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端去先生那裡溫書,到下午才回。下午是珍珠刷身子洗澡的時間,夕陽西下,宮殿的琉璃瓦片鍍上一層紅色,梧桐樹沙沙作響,日子一溜又是一天,過得甚快。可是對於等待的人來說,時間又是那麼久,郝葙等了一天,把馬廄地面的草都快拔光了,終於見著端的身影。
端進了馬廄,看到郝葙的一瞬間,才記得皇爺爺昨晚說讓郝葙進宮玩兒來著,沒想到爺爺今天就讓郝箱入宮了。
郝葙抬頭看端一眼,心裡是高興的,動作卻彆扭起來,假裝沒看見,低下頭繼續專註地拔草。
端初以為她只是來了沒一會,還奇怪問她:「怎麼這麼晚才來,吃過晚飯又到時間回去了。」
郝葙氣呼呼地站起來,一邊活動自己蹲麻的腳一邊道:「我上午便來了,只是你的宮人說你去你哥哥那了,等了一天。」
上午的時候他明明回來過,可是易宮人並沒有通報,就算郝葙父親只是皇城小將,但皇上特命,易宮人就算再看不起郝葙也不敢到這種不通報不招待的程度,想來是被錢財迷了眼,越來越猖狂。
郝葙看著端沉默的模樣,冰雪聰明地明白了,小聲道:「是你的宮人沒有告訴你吧,算了,他也沒怎麼為難我,只是讓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兒玩了。」剛說完,肚子咕地叫了一聲,郝葙瞬間臉紅了。
「你等了我一天,東西也沒吃,這兒也不好玩,為什麼不回去呢?為什麼要在這等我呢?」端問道。
郝葙捂住咕咕叫的肚子,認真道:「皇上派人來叫我的時候,讓我來陪你玩,我在這兒呆了一天,本來是想回去的,可是這裡這麼安靜,下人也刻板,我想,我只是一天而已,而你是天天呆在這樣的地方,如果我就這樣走了,是不是你回來又沒人講話了?所以我就沒有走。」
端招手讓一邊的下人傳易宮人過來,易宮人過來看見郝葙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回事,不過他倒不怎麼怕,果然端小王沒怎麼生氣,只是說讓人趕緊備菜。
郝葙看易宮人走遠了,才扁嘴道:「好討厭的宮人啊!」
端笑:「他是討人厭,平時愛得罪人,多行不義必自斃,你只管等著看。」
郝葙還是扁著嘴。
端繞開話題,問郝箱道:「吃不吃肉?」
郝葙吞個口水,咬牙道:「不吃!」然後問,「你呢?」
端不好意思道:「我還吃。」見郝葙瞪著它,忙道,「吃得比平時少了,我要練箭,要騎馬,不吃沒力氣。」
不一會兒下人上菜,郝葙真的餓壞了,很快吃完一碗又要一碗,正吃得樂乎,忽然聽到兩個小宮女接頭交耳地悄悄地笑,語帶嘲弄,說小官出生就是小官出生,長得肥豬大隻就算了,還這麼沒有吃相。郝葙一聽,悄悄抹了下嘴角,發現一手的油,心情瞬間從雲端掉到谷底,非常失落。想要漱一下口,拿起旁邊的金鐘盞,剛放到嘴邊,宮女又低聲嗤嗤地笑了。有什麼問題嗎?難道這水不是喝的?放了一朵花在裡邊,不是喝的是幹什麼呢?郝葙迷茫地等著出恭的端回來,還等她沒問,端就著自己手邊的金鐘盞,洗了洗自己的手,郝葙心中淚,原來是洗手用的。沒有拿來洗手不就是乾淨的嘛,乾淨的為什麼不能喝!她偏偏喝!一邊用眼神橫著那兩個宮女,一邊咕嚕地喝了一大口!那兩個宮女被看得心虛,低頭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端提醒道:「那水不是喝的。」
郝葙哼哼道:「我已經喝了。為什麼不能喝,只要是沒毒的都能喝。」
沒想到郝箱忽然這麼激動,端心中一怔,看了看郝箱的神色,掃了眼四周,見其中兩個小宮女神色拘謹。端猜稍加思考就猜到發生了什麼事,讓人重新換了金鐘盞過來,捧起金鐘盞「咕嚕咕嚕」喝了兩口。
郝箱心裡有點暖,又有點不好意思,道:「你在幹什麼呀?」
「你說得對,憑什麼金鐘盞裝的水不能喝!」
郝箱感動得臉通紅,道:「小心別人笑你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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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端搬出自己的寶貝珠子,太多了,搬個三箱都沒搬完,郝葙初以為是什麼寶貝,見端小心翼翼地,自己也小心翼翼地,打開一看滿滿的是珠子啊,大大小小的,五顏六色的,輕重不一的,全是珠子。郝葙拿著這些珠子,問:「拿來幹什麼的呢?」
「可以看,也可以玩。」
看是好看,可是沒有花花草草好看。玩?怎麼玩?
彷彿看出郝葙的疑問,端拿出三個球,往空中拋,一個接一個地下來又上去,形成一個圈,「還可以再來兩個。」一邊說著,一邊再加進去兩個,五個球五種顏色,形成一個更大的圈子。
「前後來也行。」端變著手法,前後左右地拋,手法多遍,看得郝葙眼花繚亂,驚嘆不已。
端笑著說:「爺爺也誇我這個玩得好。」
郝葙拍手笑道:「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起初只是在手中拋著玩,後來就加一些花樣進去,漸漸地玩一些難一點的,你要不要試試?」
郝葙點點頭,從三個開始走起,端慢慢地教她,一個手拋上去,下來,左右手傳著走,再上去,郝葙慢動作地學著,很快上手了,轉頭對端笑道:「也不是很難嘛。」
端道:「小心!」話未音,端只來得及接住一個球,另一個球結結實實地砸在郝葙的鼻子上,瞬間鼻血就流出來了。端趕忙找布條,郝葙被砸得鼻子酸得眼淚直流,絲毫不覺痛,可是手一摸,刺眼的血。端找來一塊帕子堵郝葙的流血的鼻子,見她眼淚嘩啦啦的,道:「很疼嗎,我去宣太醫。」
郝葙一把眼淚一把鼻血地拉住他,道:「不疼,就是鼻子酸得流淚。」
一塊小手帕很快濕透,端順手又拿了一塊過來,堵了一會兒,終於止住了血,郝葙早止住了眼淚,只是雙眼紅通通得像小白兔,她對端道:「我怎麼聞著這個手帕好像有味?」
兩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塊專門抹髒東西的抹布,也被端拿來給郝葙止血了。
郝葙苦著臉道:「今天也算是倒霉了。」
端卻自己在一旁哈哈笑去了。它的笑聲真好聽,郝葙心裡甜甜的,就像是天上的聲音,來到了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