,他希望孟若梅和自己一起走。
學校的形勢越來越亂,課都上不下去了。滿校園的大字報上,孟道橋的名字,出現的頻率最高,吳見峰已經和孟若梅商量好了,今天晚上他會到孟家,請求孟教授,自己帶著梅子離開這個地方,如果孟道橋願意,他們可以一起到偏遠的小山城,哪怕在山村做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學老師,過安安靜靜,平平穩穩的日子,他會照顧好他們的女兒和他們一家的。
他今晚一定要想方設法,讓孟教授和師母答應自己,放心的把女兒交給他這個深山溝的窮學生。
當吳見峰在宿舍里忐忑不安苦思冥想的時候,孟若梅和她的父母還有宋不窮已經坐上了西去的列車,離他越來越遠。
吳見峰等到天黑,心裡給自己打足氣來到空無一人的孟家,等了一個晚上,也沒見到孟家一個人影,他苦苦找了一個多月,還是音信全無。
心灰意冷的吳見峰獨自回到了家鄉,他回去的第二天,就見到了追隨他而來的鄭麗敏。
孟若梅流著眼淚向病床上的歡喜懺悔,悔恨自己做的一切害了女兒,她向歡喜訴說著自己的不得已,並非是要歡喜原諒自己,她只想讓歡喜知道實情,她是愛宋不窮的,雖然她的初戀是吳見峰。
她們一家在最困難最無助的時刻,宋不窮對自己對自己的家人不離不棄,那些年有了他的照顧,憑著他的聰明和三寸不爛之舌,無論走到哪裡沒有受到別人的欺負,再難再苦的事到他面前總會迎刃而解。
在塔拉,宋不窮以自己的父母,是為了解放全中國而犧牲烈士後代的身份,保護了父親孟道歉安穩度過了最動蕩的歲月。他對孟若梅一心一意的愛戀,讓她從最初的感恩變成了依戀。當他們有了愛情的結晶歡喜后,日子雖然艱苦,卻很開心,一家人相親相愛,在遙遠的邊疆過的衣食無憂。
誰能想到,這樣的日子沒過幾年,宋不窮撒手人寰,離他們而去了,沒有宋不窮的家像天塌了一半沒有了依靠。
一雙貪婪的眼睛肆意窺探著在失去保護的美味,長著一嘴氟斑牙,早就對孟若梅垂涎三尺塔拉生產隊大隊長黃阿根,在宋不窮活著的時候,能酣暢淋漓的看一眼孟若梅就好像佔了個大便宜,在自己的邪念里已經褻瀆了這個美麗女人的每一寸肌膚。
宋不窮死後沒多久,黃阿根就開始動手動腳想實施於行動了。
還沒有從悲傷中走出來的孟若梅,如何讓不齒的傢伙得逞,她的反抗更激起了男人邪惡的獸性。黃阿根早就對孟道橋的身份產生過懷疑,如此風度的男人為何屑於和他這個逃荒者為伍,來到荒蕪的西域,再說他們一家也沒有手續證明過去的一切。
黃阿根沒有任何理由把孟道橋從學校的講台趕回了生產隊里,下田耕作,來逼孟若梅就範。
一家人的日子比最初來到塔拉時還要艱難,孟若梅每個晚上以淚洗面的看著睡夢中的歡喜,是自己連累了年邁的父親,還要和那些壯勞力一樣,干繁重的農活,一年到頭掙的工分,還不夠給母親看病的,自己還要被那個色膽包天的傢伙狎視,她不知道怎麼辦,讓父親擺脫苦難的境地,讓自己遠離骯髒的爪子。是不是自己和丈夫一樣,離開這個世界,這一切都會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