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三章 聖階（7）
和丹妮卡談論了下現在卡提克大陸的局勢，菲麗絲才醒悟過來，即便是政變成功，奪取了聖位，她現在依然處於危險之中，甚至整個精靈族都處於危險之中。不過丹妮卡給出的建議……實在讓她很為難。
菲麗絲回到月光森林后，一方面儘力穩定局勢，安撫那些精靈大貴族，希望得到他們的支持，另外，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會把自己關在書房，艱難權衡著丹妮卡給她的建議。
改朝換代，這是菲麗絲從來沒有想過的，對她來說這實在是太過膽大妄為了，但除此之外，她還真的找不到一個可以讓精靈族避免陷入內亂的辦法。
政變結束后的第十七天，凌晨一點多，就在菲麗絲坐在書桌后冥思苦想的時候，敲門聲有些突兀的響了起來。
「進來。」
菲米勒推門走了進來，有些擔憂的看著菲麗絲，殿下最近的狀態真的很差啊!她現在臉色蒼白，眼中布滿血絲，坐的時候也不像以前那麼挺拔，盡顯濃重的疲態。
看到是菲米勒，菲麗絲眼中燃起了一絲希望，問道:「怎麼樣，找到了嗎?」
菲米勒搖了搖頭，慚愧的說道:「沒有，凱蘭西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在得知凱蘭西逃跑后，菲麗絲就立刻安排菲米勒進行追殺，結果十幾天過去了，她得到的始終只有那麼一句「沒有找到」。
菲麗絲深深的嘆了口氣，凱蘭西當然不會憑空消失，她留下的痕迹恐怕是有人幫忙遮掩吧!除了王儲的身份，凱蘭西還在月光森林經營了十幾年，得到了不少貴族的支持，這是一直在外征戰的菲麗絲比遠遠比不上的。十幾天過去了，她可能永遠抓不到凱蘭西了。
「我早就該認清現狀的。」菲麗絲突然說了一句，冰冷的語調中透露出一絲的絕望。
「啊?」
菲麗絲雙眼直勾勾的看著前面，說道:「我早就該認清現狀，我們在這裡並不受歡迎，因為我們是叛逆者。」這幾天菲麗絲已經在儘力安撫那些貴族，並且在權利分配上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但她並沒有換取那些貴族的支持，只是得到了一個虛假的笑臉。
菲麗絲深呼吸一下，說道:「明天……算了，我現在就去吧，準備車駕，我去看望一下白芷爺爺。」在精靈女王失蹤，艾蘭特長老閉門不見任何人的情況下，和菲麗絲最親近的就是白芷老人了，她希望能從那位經歷過無數風浪的老人那裡得到一些指點。
菲米勒有些奇怪，但還是應道:「是，殿下。」
對於菲麗絲的深夜來訪，白芷老人似乎並不奇怪，依然是那個樸素簡單的土坯房內，一個圓桌，兩杯淡茶。菲麗絲搬了個凳子，坐在白芷老人的下手位。
白芷老人的氣色還不錯，表情自然，似乎根本不知道精靈族發生了那麼一件大事。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溫和的說道:「說吧，來我這兒有什麼事?」自從菲麗絲進來后，一句話也沒說，就這麼呆愣愣的坐著。
「啊?」菲麗絲好像被驚醒了一樣，她看著這位一直疼愛自己的白芷爺爺，鼓足了勇氣，說道:「我……我想改朝換代。」說完這句話，菲麗絲好像卸下了一個包袱，也彷彿失去了一個堅持，頹然無力的坐在那兒。
讓菲麗絲萬萬沒想到的是，白芷老人對她這個膽大妄為的叛逆之言並沒有什麼驚訝，只是看了她一眼，說道:「好啊，如果你覺得改換一個朝代對精靈族比較好，那就去做吧。」
「可是……」這麼簡單的就得到了白芷老人的支持，反而讓菲麗絲更加不安了，她說道，「可是自精靈族誕生一來，精靈族的統治者一直是月嵐氏族啊!我要是改朝換代……」
「不，菲麗絲，你錯了，精靈族的統治者並不是月嵐氏族，而是精靈族十大氏族。」白芷老人嚴肅的說道。
見菲麗絲一臉疑惑，完全不明白，白芷老人微微嘆了口氣，說道:「這本來應該你爺爺告訴你的，但事情鬧成這樣……算了，那就由我來說吧。」
白芷老人又喝了口茶，用悠遠的聲音說道:「這要說到精靈族的誕生，菲麗絲，你應該也聽說過，我們精靈族是蠻荒時代世界之樹的葉子所化。蠻荒時期的古獸都太過強大，為世界不容，所以這方世界降下天劫，要將所有古獸滅絕，其中就有世界之樹。世界之樹承受了七道天劫雷霆，枝幹斷裂破碎，葉子紛紛掉落，化為了最初一代的精靈。但唯有十片葉子，因為被盤踞在樹上的巨蛇大風壓在了身下，雖然也掉落了，但並不像其他葉子那麼支離破碎，這十片葉子幾乎沒有受到什麼損傷，很完整，化為的精靈實力強大，更重要的是擁有智慧。初代精靈為了能在這個危險而混亂的世界存活下去，和那十個精靈定下遠古契約，精靈族服從他們的領導，而他們則需要帶領精靈族更好的存活下去。那十個精靈就是十大氏族的先祖，也就是說按照遠古契約的約定，精靈族的領導者是十大氏族，而不是月嵐氏族。月嵐只不過是我們十大氏族的先祖中最強大的一個罷了。」
菲麗絲驚訝的聽著白芷老人講述這些聽起來不怎麼靠譜的遠古傳說，雖然爺爺一直對這種傳說很重視，但在菲麗絲眼中，這種遠古的傳說是如此的荒謬。
白芷老人看了菲麗絲一眼，說道:「你知道為什麼凱蘭西一直和你作對嗎?」
菲麗絲老實的回答道:「因為我很可能成為長老院的首席長老，擁有攝政的可能性。」
白芷老人搖了搖頭，說道:「不止如此，凱蘭西真正忌憚，或者說害怕的，是你的血脈。」
「血脈?」菲麗絲想了想，說道，「是因為我傳承了一部分月嵐氏族的血脈?」
白芷老人沒有回答菲麗絲的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起了遠古的傳說:「初代的精靈愚昧而弱小，在那個黑暗混亂的年代，百族竟發……說起來你們恐怕無法想象，所謂的智慧種族可不止有四個，只不過很多種族都在那個混沌的年代消亡滅絕了，熬到現在就只剩下所謂的四大智慧種族了。好在有十大氏族的領導，精靈族熬了過來，走到了最後。在這個漫長的時間裡，為了保證血脈的純粹，九大氏族一直保持著內部通婚，而月嵐氏族，甚至保持著獨立生殖。」
精靈王族，月嵐氏族的繁衍方式很特別，類似於自然界中的孤雌生殖，在生命之樹的幫助下，精靈女王可以獨自孕育一個胚胎，以保證血脈的純粹。而這個新生的孩子，會成為新一任的精靈女王。
這個菲麗絲是知道的，但她有點兒不理解，為什麼精靈族十大氏族對血脈的純粹這麼執著?這種古老甚至有點兒腐朽的傳統為什麼能傳承這麼長的時間。
注意到菲麗絲臉色的變化，白芷老人笑了笑，說道:「是不是覺得無法理解?」
菲麗絲老老實實的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在我看來，和其他氏族通婚，不但可以增加血脈的多樣性，而且還是維持十大氏族統治的很好手段，除了會造成所謂的血脈混雜，我想不出有什麼不好。」
「所謂的血脈混雜已經很嚴重了。」白芷老人說道，「其實道理很簡單，初代精靈和十大氏族定下的遠古契約的內容是，精靈族效忠於十大氏族先祖及其血脈傳人，一旦十大氏族的血脈流傳出去，按照那份遠古契約，他們也將擁有和十大氏族同樣的地位，同樣得到精靈族的效忠。」
菲麗絲忍不住說道:「那個遠古契約這麼有效?」一個不知道幾百萬年還是幾千萬年前，還處於傳說中的一個契約能有這麼強大的約束能力?菲麗絲說道:「按照您的說法，只要十大氏族傳承不斷，精靈族將永遠效忠於我們，那為什麼五千年前會出現德魯伊教派發起的大叛亂，還引發了精靈族的大分裂?」
菲麗絲這句話有點兒抬杠的意思了，不過沒想到白芷老人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那是因為十大氏族的血脈傳承出問題了。這還要說到四萬年前，初代獸皇薩爾菲斯·咆哮在初代大薩滿摩西·利爪的輔佐下，統一了鬆散的獸族，並且組織大軍，將鐵蹄踏遍整個卡提克大陸，完成了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的大一統。儘管當時的精靈族已經表示了臣服，但薩爾菲斯對精靈族依然滿懷著戒備，為了徹底毀滅精靈族的未來，他親帥大軍，入侵了月光森林，想要用手中的獸皇斧來砍斷精靈族的母樹，生命之樹。」
「啊?」菲麗絲低聲驚呼了一聲，生命之樹作為精靈族的母樹也可不止是一個敬稱，事實上整個精靈族都接受著母樹的庇佑和保護，一旦失去了母樹的庇護，就會像……就會像被驅逐的德魯伊教派精靈那樣，失去強大的力量。
說到這兒，白芷老人哂笑一聲，說道:「想毀滅我們的母樹?薩爾菲斯為他的狂妄付出了代價，雖然他是當時智慧種族中唯一一個聖階，但他剛剛晉陞，位階還不穩定，而且在母樹之下，他所擁有的世界意志的眷顧受到了整個精靈族氣運的壓制。就在薩爾菲斯揮斧砍母樹的時候，十大氏族發動了伏擊……」
說起那段往事，白芷老人顯得很激動，他喝了口茶，緩和了下情緒，才繼續說道:「我們成功了，眼看就要把薩爾菲斯斬殺在精靈母樹之下，意外發生了，在臨死前，作為聖階都薩爾菲斯發動了血脈詛咒……血脈詛咒，詛咒血脈，現在你知道為什麼白芷和墨櫟家族只剩下一個老人，血脈眼看就要斷絕了，為什麼精靈十大氏族的血脈傳承幾乎都出了問題，血脈是如此的單薄。」
當時薩爾菲斯的血脈詛咒擊中的是白芷和墨櫟家族的族長，導致這兩個氏族的血脈受到了詛咒。另外因為九族通婚，凡事擁有白芷和墨櫟血脈的其他家族也受到了影響。好在精靈十大氏族本身氣運深厚，再加上因為薩爾菲斯的戰死，剛剛建立的獸族帝國崩潰，精靈大帝國隨即崛起，作為精靈大帝國的統治者，十大氏族也得到了很多的世界眷顧。這極大的延緩了血脈詛咒的影響，但也只能延緩，沒辦法消除，到了五千年前，終於出事了。五千年前，除了精靈女王繼之外，精靈族還發生了一件看起來不起眼，但卻影響深遠的事——白芷老人的孫子死了，整個白芷家族只剩下了白芷老人一人。這代表著精靈十大氏族之一真的要面臨斷絕了。初代精靈是和整個十大氏族定下遠古契約，一旦十大氏族不完整了，這份契約也將失效。正因為如此，德魯伊教派才會發動叛亂，這是十大氏族統治不穩的表現。
聽了白芷老人的解釋，菲麗絲忍不住說道:「這也……太……太……」當著白芷老人的面，菲麗絲還是沒把「太扯了」這句話說出來。
五千年前德魯伊教派叛亂，精靈族大分裂雖然在精靈族是一件諱莫如深的事，但實際上，對於精靈王庭來說，對於這次事件的研究一直在進行。菲麗絲也看到了不少相關的研究成功，從時代背景，世界格局，德魯伊教派、剛剛繼位的精靈女王，還有精靈族長老院的心態想法等種種角度考慮，都還是有點兒道理的，但沒想到在白芷老人這裡，這件事還有著這麼一種解釋。
菲麗絲嘟囔了一句:「照你的說法，我和丹妮卡交好難道是因為那十片樹葉子因為大風的無意間庇護才保存完整，這樣才有了十大氏族，所以我們欠大風一個人情？」
沒想的白芷老人頗為欣慰的點了點頭，似乎在感嘆菲麗絲孺子可教，一點就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