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亦虛亦實
水晶宮也許是虛幻一場夢,遙遙地,倘然一場幻覺一般,引人入幻。
她至少醒來了,至少她還記得那萬般水晶之中,曾有個叫河亦的男孩救過她,也記得他說過的話。還有.……那實實在在的骨嵐手鏈,握於她手。
纖纖雨花,點染成風,劃過她耳,香襲她鼻,不忘,乃一笑。
水晶宮消失了,就似不存在般,那浮白玉雕亦是如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森之景,小球兒漂浮著,光芒此起彼伏。
沐蘇淺借著昏暗的光線,才看清崖底真正慘不忍睹的景象——這才是沂連崖真正的景象。
千萬具數不清道不明的屍體白骨縱橫交錯,有的還未尚未腐化,個個臭皮的表麵鑽著數萬隻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蟲啃食著肉體,惡臭彌漫滿空。白森森的頭骨上,關節中鑽出一條條黑色纏繞的毒蛇,它吐出冷冷的尖舌,戰戰發抖,犀利的紅眼似要將她撕咬了般。
慘落於穀的人不是被咬死,摔死,就是意誌力和精神力奔潰,發狂致死。
而這些,金球都鑄成了一道結界,護著她,不受外界影響。
深穀的滴滴死水聲,毒蛇原蟲的淒淒嘶叫聲,驅蟲破入屍體白膚的細微聲……這些交織一片,不禁背脊發涼……
深穀的死氣沉沉浮浮,接連一片,壓抑,她不敢上前一步,奈何自己的自製力如何好,也差點暈了過去。
雖然毒物害怕光線的侵襲,不敢靠近沐蘇淺,但她還是生怕那些東西會巧不巧地鑽進來。她都快哭了……穿越也不能這麽倒黴吧!不是冤鬼,就是驅蟲,你當我是普羅米修斯啊!
那些還未骨化的屍體,口張得老大老大地,嘴內漆黑一片,眸沒了眼珠子,好像被什麽吞了吧,一條二十腳的大蜈蚣爬了出來,又鑽進另一個骨縫裏去,黑洞幽深的殘嘴糊肉遍地,看著密集的殘肢,一個重點被她發現-——不管怎麽看,他們的手,主體,四肢,頭部都盯著同一個方向!
難道那裏便是出口!
半疑半喜的心理促使她快步走向那迷蒙四布的深處,黑霧深處,毒蟲屍體漸漸減少,便是汙泥濕地廣闊一片,遠遠一處,詭秘一道道白光,透著黑霧,折射入她的眸子。
一道拱形的精致鬼圖巨象之門,緊緊地封閉著!
單靠沐蘇淺那點小把戲是不可能將其打開的,她看看金球,期待心大發,嘀咕著:“小金球,幫幫忙唄,把門打開,我回去給你吃好吃的!”
囧,金球沒手沒嘴……怎麽吃!
而且小金球也木有辦法。
真是天要亡我……
她鬱悶無比,思前想後也想不出個所以然,放棄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想起了性命堪憂的筱七和可憐癡情的鬼女,她們所承受的情與痛遠比她多的更多.……
最重要的是,那個神秘的河亦叫她不要放棄……
她冰塊似的手緊握著,決然地向黑門走去,自己沒有能力,也要盡力。
推開它,推開它.……她現在隻有這種想法,手用力推著濕漉漉的門,奈何一動不動。
周遭的壓風吹得她生疼,四肢已然沒有任何知覺,僵硬了,動一動也困難。黑霧曼起飛舞,似在低語,似在哭泣,她沒在意,依舊在推著永不會打開的古門……
冰冷刺骨的寒風想讓她入睡,而金球卻一直停止在她上空,為她遮擋鬼氣和毒物,卻遮不了陰風……
她的意識已沉淪,漸漸被動。
不能睡,蘇淺,不能睡……她警告自己,但是意識卻漸漸沉淪。
黑霧似有自我意識,將瘦小的蘇淺輕易便拖上空中,穿透了結界之外,黑霧形成人形,手臂拖著沉睡的她,無麵的頭卻看著她.……
幫我找到……找到……幫我找到……
黑霧重複的空寂之聲在她耳邊不斷響起,雙眼緊閉的她卻想大哭,這是這樣的聲音啊,這是何等寂寞……悲戚……
她漸漸消失,漸漸地被黑霧埋沒了,沒了她的身體。
黃昏之際,所有詭異之物全已消失,毒物沒了,聲音沒了,鬼女沒了……所有在沂連崖的一切都沒了。
但這並不是虛幻,並不是一場夢。沐蘇淺告訴自己……
醒來時她早已在齊天國的大街上,人流湧動,不會注意到她這個微小的人存在。
沐蘇淺無法理解這一係列的變故,如此一來,沂連草沒有找到,卻又返回原地,這是什麽情況!
隻是,她眼巴巴地看著全身,四個字:破爛不堪。
她不禁愁眉苦臉。這個樣子回沐府,指不定會被沐老爹臭罵一頓,現在又沒銀兩。
“倒黴!”她自怨自艾。
“喲!這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嘛!”
沐蘇淺抬眼看著向她悠悠走來的女人,她是國相的侄女景秀,這女孩平日裏沒少在學堂裏欺負沐蘇淺,蘇淺眼神定了定,等待她的再一次話語攻擊。
景秀的一句話,讓周圍的平民都駐足停留,好奇不得,議論紛紛。
景秀停在蘇淺麵前,嫌棄地看著蘇淺的裝扮醜態,她輕捏著鼻子,好像有股味道。
不是好像,是就是有味道。景秀嫌棄,蘇淺也嫌棄自己身上的氣味。不過,她容不得別人對自己指指點點。
“你這是去哪了,弄得一身臭味!怪不得沒有人敢娶你!”她豔眉的聲音響起,高傲地看著她。
蘇淺“噗”地笑出了聲,景秀一怒:“你笑什麽!”
“沒什麽,就是你讓我想起了一位朋友!”她微寒的眸子看著景秀,笑臉依舊。
“哦?”景秀等著下文。
“就是.……”她暗自思忖了一會兒,才燦爛一笑道:“也不算朋友,就是自家的母豬阿姨,它平日嬌豔無比,動不動就哼哼叫著,和你簡直是一樣啊,有著高傲的態度,肥美的身材,隻可惜就是沒人要!”
周圍的人忍著,在忍著,實在忍不住了,笑抽風。
如蘇淺所願,景秀氣得不成一臉,眸子裏裝滿了火藥:“沐蘇淺!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敢這麽和本小姐說話!”
“哎呀,雄心豹子膽倒沒吃過,豬膽倒看過。”蘇淺眼睛直直地看著她,眼底卻寒光一片。
“你說什麽!”景秀揚起細手便是向她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