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夜半紫煙
碎玉之事已告一段落,接下來的幾天,蘇淺的病都未曾複發,嗜睡反倒是嚴重了許多,有段時間南宮弈居然叫不醒她,他以為她會這樣永遠沉睡過去。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還得將她體內的封印除去才好。南宮弈的手指尖輕撫著她的圓臉,最後惡作劇似地輕捏著她的臉蛋,望著她,微眯的眼睛卻黯淡無光,他不僅擔心她,還擔心將來自己不在她身邊。
南宮弈回神時蘇淺就已經醒了過來,他愣了愣,也不知她看了自己多久,臉上又重拾微笑,他說:“今日怎麽起這麽早?”
“嗯?”蘇淺做起身子,揉了揉迷離的眼睛,口齒含糊不清:“許是睡夠了吧,你怎麽會在這兒?我都沒發覺到。”
他看著她,撩過殘餘在額間的發絲,無奈之笑,卻含溺愛:“是你睡得太沉,最近心還絞著痛嗎?”
“嗯,放心,不疼了。反倒是我.……”蘇淺頓了頓,沒繼續說下去,有些猶豫不決。
南宮弈看出她的遲疑,乃一笑道:“阿淺,有什麽話直接與為夫說說,你.……夢見了什麽?”
南宮弈能猜中她的心思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要怪也隻能怪他想法太過縝密,總能說出她心中所想。
“是一個很懷念的夢……夢裏我在找著一個人,可是怎麽尋不到,這幾天連續做這樣的夢,也隻是斷斷續續的片段罷了。”蘇淺隻能大概說出,因為她這幾天的大部分沉睡頭腦已經昏沉沉的了。
南宮弈見此卻是抓著她的手,笑笑說著:“你若是再這麽睡下去可就真的要變懶了,恰好這幾天你夫君我閑得慌,陪我出去賞賞月如何?”
蘇淺一愣,想來前些天南宮弈和莎莎賞月之時,他將自己落在屋內不管不顧,他估計是料到當時自己受了委屈,想要說話時卻有些遲了,自己已經走遠。之前她點了他的穴,不讓他冒險救自己,他氣不過,隻想裝作生氣的樣子嚇嚇她而已。
她知道如此,卻還是想刁難他:“那日為何不理我?”
“我不是與你講話了嗎,怎麽會不理你。”他反駁她的話。
“那態度為何如此惡劣?”她使勁拍開他伸過來的賊手,擺出一臉高傲的人樣子。
“這個,夫人你會不知道?”南宮弈眼眸子半眯著,透露著絲絲危險,慢慢靠近她,蘇淺覺得很是不妙,緊忙往後退著說道:“好吧好吧,是我錯了。”
忽然想到一點,為什麽每次犯錯的都隻是蘇淺自己。
“錯在哪裏?”南宮弈滿足一笑,敢情他就是為了套她的話才設了個如此圈套引她上鉤。
可惜蘇淺並未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隻將頭埋得很低,悶聲道:“當時我不該點你穴。”
南宮弈不語,過了很久還未見他說話,蘇淺有點奇怪了,抬頭之際,卻見他已經近靠著自己的臉,舉頭望進他深邃的眼眸,他清晰的輪廓異常鮮明。
他擁她入懷,似好比抱著易碎的青瓷娃娃一般小心翼翼,他的下巴輕抵著她的腦袋,燭火暗明間,夜風慢叫,屋內寂靜一片似無聲息。
過了良久,直至蘇淺又有了睡意的時候,他安靜地說道:“阿淺,對於你體內殘存的封印,我會想辦法的。”
“嗯,但是,體內的是仙界禁術,不可能這麽簡單就破解的,你有什麽想法?”蘇淺的睡眼睜開,小手抓著鏤金黑衣的一角,強迫自己不能就這麽睡過去。
“我有一個認識的人,她懂得如何解開這封印。”南宮弈淺淺地道來,他不想瞞她,卻隻是點到為止。
“嗯。”南宮弈聽她也隻是含含糊糊地回答,便已知道她的困意又襲了上來,他不加解釋直接圍著她上床蓋被,堵住她的身子睡覺。
直至半夜三更,南宮弈才慢然睜開雙眼,他悄然起身,昏暗的燭火已盡數燃盡,暗夜下他深諳的眼睛看著熟睡的蘇淺,眼睛閃過一絲笑意,他在她峨眉間輕然落下一吻,便穿衣向外走去。
直至步入深暗竹林他才停下腳步仔細聆聽周圍的動靜,等到確定無人的時候,才將一枚紫色香石從收納戒中拿出,他眼瞅著那枚香石,淡淡的花香從中溢出,在常人看來倒是異常好聞,而依他所見,眼底卻是澈冷一片。
還是用到這個了嗎!南宮弈嘴角無奈一勾,手指尖上騰地冒出一點火光,燃著那香石,香味頓時像爆炸一樣裂散開來,某股沁香從這裏的一角漂至不知名的遠處,似在尋找著什麽似地。
南宮弈等了許久,他倒是不在意冰冷刺骨的空氣,也許已經習慣了,夾雜著殘雪的竹葉輕輕飄零,劃過他靜默的衣角,心下隻思念著那個夫人的安危。
周圍的景物卻突然起了變化,整個環境恍恍惚惚地,紫光染遍了所有靜物,依稀地在那裏發著光。
南宮弈知道是誰來了,她是墮落的仙,名喚昭鳶含,這是她的第二次出場,優雅淡漠的氣勢依舊如此,唯有看見南宮弈的時候,才會喚發出點點的喜悅。
她悅悅飛身而下,手腕上係著的銀鈴叮當作響,顯得格外清雅悅然。腳未先落地,她一雙細白嫩滑的手便起先撫上了他的臉頰,動作輕悄,語氣帶著喜悅:“你還是來找我了。”
隨著聲音,她慢慢落地,裸著的玉足各綁著一根細細的紅繩,整個人都在飄動著
“這次你是有求於我還是已經決定好與我去魔界?”平日裏不善言笑的昭鳶含彼時眼睛都帶著微笑,不管他的冷眼。
“我想讓你救一個人。”南宮弈眼睛看著她,不笑。
昭鳶含似是遇到了什麽難得機會,隻見她嘴角微勾,一雙紫媚的眼睛毫不羞澀的看著他,問道:“加上上次救你的命共有兩條命,我幫了你兩次,你該拿什麽回報我?”
南宮弈眼神暗了暗,自然知道昭鳶含不會放過這麽大好的機會,他說:“究竟要我回魔界做什麽,我隻是個凡人罷了。”
“但在我看來,你不是凡人哦。”昭鳶含一指挑起他的下巴,眼底微泛著冷咧的欲望。
說實在的,就連與她親近的魔族都不知道她要南宮弈究竟有何目的。
南宮弈哪裏沒發覺她的冷,她的欲嗎,他全部看見了,不如說是昭鳶含故意讓他注意到的。
南宮弈卻倒是笑了笑,昭鳶含一愣,紫眸微眯,才道:“你笑什麽?”
“那便這麽說定了,你救她,我便隨你去魔界。”為了她,卻放棄了相守一生的人約定。
“你還沒說那個人是誰?”
“她是我妻子,中了仙界禁術封印,靈力在泄露,你以前令我起死回生,我想你應該有能力讓阿淺的封印徹底消除。”
昭鳶含看著他頓時放柔下來的目光時,臉色就寒了下來,冷笑道:“你何時娶的妻子,看來因為她你倒是變了不少。”
“這與你無關,既然你想要我的命,拿去便是,你隻需救我夫人就好。”他的語氣生硬下來,昭鳶含倒是不為介意,反倒喜歡他這種性格。
“我何時想要你的命,我隻是.……”昭鳶含的右手滑滑地撫上他的胸膛,臉色妖媚至極,她紅唇輕啟,道:“我隻要你的人.……連同你的心一起。”
南宮弈對著她後退幾步,才道:“你乃魔界之人,想要的東西自然會隨時得到,可這與我無關,你想要,你拿去便是。”
昭鳶含怎會料到他從心底裏都拒絕著自己,平日她是冷傲的魔界護法,被多數妖魔敬仰的她受到如此待遇,心自會有不甘,她冷冷地看著他,道:“你就不怕我心血來潮,殺了你夫人,搶走你的人?!”
“你不會。”他回答,沒有一絲猶豫。
“自信從何而來?”昭鳶含看著他,多少對他的神情多少有些動容,反倒是想見見那個阿淺的女孩,她是如何改變南宮弈的,她想知道。
“我知道你在修煉一種禁術,比魔還要魔的一種上古禁術,而要啟用那個禁術,需要我全部的血,而我必須自願供血,否則就算你動用也無用。”
昭鳶含細眉緊皺,看著南宮弈,語氣顯重:“你怎會知道!”這件事隻有她自己一人暗中籌劃,南宮弈從何得知!
“你令我起死回生,當時隻取了我的一滴血,便是那滴血告訴我的。”南宮弈一笑道:“你不必掩藏什麽,除了那滴血,也隻有你我兩人知曉。”
昭鳶含欣賞地看著他,回答道:“記得我上次救你你還是個孩子,沒想到心思如此縝密,倒是我疏忽了,沒想到你會和那滴血取得聯係……罷了,反正那滴血在外漂泊許久,現已經回了魔族,隻要你們乖乖聽我的,就不會有事。”
“好了,領我去你夫人那兒吧,至於你,我想何時帶你走就何時帶你走,你做好與她分離的準備。”
南宮弈沉默不語,隻是領著她前往自己前麵不遠的院落,卻隻見.……蘇淺眼含著淚水,孤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
他們之間所說的話她全部聽到了,全部,每一句每一停頓都聽得清清楚楚。
南宮弈一愣,上前想要扶住弱不禁風的她,豈料她退得遠遠的,她擦幹眼淚,保持平淡的語氣,盡量軟下語氣與他說著。
“南宮,我沒關係的,但是你不能走。”說好的在一起,這一切豈不成了空話?
“阿淺.……”
孤寂清冷的夜色,靜默相識的兩人,命運始終無法放過那兩人。
昭鳶含知道那女孩是誰,她見過,就在式仲閆領著魔兵攻入齊天國的那一天,她眼角出就看見過這麽一個瘦小的女孩,眼睛卻有著淩厲的目光。
那之後式仲閆在魔殿也少數提起那女孩,倒是莫名地讚歎了一下,明明式仲閆極其討厭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