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雁丘詞》
「這兩隻大雁，不知可否轉讓給在下？」
李牧的話，令在場所有人都愣住。
孫行土也是錯愕，十分不解，不知道他要這兩隻大雁幹什麼，腦袋裡打著什麼主意。
但他看李牧不爽，嘴角一撇：「不賣！」
「一千兩！」
李牧平靜的伸出一根手指，開口道。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一千兩銀子，就買兩隻大雁？
別說是兩隻了，就算是兩百隻，估計都能買得到了。如果想吃野味，一千兩銀子，什麼山珍海味吃不到？
這位新晉詩甲是不是人傻錢多沒地方花，非要用一千兩銀子買這兩隻大雁？
孫行土皺了皺眉，不知道李牧花錢買雁是什麼意思，但肯定不會有什麼好意。當下嘴角一勾，笑道：「呵呵，這兩隻大雁，肯定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很久沒嘗過大雁肉了呢。才一千兩銀子就想讓我割愛？那不可能，咱不缺這錢！但如果李兄願意出一千兩黃金，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孫行土根本沒有打算把這兩隻大雁賣給李牧的意思，故意叫價一千兩黃金，只是想埋汰對方一番而已。
要知道，如果從獵戶手中買雁的話，一兩銀子就能買到好幾隻了。兩隻雁一千兩，簡直就是天價。現在他硬是把價格提升了十倍。一千兩黃金，那相當於萬兩白銀。
誰願意千金買雁？有錢也不能這般揮霍吧！
眾人內心均覺得孫行土有些不厚道。
孫行土心中卻反而十分得意，看著李牧，目光充滿挑釁：老子就是不爽你，給錢也不賣，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出一萬兩銀子啊！出不起？那就不怪我了！
「好，黃金千兩，成交！」
李牧開口，像是決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淡然道。
「哈哈，就知道你這窮逼買不起……啊……你答應了？千兩黃金買這兩隻雁？」
孫行土整個人怔住，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聽錯。
四周圍的觀眾，也都錯愕不已。
千金買馬骨倒是聽說過，但千金買雁卻還是第一次聽聞，有點不敢相信。
現在的年輕人太衝動了吧，兩頭死雁竟然也願意花千金購買，完全不把錢當回事啊！
怔愣過後，許多人看著李牧的目光，完全是看著一個揮金如土的紈絝子弟一樣。
孫行土的名聲也不好，雖然同屬紈絝行列，但卻也沒有做過千金買雁的荒唐事。此時，他看向李牧的目光，也如同看著傻子一般。
「哈哈，既然李兄如此喜歡，那我就只能割愛了。這兩頭雁黃金一千兩，一文錢也不能少哦！」孫行土哈哈大笑。
誰說我是金陵第一紈絝？現在這名號，恐怕得易主了啊！哈哈！
李牧拱拱手，說道：「多謝了，錢不會少你的，明日就讓人親自送到府上！」
說完，跳下了舞台，向著兩頭大雁走去。
眾人不知道他千金買雁到底有什麼目的，都跟隨而來。
李牧來到兩頭雁之前，蹲下身，沉默片刻，然後找了一根木棍，在旁邊的鬆土地上，刨了一個土坑，然後，小心翼翼的將兩頭大雁的屍體收斂到土坑內，壘土成墳。
他竟然……把這兩頭大雁埋葬了！
對於他的舉動，眾人先是不解，但漸漸的，便有人明白過來。敢情是他被這兩頭大雁的愛情故事感動了，願意千金買雁，為它們掘墳安葬。
李牧找了一塊木板當墓碑，轉頭對身後的人道：「哪位兄弟幫我拿些筆墨過來？」
身後的人愕然，但很快有人反應過來，知道李牧是打算寫個墓碑或者墓志銘之類，立時便有人轉身跑到舞台拿來了筆墨。
李牧在墓前豎了一塊木板當墓碑，然後拿起毛筆蘸滿了墨，寫下「雁丘」二字！
他沒有練習過毛筆書法，字體寫得歪歪斜斜，自然不是很好看，但並沒有人笑話他。
寫完墓碑后，他又拿過一張紙，找了一塊略為平整的石頭鋪開，沉默片刻，再次書寫起來——
「問世間，情為何物？
直教生死相許。
天南地北雙飛客，
老翅幾回寒暑。
歡樂趣，離別苦，
就中更有痴兒女。
君應有語，
渺萬裡層雲，
千山暮雪，
隻影向誰去？」
李牧作詞，筆走龍蛇，一氣呵成，很快，便將一首詞的上闋寫完！
他寫一句，後面便有人輕聲跟著讀一句。
當他寫完「直教生死相許時」，後面跟讀的眾人，臉色均變得默然，肅然起敬。
開篇直接發問「情為何物」，再以一個「直教生死相許」來回答，直抒胸懷，震撼人心，讓人眼前一亮，對這隻殉情的大雁充滿無比讚美。
接下來「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寫出大雁相依為命相濡以沫的感人生活情景，為後面愛侶死去后，另一隻大雁不願「隻影向誰去」而殉情，留下了鋪墊。
簡單的上闋，便塑造出一對忠於愛情的大雁，生死相許不願苟活的藝術形象。
結合先前所見之景，廖廖數十字，在眾人心目中譜寫出一曲凄婉纏綿，且感人至深的愛情悲歌！
寫完上闋，整個會場鴉雀無聲，眾人都陷入了無限深思，再想到大雁殉情之景，不少習慣傷春悲秋的深閨女子，也默默的抹去止不住的眼淚。
李牧沉默，似乎在想詞的下闋。
無數人期待的看著他，沒有人催促。
他們知道，這首詞必將傳誦千古。而他們，正見證著這首詞的誕生！
李牧再次蘸墨，大筆揮舞：
「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
荒煙依舊平楚。
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暗啼風雨。
天也妒，未信與，
鶯兒燕子俱黃土。
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
狂歌痛飲，
來訪雁丘處。」
詞成，筆落！
他的字體如蚯蚓亂爬，如瞳矇學子拿筆塗鴉，以書法藝術的眼光來看，簡直就是糟糕透頂。
但是，這首詞所表達的意蘊，卻讓人深思，久久無法平靜。
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殺人！
這首詞，便把這「情」字，表現得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