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午夜驚魂（上）
蘭若寺外。
古銅色的寺門坍塌了大半，只剩下半扇門板在風中搖曳，隨時都有可能掉落下來。
台階和牆頭上的蒿草比人還高，漆黑的門洞如同猛獸鯨張的巨口，彷彿要擇人而噬。
李牧站在門前，看著寺內一片漆黑，心中不禁怵了幾分。但龍伯吩咐的任務，他又不得不來，只得硬著頭皮，帶著猴子和寧采臣，進入寺中探測一番。
寧采臣來過一次，倒也無所畏懼，那個夢境雖然古怪，但終究只是夢，並沒有什麼危險。而猴子更是愣頭愣腦初生之犢不畏虎的模樣，沒心沒肺的跑在前面，一臉好奇的東張西望。
只有熟悉聊齋故事的李牧，才知道這殘破古寺可能隱藏的危機，顯得小心翼翼。不過，有寧采臣和石猴陪伴壯膽，畏怯之心終究少了許多。
寺內殘破不堪，雜草瘋長，蛛網亂結，屋頂塌開了好幾個大洞，木椽上的塵土積了數寸，到處可見倒塌下來的木樑和碎瓦。
這古寺恐怕好幾年沒人打理過了。寺內破爛的佛像和牆壁柱樑上模糊的壁畫，此時看起來更加滲人！
李牧咽了咽口水，目光匆匆掃了一眼大殿，發現這裡的屋頂還算完好，地面很乾爽，只需要稍作打掃，住一晚不是問題。
正這時，一聲嘭隆的響聲突然傳來，把李牧嚇了大跳，轉頭去看，卻原來是石猴不小心踩塌了一座佛台，引得一陣塵埃飛揚。
石猴自然沒有受傷，這傢伙撓了撓腦袋，沖李牧咧嘴一笑，便又沒心沒肺的跑去其他地方探險了。
李牧驚魂未定的撫了撫胸口，驀然目光一凝，他發現那倒塌的佛台後，露出一團盤繞的樹根。
而更詭異的是，那樹根盤繞的形狀，竟然就是一個骷髏的面孔。
這骷髏面孔，在這漆黑的大殿中，顯得十分陰森。
李牧汗毛瞬間倒豎，感覺一股冷氣從腳板直衝腦門，差點嚇得轉頭就跑。
寧采臣發現李牧的異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發現那樹根，呵呵一笑，不以為意的道：「只是一團樹根罷了，雖然模樣有點嚇人，但也不足為懼吧。牧兄為何如此驚恐？」
李牧擦擦額上冷汗，心中暗道：「或許是先入為主的心理作用，自己太過風聲鶴唳了。」
晃了晃腦袋，對寧采臣道：「在下自小怕黑，剛才被那猴頭嚇我一跳，寧兄莫要見怪。走吧，這大殿雖然大，但估計也容納不下整個商隊的。咱們再找幾間完好的禪房安頓其他人。」
寧采臣點點頭，兩人離開大殿。
在邁出大門瞬間，李牧眼角餘光無意瞥了一下佛台後的樹根，隱約看見樹根形成的骷髏竟然對他咧嘴一笑。
李牧大驚，急轉頭再去看時，那樹根依舊還是那般模樣，沒有絲毫變化。
「眼花了，一定是心理作用。」李牧輕聲嘟噥著，趕緊離開大殿，追上寧采臣的腳步。
兩人又去其他地方走了一趟，最後選了好幾個還算完好的禪房。不片刻功夫，寺外就響起馬蹄聲和車輪的轆轆之音。
車隊陸續進入，李牧把寺內的具體情況跟龍伯說了一遍，後者很快便有了決斷。把所有貨物全部集中到大殿，留下大半的護衛負責看守，其餘人等分別安排到其他禪房中去。
眾人剛安排妥貼，屋外便下起瓢潑大雨，隆隆的雷聲伴著暴雨傾瀉而下。
古寺雖破，但好歹也有片瓦遮頭，眾人七手八腳堵住了一些漏水露風的地方，圍在一塊兒堆起大火，架上鐵鍋準備晚飯。
或許是因為人多的緣故，李牧心中的對蘭若寺的恐懼淡了許多。眾人一邊吃飯一邊觀看屋外滂沱大雨。
匆匆吃完晚飯，商隊並沒有其他娛樂活動，趕了一天路，大家也都沒有太多精力去做其他事情了，安排輪值看守的人員之後，便各自在角落裡和衣躺下，睡覺去了。
長期在外面行商，大家早就習慣了這種風餐露宿的生活。除了那幾名值守的護衛，其餘人員很快便進入夢鄉。
當整個大殿安靜下來后，李牧心中又升起了那種不安之感，特別是每次打雷閃電之時，大殿被雷光照亮，那破舊的佛像以及牆壁上漆黑的壁畫，看起來變得更加陰森恐怖。
翻來複去睡不著，目光總是有意無意的往佛台那團骷髏樹根看去，每看一眼那奇怪骷髏頭，恐懼之心就濃烈一分。雖然心中多次提醒自己不要再想，但目光卻總會忍不住朝那邊看上一兩眼。
人就是這樣，越不想做的事情，就會越會往那方面去想。而越想，心中的驚懼就越強烈。到最後，每次打雷都能把李牧嚇一大跳，雷光過後，彷彿眼就會冒出一個血淋淋的女鬼。
寧采臣已然熟睡，猴子靠在他身邊輕聲打著呼嚕。李牧翻來複去睡不著，腦海里，以前看過的各種鬼神妖怪的故事，此時不斷的浮現。
越想越是害怕，李牧忽然腦中靈光掠過，他記得好像在哪個鬼故事裡看過，如果能在眼睛抹牛眼淚的話，就可以看見鬼魂。
牛眼淚，問青牛要點應該沒問題。
而且他還記得，桃木可以克鬼，那些靈異電影中的道士捉鬼之時，使用的道具大多是由百年老桃木削成的法劍。他想起自己出發前修理牛車，就地取材在桃園砍了幾根桃樹枝作為車廂橫樑的。
雖然不知這些傳聞可不可靠。但如果能拿著一根可以克鬼的武器，應該可以稍微安心一點，哪怕只是一根小小的木棍。
心念及此，李牧不再遲疑，立時站起，小跑著離開大殿，往偏殿跑去。
幾名值守的護衛看見他離開，以為他要去小解，只看了一眼，並沒有攔阻。
青牛和那些馬匹馬車，全部集中在偏殿處，那邊並沒有安排人員值守。
李牧很快就找到了青牛，這傢伙靈智已開，並沒有和其他馬混在一起，而是找了個乾淨避雨的角落，卷卧在乾草之上，睡得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