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大戰（十六）

  中京皇城，吳不成從來沒有來過這裡，甚至連一些個傳聞都很少聽說，自己之前都沒有來過中京附近，特別是一些個江南人士，都不太喜歡談論中京，更別說這個皇城了。


  可是眼前，竟然有這麼宏偉的一座建築，這等巨大的宮殿，就連前面的廣場都是浩大無比，總體上全是漢白玉做成的地面跟台階，就算是吳不成並不太看重錢，平時使錢也是隨意的緊，可是此時也能打心底里感受到一股窮奢極欲的氣勢。


  原來這天下的皇帝竟然是這樣的厲害，自己家的那個梁王府都比不上的。


  但也不能想的太多，這裡畢竟是皇宮。


  「我的男人，咱們……」金珠此時更是手足無措，她更加的沒有見過這等壕奢了。


  吳不成卻安慰道：「父親叫我們來這裡，應該是有其目的的，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做事永遠都不會……」


  似乎這話說出來不太好聽，畢竟那是自己的爹，於是，吳不成也是不說了。


  「咱們還是進去看看吧。」


  此時的中京皇城，至少這承天殿左近是沒有什麼公公了，大家都在午門集中，生怕有什麼人偷偷的溜進來，而且之前唐襄龍唐相公不是來到這承天殿了嘛，那這裡不就是很安全嘛，沒必要怎麼防禦。


  唐襄龍唐相公已經是中京的守衛者，這樣的認知是全體中京百姓的認知。


  推開巨大的宮門，如此巨大的門竟然沒有多大的聲音，這讓吳不成又一次吃驚，但馬上注意力就來到了別的地方……


  「啊啊！」金珠嚇了跳，因為這空曠的大殿里，現在有一具屍體。


  「唐相公？」吳不成如何能不認得是唐襄龍？


  明顯是撞柱身亡，這……他是自殺的。


  「你們來了呀，哈哈哈……本來應該說你，梁王那個世子，叫吳不成的，朕等了你好久了。」御座之上，端坐一人，不是當今聖上趙乾元還是誰來？

  「你……」吳不成有些不知所措，莫非自己的父親讓自己來這裡，就是要見這個皇帝的吧？

  「很好，有些風骨，見到了朕也是不跪，也對，你這個吳家的小子幹嘛要跪朕呢？」


  趙乾元說這話，臉上卻帶著笑，似乎並不像見到仇人那般，反而對吳不成有些不好回應了。


  金珠倒是好一些，「你就是皇帝了嗎？看你這個樣子，卻讓人感覺很是孤獨。」


  此話一出，金珠自己覺得沒有什麼，可是那趙乾元聽后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你這個姑娘有意思，有意思啊……」這笑聲很快就轉化成了哭聲，傷心至極，「嗚嗚……原來是這樣，便是這世間任何一個人都能看的懂朕的處境，朕自己卻還不知道，這可真的是凄涼的很呀。」


  原來，趙乾元是想到了這個地方，自己一個帝王，本來也是稱孤道寡的，這也沒什麼大不了，這本來就是知道的，但是，想不到竟然被一個小姑娘，第一次見到自己竟然便能看的出來。


  這說明，趙乾元身上的這股孤單，或者說是著人恨的樣子，實在是太明顯了。


  本來，還以為自己遮掩的很好，自己有七個兒子，有那麼多的女兒，子孫很多，可是現在……真的，就如這大殿一樣，沒有人跟他趙乾元在一起。


  「吳不成，你這個小子，是你爹叫你來的？」趙乾元問了一句，他笑也笑過了，哭也哭過了，眼下應該說些正事兒了。


  不愧是一代帝王……


  吳不成聽聞，只好答道：「我父親沒說是什麼原因，但是我聽父親說，爺爺已經去世了，我很傷心，想來你還不知道，可能父親是讓我來告訴你這個消息吧。」


  如此一說，那趙乾元又是一嘆，「唉~我已經知道了，看來，你這個小子並不傻，知道有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挺好。」


  「……」吳不成沒有說話，他剛剛確實留了許多。


  而趙乾元接著笑道：「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而且，你父王已經將你送到了朕的眼前，那麼也就不必多說了，來吧，殺了朕。」


  殺……什麼？！


  殺了朕？！


  吳不成一開始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

  殺了……


  其實，就來到了皇宮，他吳家的世子，梁王的兒子，被梁王送過來的，這什麼意思還不明白嗎？


  自然是有殺掉趙乾元的意思了，吳不成並不傻，可是眼前的這個趙乾元，竟然引頸就戮，這是為何？


  「你，你為什麼不做抵抗？這裡是你的皇宮。」金珠在一旁實在是看不懂，眼前的這位不是皇帝嘛？

  就算是吳不成武功超絕又如何？

  你應該做一些抵抗呀，你這皇宮不就是你的家？

  普通的老百姓也不會如此就被人殺了呀。


  可是，趙乾元卻笑道：「哈哈……你這個姑娘倒是不錯，心地很好，雖然看上去似乎是個蠻族的姑娘，是北狄人吧？沒關係，你不懂也沒什麼，吳不成這小子應該懂的。吳不成，來吧，不要等了，等的多了就沒什麼意思了。」


  吳不成有些遲疑，因為眼前的這個老頭，可是一個皇帝，真的要殺了他嗎？

  ……


  中京這些天出了好多的事情，百姓們都是亂糟糟的，特別是他們的心，總是提心弔膽，不知道那天兒又有什麼怪事兒出來了。


  至於城外發生的事兒，北狄蠻子似乎是跑了，可是吳家軍跟趙家人呢？


  兩邊勝負還沒有分，現在還不得出城啊。


  但是，卻有些事兒能聊聊，說說，茶餘飯後的，來一些個八卦，挺好的，總比道士念經強吧？


  「就說那黃大俠也真的是厲害，一劍飛來，刷拉一聲，祿王不可一世，結果還不是……」


  「黃大俠這人很是厲害，我一早就知道，想當年，怕不是有二十年了吧，跟他在華山頂上喝酒，我們兩個人身邊有二十多個罈子，你們想想，那可多麼的痛快？」


  「吹牛吧你！二十年前？這算什麼，老子在三十年前就跟黃大俠在岳陽樓上比劍，當時好多的江湖大豪都在旁邊看著呢！」


  「真的假的？看不出啦呀，你這傢伙瘦不拉幾的，能有幾分力氣？」


  「老子三十年前可是一個好漢，拳頭上能跑馬！當時的黃大俠還是後起之秀呢！」


  中京百姓聊最多的，當然就要數黃天化黃大俠了，結果就是，剛剛發生的事兒，這馬上出了好多個版本的傳說，講說的都是黃天化的事迹，可是恐怕黃天化就算在此處，都很難相信這是自己干過的事兒吧？


  二十年前？這還算是可以。


  可三十年前？

  有自己嗎？


  但，江湖傳說嘛，就跟老酒一樣，年頭越久越是夠味兒。


  可是，突然間好多人又是抬頭了。


  「快看！那道劍光！」


  「哎呦，是黃天化大俠？！」


  「黃大俠又回來了！哈哈……想來是怕我們中京百姓被外人欺負，好呀！」


  「方向是皇宮呀！黃天化大俠去皇宮做什麼？」


  百姓們一見，馬上又是許多的跪拜，但是嘴巴上還不停歇，只不過之前好多講江湖故事的人，現在卻不說話了。


  那麼，黃天化去而復返，這是怎麼回事呢？

  「天化，其實……」


  「燕兒，不用說了，你說什麼我都聽著，你比我聰明。」


  「天化，這一次之後，我們就歸隱山林。」


  「嗯，我們就歸隱山林，就咱們倆，嘿嘿……」


  劍光中，黃天化懷抱著耶律鴻燕，兩人聊著聊著，這便來到了皇宮中央的承天殿。


  其實是有些古怪，之前黃天化在中京城外一劍飛來，結果那個羅赤大汗，這件事意外的輕鬆，之前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還以為要經過一番苦戰。


  但再一想，也是沒什麼了，黃天化他現在的武功長進太多，劍法已經是當世少有，而那個羅赤，反正當時就他一個人在那裡，旁邊有些護衛可也都不夠看，取其性命也沒什麼難的。


  順風順水，那乾脆就回去好了，之前不是說好了要歸隱的嘛。


  卻不想，耶律鴻燕沒多久又哭了……


  黃天化自然要問是為什麼嘍，結果簡簡單單的便說了出來。


  原來，那個羅赤是死了，可是中京現在卻還處於大戰之中，吳家跟趙家兩邊定要分個你死我活，耶律鴻燕便說，自己母親最是信觀音的，最見不得死傷，這大齊的天下現在來看，跟當初契丹何其相似？


  黃天化一聽，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之前的契丹國滅是何其的凄慘，而且燕兒當時就在其中，這可多麼的讓人心酸？

  很明顯的，黃天化是聽的明白了，自己的愛人是觸景生情，而且她這心思軟，希望自己能做些什麼。


  既然咱黃天化都是大俠了，那麼大俠就多做一些，又有什麼問題？

  於是，黃天化便毅然決然的跟耶律鴻燕說道，咱們這就回去，守在皇宮那裡，至少讓趙家的皇帝還活著。


  他想的是很好的，只要趙家的皇帝活著，那麼這天下就不會太亂。


  必須得說，黃天化這麼想卻是比較的樸實，但道理上也多少有那麼幾分，並非有多麼的古怪。


  於是，他就帶著自己的愛人再度回來了。


  眼下，進入了那承天殿中，這麼一看。


  「阿成兄弟！」


  「黃兄弟！」


  吳不成跟黃天化這麼一相見，馬上又親熱了起來。


  兩個人也是許久未見，哪裡想到竟然會在這裡相見，於是，好好的說道一番，特別是……


  「阿成兄弟，這位可是你的……」這話就不用全都說了，人家黃天化也是懂的。


  當下，金珠就鬧了一個大紅臉，而吳不成則是很尷尬。


  「這位是金珠姑娘，那這位……」吳不成自然知道這如煙姑娘到底是誰，不就是楚燕嗎？


  「……」黃天化一時之間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耶律鴻燕。


  而耶律鴻燕此時也是大大方方的，直接就道出了自己的真實名姓，「好叫世子殿下得知，奴家本來是契丹公主耶律鴻燕，之前在劉侍郎山，得世子殿下慈善，沒有殺了我跟哥哥還有叔叔，真箇感謝了。」


  「啊？」吳不成可真沒想到這位楚燕竟然是契丹公主，這個……


  「哇啊，你竟然是個公主？」金珠那邊就意見很大了，自己現在也是公主呀，之前在那個墓里的時候，簡直了……


  「真箇抱歉。」耶律鴻燕此時卻很有禮數。


  四個人，本來都是相識，這金珠跟耶律鴻燕一說話，那邊的黃天化都想不到，竟然兩個姑娘也是認識的，這個緣分也太過奇妙了，大家竟然都是熟識。


  四個人，都是年輕人，自然又多多的聊了許多，甚至聊到了有趣之處，哈哈大笑，彷彿這裡根本就不是什麼皇宮大內，根本不是什麼承天殿之中。


  「哈哈哈……」彷彿是看到了這四個人的歡笑，趙乾元這老頭子也受到了感染一般，也跟著大笑了起來。「你們很好啊，很好，哈哈哈……」


  又如此的評說，相當的怪。


  「……」此時，四個人才互相的看了看，然後黃天化便問道。


  「阿成兄弟，你這是來做什麼呢？」


  「黃兄弟，其實很簡單，我來這裡這個……恐怕就是要來殺這個皇帝趙乾元的。」


  「啊？你……等一會兒，你為何如此遲疑？」


  「因為殺這個皇帝，這個事兒，並非是我的本意，可是，這個……」


  「那就不要殺了嘛！」


  是呀，不要殺了嘛，黃天化是來幹什麼來了？

  可是這接下來，吳不成說的更加的有意思了，「這個，殺不殺的，現在是皇帝趙乾元，他似乎希望我來殺他。」


  「嗯？」別說黃天化了，就算是誰都會聽著感覺怪怪的。


  那這個事兒，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哈哈哈……」趙乾元大笑道：「沒錯，就是這樣的，來吧，吳不成，你小子拿了朕的頭去吧。」


  此話一出，黃天化直接就傻了，不光是他傻了，耶律鴻燕也是傻了，因為這位契丹公主怎麼也想不到，竟然，竟然……


  恐怕不光是他們，就算是這大齊天下的百姓，有一個算一個，聽到這樣的事情，都會發傻的吧？


  天下真的是無奇不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