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病危(四)
香爐里燃起徐徐青煙……我以婆婆教我的術法,催動青煙行進,被那兩個宮人吸入鼻息之中,很快,她們就昏睡過去。
我鬆了口氣,才回到殿里,直接從架子上取來水盆。
小皇帝盤膝而坐,身子骨癱軟得厲害,靖王見此狀,便走了過去,坐在他旁邊攬住他。
他對靖王還有幾分忌憚,仍保持著警惕。可小小的身子哪裡掙扎得過,更何況我已經端著水盆回來了,他的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我把水盆放到了他面前。
「那我現在,要扎破你的手指,把血滴在這水裡,你會害怕嗎?」我還是象徵性地問了一句,見他強打起精神,故意擺出一副小大人般的鎮定搖了搖頭,我才坐了下來。「那好,等下我把你的血滴在盆中之後,你要和我一起,把兩隻手的手掌都貼在這邊上,好嗎?」
「嗯。」小皇帝答應了。
我握住他的小手,在用針刺進他的手指時,還是猶豫了一下。是他向我確定似的點點頭,我才狠下心扎進去,他皺了下眉頭,血就殷了出來,一滴血珠滴在盆中清水裡,化成一道猩紅……他跟著我一起,把雙手按在水盆的邊緣上。
我倒吸一口冷氣,盆中的水忽而靜止,然後,漸漸地如同有了生命,形成漩渦,繞著一個方向開始旋轉起來……
清水突然之間猩紅。
滴血為引,我看到了他中毒前後的狀況……
在猩紅的漩渦之中,他中毒時的狀況,何時中毒,都歷歷在目。我通過一水之鏡,便足以看到小皇帝記憶之中的畫面。
水盆之中波濤暗涌。
漸漸地,平靜下來。
小皇帝了兩聲,放了手,靖王把他放回到塌上繼續休息,我則端開了水盆。
「出了什麼事?」靖王見我出神,起身問道。
「我……」
「這是……這是怎麼回事呀!好端端的,你們這兩個小蹄子竟敢在這兒打起盹兒來!」
我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殿外傳來嚴公公的訓斥聲,並且越來越近。
靖王瞧瞧看了我一眼,使了眼色。我當即明白,趴在小皇帝的床榻邊上裝睡起來,靖王走到我身後,坐在桌旁,用手撐著額頭,也擺出一副像是打盹兒的樣子。
嚴公公很快就進到殿里了,我們裝著聽到腳步聲才醒來的樣子,看過去。
確見嚴公公領著太後過來查探。
「怎麼了??」我好似被驚著的模樣。
「這……」太后若有所思,還回過身去看了看門口那兩個剛才被叫醒,正跪在那裡等罰的宮人,「靖王妃,這陛下的寢殿里,沒事吧?」
「沒事啊。」我裝著不解,還看了看靖王。
「太後娘娘這個時候過來,可是出了什麼事嗎?」靖王問。
「噢,哀家方才做了個夢,很不好,便擔心陛下這邊出了事,就趕緊過來看看。」太后驚魂未定,說著便湊到塌前去查看小皇帝的狀況。「陛下怎麼樣了?」
「方才高燒已退,現在狀況穩定了許多,中間醒過來了一次。」我走過去解釋說。
「那陛下……」
「等到天亮,陛下的低燒要是退了,就是接下來進行祛毒了。」我說,「妾身打算用藥灸的法子將陛下身體里的毒素排出來。」
太后猶豫著,「那這法子,可有把握保證陛下性命無憂嗎?」
我點頭,「是,不過前提是陛下低燒退了。」
太后也是似懂非懂,「既然靖王妃有把握,便按靖王妃說的做吧。靖王妃的醫術,哀家是親眼見過的,對你,哀家沒有不放心的。你只管去做,需要什麼,與嚴公公說一聲,讓嚴公公去準備就是了。」
「是。」我答應道。
「錦初,回去吧。」太后招呼了錦初一聲,便往外走,走到那跪著的兩個宮人面前停下,「嚴公公,陛下寢殿里的宮人,竟敢在這個時候還堂而皇之的打盹兒,你說該怎麼辦啊。」
「老奴明白。」嚴公公俯身。
太后與錦初離去。
「來人啊。」嚴公公往外招呼了一聲,叫來侍衛若干,「把這兩個小蹄子拖下去,各打二十棍!送去賤民所。」
「諾!」侍衛生拉硬拽地拖著兩個小宮人便要去受罰。
二十棍,還不要了她們的命……我躊躇著,隨後偏過頭看到靖王正意猶未盡地看著我,「看我做什麼。」
這個時候我還是明白該怎麼做的,我對她們固然同情,可也不該在這時候表現出來才是。
狠著心,眼睜睜看著她們被拖了下去。
「靖王爺,靖王爺,那老奴先去處理一下。」嚴公公指的是這陛下寢宮宮人的事。
靖王擺了擺手,示意他下去,嚴公公這才告退。
塌上的小皇帝傳來安穩的鼾聲,比起之前他痛苦難當的狀況,現在也踏實多了。
「你說,他是中毒?」靖王此時,才隱約想起些什麼。「那你剛才……弄的那盆水,能夠試出他中了什麼毒是么。」
「是,那叫逆水之法,可以感受到對面人的經歷和身體狀況,不過只對短時間內發生的事有用。」我說,「陛下的毒並非這幾日所中,而是近來半年左右開始,一直有人持續在陛下的周圍下毒,這種毒藥劑很小,中毒初期是不會有任何察覺的。試毒的宮人也不會有任何反應,只是陛下年幼,身體的狀況自然不如成年人一般穩固,這毒在體力逐漸積累起來,終會對陛下造成很嚴重的影響。所幸,現在發現得早……或者說,也許這下毒之人,並不是完全精通藥理的……」
「怎麼說?」靖王挑眉。
「陛下體寒,陰虛,而此毒若是常人受之,那麼影響會很小,長年累月的積攢下來,怎麼也要兩三年才足以引起效用。如果到了那個時候,身體的淤毒清不出來,五臟六腑都會被毒素所腐蝕,人自然是活不了的。只是,此毒大寒,偏巧與陛下體質相斥。才會這麼早就顯現出藥性,而且當時,太醫也不知陛下是中了毒的,根據陛下的癥狀,卻還以為陛下是傷風,開出的葯里,柴胡、黃岑都屬寒性,結果徹底激發了陛下體內的淤毒。使之病情一瞬之間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