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馳道（9）
「獸族的薩滿派系現在才動手？」丹妮卡嘲諷的說道，「真夠慢的。」
「不算慢了。」泰蘭說道，「獸族可是整個卡提克大陸排名第三的強大勢力，就算萬事俱備，政治權利的更迭也是很複雜的，薩滿派系經過三年的準備才真正動手已經算很快的了。」
說到這兒泰蘭左右看了看：「還是回我的住處慢慢聊吧。」瑞斯小鎮是個商貿小鎮，流動人口很大，各個種族的都有，站在大街上聊這些政治話題實在不合適。
丹妮卡點了點頭，調笑著說道：「沒想到你在這麼繁華的地方還有個產業。」
泰蘭白了她一眼，說道：「這是我工作的地方。」在德魯伊教派，泰蘭現在負責的就是對外貿易，瑞斯小鎮作為德魯伊教派對外貿易的重要窗口，她一年中好幾個月要住在這裡，總不能一直睡在辦公室吧？
泰蘭在瑞斯小鎮的住處位於小鎮的東南方位，是一個小院子，坐北朝南有一個木質結構的兩層小樓，既可以作為住處，有時候她也會在這裡處理一些公事。
進來后丹妮卡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好像在尋找什麼，泰蘭沒好氣的說道：「放心，林奧納不在這兒，他有其他事要忙。」
丹妮卡笑了起來，把自己扔到客廳的沙發上，說道：「那就好，每次看到他我就不舒服。」
泰蘭倒了兩杯水，一杯放到丹妮卡面前的茶几上，一杯自己拿著，說道：「我怎麼感覺你們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差了？」丹妮卡和林奧納之間的關係不好，這一點她是知道的，但自從肯斯特之戰結束后，他們倆連見面都很少見，幾年了一句話沒說過，之間的關係不說改善了多少，反而越來越差了，真是奇怪。
丹妮卡想了想，說道：「不知道，這還真說不清，可能就是性格相剋吧！」
「好吧，好吧。」泰蘭很早之間就放棄緩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了，只要別鬧什麼矛盾就行，不見面就不見面吧。
丹妮卡看了看周圍，問道：「你這兒怎麼連個人都沒有啊？」
泰蘭也坐了下來，說道：「我又不跟你似的，出來還得帶一大幫人。」
「那可不是一大幫，只有幾個罷了。」丹妮卡解釋了一句，「另外，一些瑣碎的小事確實可以交給她們處理，比如說你這個小房子，總得有幾個侍女幫忙打掃一下衛生吧？難道你願意把時間浪費在擦桌子拖地上？」
泰蘭淡淡的說道：「勞動也是一種快樂。」
「是嗎？我怎麼沒覺得幹活兒的時候自己有變得快樂？」丹妮卡嘟囔了一句，「而且你也不能說我們做的事不算勞動啊！相反，我們要做的事可是會關係到無數人的幸福快樂……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了，說回正事，獸族最近又鬧出什麼來了？」眼看泰蘭又要被自己的詭辯給氣到了，丹妮卡連忙換了話題。
泰蘭舒了口氣，說道：「是這樣的，你也知道，自從獸族的威魯斯王子慘敗之後，獸王一系算是徹底沒有希望了，不過獸王派系並沒有立刻垮掉，反而有相當一部分原先獸王派系的人聚在一起，報團取暖，其中處在核心位置的就是狼族。」
丹妮卡點了點頭，說道：「這個我倒是知道一點，當初狼族可是威魯斯的忠實擁護者，沒想到威魯斯已經廢了，獸王派系也沒有希望了，他們還是誓死追隨。」
泰蘭哂笑一聲，說道：「他們恐怕是不得不誓死追隨。」
「怎麼，你聽到了什麼消息？」
泰蘭微微嘆了口氣，說道：「露茜婭的手段可是相當厲害，當初我們在肯斯特之戰的時候就見識過。這三年雖然說薩滿派系沒有大規模的直接動手，但在露茜婭的指使下，狼族，包括之前支持獸王的一些獸族的生存空間被一步步的壓縮。最開始狼族佔據的可是整個北部草原最好的幾塊草場之一，但現在，已經被趕到了草原邊緣，並且，連生存都出現了危險。」說到這兒，泰蘭看了丹妮卡一眼，說道：「獸族的一些生物必需品是需要從外族採購的，而出產的毛皮也要賣出去，依仗著和艾雪商會良好的合作關係，露茜婭不能說掌握，至少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獸族地區一些生活必需品的價格，這可把狼族給坑慘了。」
「是嗎？我怎麼沒聽艾雪給我說過。」說這句話的時候丹妮卡的臉色有些不虞了。
這種涉及到政治的貿易所承擔的政治風險或者說可能獲取的政治收益根本不是艾雪能夠看得清，理得順的，她應該要向自己彙報的，但不知道為什麼，丹妮卡並沒有從艾雪那兒聽說這件事。
泰蘭安慰著說了一句：「那可能是因為艾雪商會根本不知道吧，艾雪商會只是和獸族在商貿口岸做生意，具體哪些東西怎麼在獸族內部流通，她就左右不了了。」
這和德魯伊教派一樣，艾雪商會只是在瑞斯小鎮從泰蘭那兒購買糧食，具體這些糧食怎麼從農民手裡收購，交換過來的鐵器怎麼流通到德魯伊教派的農民手裡，這都是泰蘭在負責。這倒沒人強制規定，但大家為了各自的方便，都自覺的遵從著這個習慣。北方大草原上都是獸族，在德魯伊教派和東部森林生活的全是精靈，一個人族在那裡做生意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對於泰蘭他們而言，放任一個人族在自己的勢力範圍內轉悠總歸有些不放心。既然如此，索性就在邊界的商貿城鎮上進行貿易就可以了。
丹妮卡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她認同泰蘭的說法，這件事艾雪商會，至少的艾雪本人可能真的不知道，但他們不應該不知道，艾雪商會也需要負責情報搜集，這是一個重大的失誤。
說起這個，泰蘭有些煩心的說道：「不過露茜婭這麼做給我們找了不少的麻煩。生存空間被極度壓縮的狼族已經快活不下去了，沒辦法，他們只能幹起老本行——掠奪別人的勞動成果。」說到這兒泰蘭的語氣中透著強烈的鄙視。作為一個農耕種族，德魯伊教派對習慣掠奪的獸族實在么什麼好感。
「怎麼，很麻煩？」丹妮卡好奇的問道，「我記得德魯伊教派和獸族交界的地方都是丘陵山脈地帶，應該比較好防守吧！」
「防守沒什麼問題，但這總歸會帶來很大的麻煩，你不知道，那些狼人好像瘋了一樣……」泰蘭深呼吸了一下，繼續說道，「或者他們真的瘋了。」
丹妮卡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特別的光彩，說道：「他們對獸族還真是忠心，既然是露茜婭造成了這一切，他們為什麼不去向她討個說法？」
「怎麼討說法？舉兵造反？」泰蘭說道，「這恐怕是露茜婭最願意看到的，這正好可以給她一個機會，將狼族剷除的機會。」
「整個剷除？」丹妮卡哂笑一聲，說道，「露茜婭有這麼大的膽子？最多只是教訓一下罷了，狼人可是獸族中的一個大族。」
泰蘭靠在沙發上，說道：「至少也是讓狼族中的貴族付出血的代價。不管狼族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露茜婭都不會放過他們的，這對於露茜婭來說是個很好的機會，鞏固自己在獸族中地位的機會……這一點露茜婭倒是和你很像，都傾向於用血來建立自己的權威。」泰蘭可是聽說了，在雙子王國建立之初，丹妮卡把整個雙子城的貴族殺了個遍。
「因為只有血才能建立起真正的權威。」丹妮卡說道。
「不說這個了。」泰蘭有些煩躁的擺了擺手，可能是因為她意識到丹妮卡她們是對的，但她還是不習慣用這些手段，「說說你來找我的目的吧。」
丹妮卡把杯子放下，說道；「我需要一批糧食。最近我組織了上百萬人來修建馳道，這需要大量糧食做支持。」
「還是先欠著？」
「是的，雙子王國的財政還負擔不起用金幣來購買這麼多的糧食。」
泰蘭揉了揉眉心，疲倦的說道：「丹妮卡，我們是朋友，我實在不想說這句話，但你的要求確實讓我很為難。」
丹妮卡看著泰蘭，說道：「怎麼，你擔心我還不起？放心，只要熬過了這一階段，等雙子王國強大起來，我欠你的所有金幣都會還上的，你要對我有點兒信心嘛！」
「我是對你很有信心。」泰蘭說道，丹妮卡不單個人手段很厲害，她得到的支持也是旁人可望不可及的，雙子王國的前景完全可以期待，「但是我對你有信心沒用，德魯伊教派的其他人對你沒那麼有信心啊！」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泰蘭在德魯伊教派的政治根基太薄弱了，之前的二十幾年她一直是在晴日村學習德魯伊之道，也就肯斯特之戰結束后才算真正踏入到德魯伊教派的政治舞台，這麼短的時間內想要服眾本來就是件困難的事，再加上泰蘭的手段又沒有丹妮卡、露茜婭那麼的陰狠果斷，她的處境就更加艱難了。
丹妮卡已經欠下德魯伊教派上億金幣了，德魯伊教派對泰蘭的質疑讓她應付不了了，只要有一點兒辦法，她也絕不會對自己的朋友開這個口，她不是那樣的人。
看著泰蘭痛苦的樣子，丹妮卡冷靜甚至冷血的說道：「你現在能體會到露茜婭的處境了吧？」
「什麼？」泰蘭沒明白。
丹妮卡說道：「站在我們這個位置的人手上必須要沾血，這個道理你在肯斯特的時候就應該能意識到了吧？」
「總會有其他辦法的……」泰蘭堅持著自己的想法，「總會有其他辦法的。」
丹妮卡笑了笑，說道：「但歷史證明，其實沒有其他辦法，你去看看卡提克大陸的歷史，哪一個雄才大略的君王是心慈手軟的人，哪一個不是心狠手辣之輩？但也正是他們這些人帶領著四個智慧種族推翻了巨龍的統治，建立了獸族帝國，精靈大帝國，魔法帝國，哪怕是信仰聖光的光明教廷，在魔法帝國崩潰后也是以快刀斬亂麻的姿態結束了那個混亂的時代。」
丹妮卡看著泰蘭的眼睛，說道：「泰蘭，你應該清楚，這個世界不太平，一個國家，一個勢力稍顯弱勢，就會有一群餓狼撲過來，而那群餓狼的手段你在肯斯特之戰中已經見識過了。這個道理那些德魯伊教派的長老可能不懂，但你懂，而且你必須懂，要不然德魯伊教派怎麼在以後的卡提克大陸立足？」
「事情沒有那麼糟糕吧？」泰蘭自己都有些不確定的說道。
丹妮卡說道：「可能我是個悲觀的人吧，我認為露茜婭之所以把狼族趕到了草原邊緣，和德魯伊教派交界的地方，主要目的當然是為了殺雞駭猴，讓整個獸族知道違逆薩滿意志的後果是什麼，但我覺得她還有另一層目的——試探一下德魯伊教派的虛實。」
「啊？」
「怎麼，不相信？」丹妮卡笑了笑，說道，「你剛才不也說了，獸族有很多生活必需品需要從外族購買，其中很重要的一項就是糧食，建立獸族帝國的那位大帝也是在佔領了東北盆地，也就是現在德魯伊教派生活的這片區域，有了充足的糧食供應，才能將鐵蹄踏遍整個卡提克大陸。當然，我知道在現在的世界格局中，獸族想要吞併德魯伊教派是不可能的，但以武力壓迫德魯伊教派，以獲取更多更便宜的糧食供應，這對於獸族來說也是很有利的，而做到這一點的露茜婭也將收穫巨大的政治聲望。」
丹妮卡停頓了一會兒，說道：「現在，就要看你對整個局勢的判斷了。」
泰蘭看著丹妮卡，過了好一會兒才苦笑著說道：「判斷？我能作出什麼判斷啊？在肯斯特的時候這就是你最擅長的地方。」當初肯斯特的局勢變幻莫測，局勢判斷這項極其複雜的工作是靠丹妮卡和菲麗絲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