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十年
雲山寺之戰,似是引起了天下動蕩的導火索,原本坐鎮神州各處的化神宗師紛紛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似是已經徹底離開了神州世界!
而趁此機會,江湖之上,不少有問鼎天下之心的梟雄之輩,紛紛揭竿而起,打著皇朝失德的旗號,一邊佔山為王,大肆擴充手下,一邊向著中州玄都挺進,想要瓜分玄月皇朝!
自此,玄月皇朝維持了千年之久的皇朝統治,宣告徹底破裂,除了中州地區還在其掌控之中以外,其餘四洲,紛紛脫離了玄月皇朝的控制,形成了四方合圍之勢!
少了化神宗師坐鎮天下,玄月皇朝的統治也名存實亡!一時之間,江湖之上血雨腥風四起,爭鬥廝殺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莫說是荒山野嶺埋骨無數,就是原本人煙稠密的繁華之地,也不由顯得蕭條起來!而與此同時,神州之上除了玄月皇朝之外,也於這白骨鮮血之中誕生了另外四大王朝!
分別是,東洲之地,依託清虛觀而存在的天星王朝;天南之地,以佛門為國教的獅駝國;極西之地,以妖神為圖騰,行祭祀之禮的九黎聯盟;北海之濱,以北海聽劍閣勢力為首的冰霜王朝!
而就在天下百姓,陷入王朝爭霸之中,苦不堪言之時,在神州之上,卻是有一處地方,獨立於塵世之外,猶如世外桃源一般!
…………
十年之後,神州西北之地,死海,幽冥山!
死海原名並非死海,而是北冥海!只不過原本的名字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經被世人所淡忘,口耳相傳下來的名字則變成了死海!不過這裡雖然名為死海,但是在這海洋之中,卻並非沒有生命存在,在這裡,無論是魚蝦生靈,還是水草珊瑚,都是應有盡有!事實上死海之內的水族,絕對是神州大陸之上,過的最為安逸的水族!在這原名北冥海的死海之中,除了上蒼所賦予的生存法則之外,再無其它外力干擾,魚蝦海產之豐,絕對是神州各大海域之最!
而這裡之所以被世人稱為死海,則是因為,當年發生在這裡的那場神榜第四人的隕落之戰,當時整個死海上空遍布虛空裂縫,萬物生靈徹底凋零!而在這一戰之後,隨然經過千年時間的修養,當年所造成的影響早已消失不見,但是人們對於這裡的稱呼卻是延續了下來!
而且,因為當年那一戰實在是太過嚇人,神州大陸之上的各大頂尖門派對於幽冥山皆是諱莫如深,紛紛將其化作禁地,嚴禁自己門下弟子私自闖入。久而久之之下,這死海之名,便在神州之上流傳了開來,而至於在這之前的那個名字,卻是再也無人提及!
而位於死海之上的幽冥山,也非世人想象中的一座孤山或者荒島,實際上幽冥山是一條縱橫近千里的龐大山脈,也就是神州世界面積廣大,若是換個小點的星球位面來說,這幽冥山說是一片大陸也毫不為過!
而此時,在這幽冥山最東側的紫竹林中,卻是有一道身影在竹林之中來回穿梭!身形縹緲好似游龍戲鳳,雙足落處更是不沾半點微塵,雙袖舞動之時,憑虛御風扶搖直上,一聲白衣於絳紫色的竹林之中穿梭往來,好似天女下凡一般,渾似不食人間煙火!
「嗖!」
一隻離群的海鳥自竹林上方經過,發出「布嗚-布嗚」的叫聲。此時天色將晚,夕陽的餘暉灑在海面之上,將死海染成了一片金紅!原本唯美、好似仙境的竹林畫面,卻讓這海鳥的叫聲,平添了一份凄涼!
白衣女子眉頭微微一皺,舉目遙望了一眼竹林外的山壁之上,隨即拔空而起,如同一陣清風一般,直接出現在了海鳥的身旁,一雙潔白似玉的纖纖細手,在海鳥身上輕輕一搭,便將其收入到了袖中!
「丫頭,下來,該回去了!」
一道稍顯蒼老的聲音猛然自女子之前遙望的方向傳來,在女子絞殺海鳥之前,落入到了她的耳中!
「是,師傅!」
聽到呼喚,白衣女子秀氣的雙腳在虛空之中微微一踏,隨即整個身軀便如奔月的仙子一般,向著竹林之外輕飄飄的飛去!也得虧現在還是白天,讓她看起來好似雲中仙子一般,若是換做晚上,這一身白衣,恐怕更容易聯想到索命的女鬼!
「呼!」
一陣香風拂過,白衣女子的身影落在竹林外的峭壁之上。此處距離下方的死海只有不到兩丈的距離,方圓更是不足丈許,可就在這稍顯狹小的空間之中,卻是擺放著一張石刻棋盤,三張石凳,此時在這棋盤之上,正擺放著一壺已經涼去的香茶,而在一旁的石凳之上,卻是坐著一位耄耋老者,一頭白髮如霜似雪,臉上的皮膚也同樣長滿了褶子,看起來一副垂垂老矣的樣子。
可是在這位老者的雙手之中,此時卻是正握著一柄三寸長短的刻刀和一塊雕琢了大半的人偶!而他那雙同樣飽經風霜的老手,此時卻是十分穩健,絲毫不像他外貌所表現出來的那樣老朽不堪!
「咔、咔、咔、咔……」
白衣女子落下之後,老者卻似沒有發覺一般,依舊渾然忘我的揮動著手中的刻刀,一筆一筆的慢慢雕琢著手中的人偶,就像剛才將女子喚來之人不是他一樣!
白髮老者的舉動頗是無禮,但白衣女子卻是絲毫沒有發怒的意思,反而很是恭敬的站在了老者身後,雙眼稍顯空洞的,望著精心雕刻中的老者背影發獃!
順著女子的目光望去,便會發現在老者的身前,同樣有著無數個用石料雕成的人偶,這些人偶雖然形態各異,有喜有愁,但卻都有著一個相同的共同點,那便是這些人偶都是半成品,所有的人偶身上都缺少了最為關鍵的眼睛,讓其少了一絲靈氣。
「啪……」
一塊碎石子從人偶身上滾落下來,落在了石頭雕刻成的棋盤上面,發出一聲脆響,將陷入沉思之中的少女驚醒了過來!
老者從石凳之上慢慢站起,一雙老邁而不渾濁的眼睛在女子的袖口之上掃了一眼,嘴角帶著一絲淡淡的微笑,說道:「放了它吧。」
女子微微一吐香舌,原本卷在右臂之上的雲袖微微一張,被其束縛在衣袖之中的海鳥便從裡面掙扎著飛了出來,等到飛入半空之後,也不立刻離去。而是繞著峭壁上奇怪的兩人,盤旋著飛了一圈之後,方才向著遠處的山林飛去!
望著海鳥漸漸遠去的身影,老者衣袖輕揮,渾身不見絲毫真元波動,一道赤紅色的劍影便自峭壁之下的死海中飛了過來,自動停在了白衣女子的身邊!
「走吧!再送為師最後一程!」
對於自動出現的劍影,白衣女子毫不驚訝,因為這同樣的一幕,她已經不知道看了幾百次了!可就在她想要踏上長劍,帶著老者御劍離去之時,卻是猛然回味過來老者話中的意思,忍不住神色一僵,望向了老者那張歲月斑駁的臉龐!
對於女子的反應,老者似是心中早有準備,看到女子沉默之後,他只是將手中的刻刀連同人偶一同塞進了女子的手中:「送你了!以後為師恐怕用不到它了!」
「師傅!」
女子雙眼依舊直視著身前的老者,可是握著刻刀的雙手卻是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一種無法形容的壓抑,猛然自她的心中爆發了出來,可是千言萬語,在此時卻也只能化作這最為簡單的兩個字!
老者伸手輕拍了兩下女子的額頭,望著她那泛紅的眼圈,淡笑著說道:「你這傻孩子,哭什麼哭!」
「師傅,您……」
白衣女子委屈的望著身前的老者,雖然老者剛剛的動作很輕很輕,可她還是做出了一副吃痛的表情,就像當年小時候一樣!
「傻丫頭,先看看你手中的人偶吧!」
看著一臉悲傷的女子,老者卻是不忍繼續逗她,輕笑著指了指女子手中的人偶!
「人偶?」
白衣女子微微一愣,老者手中雕刻的人偶,她已經見過不下千百次,她原以為這個人偶也不會有什麼不同,可是此刻聽老者的意思,這個人偶之中,似乎藏有什麼玄機一樣!
「這個,這個……」
白衣女子低頭看向自己掌中的人偶,只是一瞬間,她便發現了這個人偶的不同之處,嘴巴不由張大起來,滿臉不可思議的說道:「這個人偶,竟然有眼睛,竟然有眼睛!老師您已經可以雕刻出眼睛了,那老師您……」
說著說著,白衣女子雙眼猛然一亮,她很清楚這雙出現在人偶之上的眼睛,意味著什麼!
是的,此刻被白衣女子握在掌中的人偶並非如同之前一樣的半成品,而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成品!一雙溫婉如玉,柔的好似三月春風般的眼眸,被老者雕刻在了人偶的瓊鼻之上,直接讓這一個原本的死物,變的富有生機起來!
老者嘴角含笑的點了點頭,卻是沒有急著回答女子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你在仔細看看,看看這人偶還有什麼不同之處!」
按照老者的話,白衣女子繼續大量起了手中的這個被老者精雕細琢出的人偶,仔細打量起了它的不同之處!
剛剛女子第一次查看人偶之時,心中一直壓著一塊沉甸甸的石頭,除了發現最明顯的眼睛之外,並沒有留意到人偶細微處的變化!可是等她,此刻再去觀看掌中的這個人偶之時,她卻發現了人偶的不同之處!
人偶雕刻的是一個妙齡女子,只不過和她印象中的那些或悲或喜的少女人偶不同,這個被她握在掌中的人偶卻是一個帶著三分英氣的江南少女!
圓圓的鵝蛋臉上,有著一張薄而小的紅唇,而在紅唇之上,卻是一隻小巧而秀氣的瓊鼻,在往上則是那雙好似三月春風的如水雙眸!
圓圓的臉,小小的唇、小小的鼻子,再加上一雙未語先羞的眸子,怎麼看都是一副江南女子的模樣!可是,唯獨在那雙如水雙眸之上,卻是偏偏有著一雙屬於男子的劍眉,為這原本溫婉的小橋流水,平添了幾分英氣!
「這,這個人偶是我?不是師姑?」半晌之後,白衣女子方才滿臉疑惑的開口問道。
因為在她的印象當中,自己位師傅雕刻的人偶一直以來都只有一個形象,便是那位自己未曾謀面過的師姑!可是此時被她握在掌中的人偶,卻分明便是她自己的模樣,這讓她如何不驚!
老者輕笑著點了點頭:「沒錯,就是你!既然是送給你的人偶,師傅自然只能雕刻成虎妞了,若是還雕成你師姑的模樣,豈不是很怪?」
「師傅~!人家已經有名字了,你怎麼還叫人家小名兒!」
望著老者眼中的笑意,白衣少女自然明白自己被師傅給捉弄了!只是在她的話語之中,除了微微的撒嬌之外,更多的還是再替自家師傅感到高興!
望著眼前女子的撒嬌模樣,老者的心中不由一陣恍惚,半晌之後,方才笑道:「不錯,是師傅忘了,虎妞現在已經長大了,應該叫葉彤才對!哈哈哈哈……」
說著說著,老者不由開懷大笑起來,只是笑聲之中,卻是依舊有著一絲抹不去的淡淡傷感!
白衣女子葉彤(也就是十年前被葉凡收留在有間客棧之中的那個小丫頭虎妞)望著開懷而笑的老者,心中卻是莫名的一酸。
十年時間,自己從一個少不更事的野丫頭,長成了現在的翩翩美少女,而記憶之中那位頂天立地,為自己和母親遮風擋雨的公子師傅,卻是變成了如今的耄耋老人!命運似乎和自己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在成全了自己的同時,卻也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這個年僅三十的「老人」!
時間,似乎在兩人身上走出了完全不同的軌跡!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