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萬靈宮中的那片竹林依舊,微風粼粼,將萬靈宮籠罩上些許清涼.石板鋪就的小路,早有簇簇野草從石縫中鑽出,莽莽菁菁,更顯淒涼.

  從顧煙從萬靈宮移至冷宮,萬靈宮便無人居住,宮中早有傳言,據說萬靈宮有冤魂寄居,因在夜半三更,總有婉轉古琴之聲,淒淒慘慘,哀轉久絕.

  此時,華燁正靜立與萬靈宮牆內,若有所思,側耳傾聽竹林內微風送來的琴音.

  倏然間,竟從樹林旁躥出一個黑色的影子,衛兵模樣,三兩步竄至眼前,頷首在華燁耳側低聲報道\"皇後在朝鳳宮遭刺客刺殺,正巧被皇上救下.……隻是她旁邊的宮女受了重傷,皇後隻受了輕傷,已經安頓下來,並無大事.

  華燁微微蹙眉,揮手遣去男子,正要抬腳向蘇洛璃報道,猛然間,竟將腳步一滯,沉了沉眸子,又回身站在原處.

  自從王爺從朝鳳宮離開,竟終日魂不守舍,整日抱著那古琴,或是鬱鬱發愣,或是抱著古琴來到這竹林,奏曲抒情,那琴弦發出的,竟不似從前那般放蕩不羈.縱使他這般隻會打打殺殺的粗人,也能聽出那曲子的淒涼.

  王爺變了,變的連自己都不曾認識,而一切的根源,都是出自那女子.王爺,已經中了毒,那個女子的毒.

  華燁知道,若是自己將此事告知主子,他定會不顧一切去看她.而皇上本就疑心於他,若是再次被發現.……他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與皇上的女人有一絲絲的關係,那會是何等的罪過.

  蘇洛璃是他的主人,是他的命,就算主人會怪罪於他,他也絕不能讓他釀成大錯!

  \"你主人呢,怎麽發起呆了.\"

  華燁一愣,才發現一身明黃長袍不知何時已然出現在眼前.\"皇.……皇上!\"男子立刻俯下身,不敢直視那個人的雙眼.

  蘇洛瑄鎖了鎖眉心,低頭看著華燁,眸子一沉.這個男人,是他登基第二年,璃出宮遊玩的時候,從宮外帶來的.

  他記憶猶新,那個時候,他還渾身是被柳條抽打的傷痕,衣衫破爛,染著淤泥和血汗,但是少年的目光灼灼,帶著不屈與憤恨.

  幾年後,這個男子成為了蘇洛璃的雙手,不卑不吭,卻對璃絕對服從,就連身為皇上的他,卻也帶著一些忌憚.那雙明亮的眼珠,也從當年的鋒利,蛻變成某種堅定的隱忍,與對主人的忠誠.

  這個男子便是一頭被馴服的狼,瞪著雙眼,注視著外界的一切風吹草動.這是他第一次這般表現……

  蘇洛瑄抬了抬手,示意華燁起身,自己兀自踏進萬靈宮內.

  天朗氣清,微風徐徐,夾帶著泥土氣息,鋪麵而來.有琴聲淙淙,合著清風齊奏,此起彼伏,竟讓人有說不清的悠然.隻是那琴弦中的,卻有種說不清的憂愁.

  蘇洛瑄抬腳,正要踏進竹林,琴聲戛然而止.竹林之中傳來男子輕笑\"皇兄,怎的今日竟這般悠閑,想著來看皇弟.說著,那片蒼翠之中,漸漸浮現出一抹素色.

  幾日不見,蘇洛璃竟消瘦了一圈,本就羸弱的身體,如今更是染上病態,曾經的放蕩不羈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竟是沉著的寂寂.蘇洛瑄隻覺得胸口一滯,些許焦急\"你.……\"說著眉頭一凝,焦慮溢於言表\"你是不是又沒有按時喝湯藥?\"

  蘇洛璃微微頷首,依舊風輕雲淡\"無礙.我這病,不一直這般.\"

  \"不行!\"蘇洛瑄這般已經將眉頭鎖死,不容置喙命令華燁道\"送你家主子回去!叫太醫診治,你提醒著按時吃藥,若是出差池,拿你試問!\"

  蘇洛璃隻是勾著唇角,並無反抗,由著華燁將自己扶走.

  看著那孱弱的身影,蘇洛瑄眼底,積蓄著複雜.在心底,卻已然暗下決心.

  這個男人,是自己的至親,是自己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他絕不允許他人動他絲毫,縱然,是那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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