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出門去
媽見我這樣堅定，也點點頭：「妮子，你說的有道理。媽都聽你的。但是你大姐過禮，咱們不去，就在自己家裡呆著，要是被人知道了，一定要說閑話的，咱們就一起去病院看看，確定沒事了，我也才能放心。」
我想了想才說：「行。其實我也想要進城去看看。」
前世我和廖強在早市賣了很多的吃食，抻面，餛飩還有炸油條什麼的，我也學會了不少手藝，想要靠著自己的能力賺點小錢，養活我媽，最好趕緊離開這裡。
我絕對不能讓媽再一次的累出毛病，還沒有錢看病，最後凄慘而死了。
媽突然開始發愁：「可是妮子……我現在也沒錢，我們先去一趟姥姥家借點錢再去吧。」
家裡的田雖然我們倆出力最多，可是秋收之後也只給我們一點點的賣糧食錢，另外分給我們一點小麥和玉米，年年開春之前都要吃好幾個月的土豆充饑，哪還有去城裡面的錢。
鄰村的姥姥和姥爺雖然願意幫忙，可能力有限，還有舅舅的橫眉冷對，一直攔著不讓，他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老補貼算咋回事，把家搬空了，讓我打一輩子光棍啊？」
舅舅一見我們回去就煩得要命，所以姥和姥爺平時也只能悄悄的給個三瓜倆棗的，媽更不好管他們要錢了。
我想了想，一把拉住媽，激動的說：「想起來了，我有錢！從小就賣一些山藥草和果子攢的，還有姥爺以前給的壓歲錢，有十幾塊了呢。」
我有一個秘密基地，是我十二歲那年發現的一個大大的樹洞，我得了錢就用油紙包裹上了塞在裡面，一直很安全。
但是後來我把這件事告訴了鄭思思，她就偷著花了，之後又哭著對我道歉，我看到她哭的那麼可憐，也就原諒她了。
我把她當成我這輩子唯一的朋友，可我被廖強拋棄，凈身出戶后，就自己跑到城裡面去打工，她看到了之後卻直接告密，讓劉志堅抓了我回來，強行的逼我和他結婚，我就從一個深坑跳進了另一個深坑。
想到以前的日子，我的拳頭又攥了起來。
媽這時候說道：「你攢點錢不容易，不要拿出來了。」
我笑了笑道：「那是我自己的錢，不花白不花，我也想要進城去看看有沒有在城裡賺錢的機會。媽，你歇著，我做飯去。」
我從廚房的角落的拿出來了一個小顆白菜來，洗凈了切成細絲，在鍋底刷上了一勺油，用干紅辣椒炒了，然後把玉米面混合著地瓜干做成了窩頭蒸出來幾個饃饃。
這東西顏色很黑，硬硬的也不怎麼好吃，所以我和面的時候又加了一點點的麵粉。
我媽吃了便笑說道：「挺好吃的，你啥時候學會做飯的？」
前世她不舍的讓我幹活，我一開始也不怎麼會做飯，後面我是嫁給了廖強才學會的。
我笑道：「這也不難，媽喜歡吃，以後我就來做飯。你就多嘗嘗我的手藝。」這輩子我一定要好好的照顧她。
我低頭給她夾菜，兩個人簡單的吃了飯，收拾一下，換了衣服準備進城。
媽穿著半舊的紫紅色大衣，我穿的一件紅色的棉襖，那還是我姥兩年給買的，已經早就不暖和了，我又在裡面套上了一個自家的小棉襖，這樣不至於風一吹就透了。我長了個，所以袖子那邊變短了，媽就給我從邊緣上接了一圈黑色的袖子，好在不顯得突兀。
出門之前，我覺得自己的麻花辮子太長，看著彆扭，直接抓起了剪刀剪下一大截，梳了一個短短的馬尾。
媽想要攔也沒攔住：「你這孩子，村裡人該說你怪模怪樣了！」
我笑著說：「平時洗頭也費事，咱家也沒有香皂，還是弄短點吧。城裡有收頭髮的，咱們賣了換點錢。」
媽愣愣的點點頭：「妮子，你真的不一樣了。」
當然不一樣了我和媽剛剛出門不久，迎面就碰上了村裡的桂花嬸子。她看著一捆柴禾，她穿著自家做的花棉襖，綠色的頭巾抱著頭，眼睫毛上去都是白霜，哈著白氣。
她是個有名的大嘴巴，村裡面的大小事兒她全都知道，沒事兒就在村裡面嘚不嘚。
我前世很討厭她，後來才發現她的人不壞，後來誰也不管我的死活，也就她能偶爾給我塞點窩頭。
我想，要是當時和她多來往，是不是就能從她的嘴裡知道鄭思思的為人，而不會被坑的那麼慘？
「你們倆這是出門啊！」她笑著把柴禾放下來，擦擦額頭的汗。
我趕忙主動和她打招呼：「嬸子好，這麼多柴禾，我幫你拿吧！」
她急忙笑道：「不用了！馬上到家了。這是給你大伯家做飯去？」
媽嘆了口氣：「我們不去了，我帶姑娘去城裡看看病，她之前不是掉河裡面了受凍了嗎，我擔心她落下什麼毛病，就去看看大夫。」
桂花眼眸閃了閃才笑道：「你們不去就對了，那樣的人家，你們就是累死也得不到好，不用管了！我準備到時候轉一圈就回來，對自家人都能那樣，沒啥值得交的！」
我媽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桂花看了看四下無人，然後拉著我媽道：「我可聽說了，劉家人經常去找你大哥呢。估計是要給妮子說對象。是想要說親給劉志堅，他家看上的是二閨女何靜，可是她死活不答應，這不就轉向你家妮子了。」
我冷笑一聲，這就開始算計上了？
我媽頓時臉色一變，皺起了眉頭來了。
「這個何發真是自私，自己的閨女找的就是好對象，弟弟家的女兒就往火坑裡面推，我看就是為了彩禮錢呢。那人不是好東西！孫平之前給兒子找了好幾個鄰村的姑娘，人家聽了他的名聲，二話不說都不同意。」
「多謝你了，我不能讓姑娘嫁給他。」我媽堅定的說。
桂花說了幾句話就走了。
媽在路上對我絮絮叨叨的說著：「我就是拚死了，也不會讓你嫁的，你和何香都是何家的孩子，為啥她嫁的那麼好，卻要這麼糟踐你。你可不知道，劉志堅可不是好鳥。」
我笑了笑，我當然知道他了，又丑又懶，一個只知道喝酒打老婆的混蛋。
媽突然哽咽道：「何香上了初中，而且有供銷社的工作，那男人聽說家境不錯，是城裡的，對她也好。都是媽的錯，只讓你念了小學就下來了，怎麼能找到好對象？」
我笑著說：「媽，別為了以前的事內疚了，我也不是非要嫁人才會有好日子過。」
「你說傻話呢，女人咋能不嫁人，吐沫星子都要淹死你的。」
「嫁了不是東西的，還不如不嫁，總之，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誰也管不了。」
媽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我環住了媽的胳膊往前面走，可我們要去樹林去拿錢，就必須要路過何香的家。
我們一起快步走，想要趕緊過去。
他們家的院子很大，大鐵門也很氣派，和我們家的破敗院子形成了鮮明對比。
今天是何香家過禮的日子，所以大門一直都是敞開的，地面上還有很多的鞭炮碎屑，空氣還有炮仗的味道，很多人聚集在門口說笑著，雖然聽不到，可我知道他們一定都在羨慕何香嫁呢，畢竟那個時候嫁到城裡的村裡姑娘可不多。
我遠遠的看到鄭思思正在和何香和她妹妹何靜說笑，三個人嘰嘰咕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一陣她才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