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呂布權謀
其實在年前的時候這裡還曾是徐州牧劉備的駐地,當時劉備駐紮在此幫助徐州牧陶謙而抵禦兗州牧曹操的東犯,雖說後來抵禦住了曹操的攻勢,撤了兵,但是陶謙卻還是因病去世了,而劉備也因為陶謙的舉薦這才得了徐州牧一職。於是,劉備便率領著部署離開小沛,前往徐州大本營下邳。不過說句實話,劉備因在小沛
的這段時日,不僅備戰,而且鼓勵生產,大力發展農商,因而也使得小沛的百姓對其倍加崇敬與愛戴。這裡既是劉邦土生土長的故鄉,也是他的發跡之地,既後來就任泗水亭長,然後一不小心便成就了幾百年之久的漢室基業,說的正是因而此地還固有「千古龍飛地,一代帝王鄉」之稱。不過此時的小沛似乎暫且換了主人,前任兗州牧呂布已於幾日前領著殘餘部署前來,開始經營此地了。雖說百姓們都還念著玄德公的好,但觀這幾日下來也還算過得去,對當地民眾也算是秋毫未犯。不但如此,呂布還聽從了其下第一謀士陳宮的建議,領著部署和一眾甲士親自下地一起參與田間勞作
,使得軍民一起其樂融融。因而口碑總的來說也還算不錯,雖說比之劉備似乎還差了那麼一點點。呂布因此還特意詢問過陳宮,這是為何,陳宮給他的解釋有二:其一劉備在此地駐紮日久,確實另當地的局勢穩定,且收成日長,使得百姓得到了好處,因而這才會深受百姓的愛戴;其二如果呂公不是呂公,而也是劉公,我相信過個個把時日,您的威望也會如劉備那般了。此番話,倒是另得呂布啞口無言,誰叫當地百
姓的的確確都以劉姓為尊呢!於是呂布便又請教陳宮,能否有辦法短時間使得自己在小沛的聲望比肩劉大耳。陳宮回去之後,冥思苦想了一宿,到得翌日才回復說:「辦法嘛,倒不是沒有,只
不過這就要看將軍自己的演技了!」
呂布再問:「演技?不知公台兄說的是何辦法?」陳宮從容答道:「將軍來此幾日,應該也知曉小沛百姓至今對高祖皇帝劉邦仍舊念念不忘。恰巧昨日,你又問我有何之法,於是我昨日苦思整晚,陡然間便想到了
借勢!」
呂布奇道:「哦?借誰的勢?劉大耳?」陳宮莞爾一笑道:「將軍,剛才屬下提到了高祖劉邦,自然是借他的勢了!不過嘛.……」頓了頓,繼而笑著又道:「其實,按說借劉備的勢,也沒說錯,畢竟如果不
是劉備將小沛暫借給您,將軍自然也就沒有機會探討這個問題了!」
呂布點了點頭,不過轉瞬間便又皺著眉頭又問:「不過,公台兄,你說借他的勢,可高皇帝已經卒了幾百年了,卻是何說法呢?」
陳宮很自然的拿起桌上的耳杯,悠悠的說道:「將軍,請把手伸過來!」呂布此時正著著一襲絲質的白衣,聽聞之後,面帶驚疑的看向正捋著山羊鬍的陳宮,但還是將左手攤開,掌心向上探了過去,並在探出之前還將衣袖向上免了免
。呂布的手掌很大,看上去十分有力,掌心裡有著大小不一的十幾處老繭,虎口處以及每個手指的關節,幾乎到處都是。陳宮瞥了一眼,當即搖了搖頭,哈哈一笑道:「將軍,還請您將衣袖放下來吧!您應該知道,在下並非乃真的風水先生,只是粗通面相罷了,而手相自是不會看的
!」呂布還是不解,但還是照做了。衣袖也很長甚至都蓋住了呂布的半隻手掌了。卻見陳宮不緊不慢的將杯中的梅子酒竟是直接朝呂布左手處傾灑下來,由於太過突然,呂布第一時間竟是沒能躲開,袖子上多少還是沾了小部分。而呂布也頓時抽回了手,一邊甩著左手,一邊驚呼道:「公台,你這是何意?」此時他眉頭皺起,
兩眼死死的盯著對面,神色間似乎有些惱怒之意。
陳宮似乎並不緊張,迎著呂布如鋒的雙眼,幽幽一笑:「將軍無虛著惱,在下只不過是給將軍打個比方而已,還請將軍再把左手伸回來吧!」此時衣袖上的酒水似乎也都甩落了下去,不過侵盡白色絲綢之內淡褐色的酒漬卻留在了上面。呂布依言將左手放了回來,不再說話,似乎就在等著陳宮接下來的
說辭。陳宮這時便伸出手,指著那片酒漬笑道:「剛剛將軍問我,如何借勢,那麼在下只好如此打個比喻了。此刻梅子酒就相當於早已逝去的高祖劉邦,而將軍袖子上的
酒漬就像是高祖皇帝生平做過之事。如今酒水隨無,但酒漬尚存,將軍且聞一聞衣袖,是否還有一陣青梅獨有的酸甜之氣呢?」
呂布依言垂頭抬起左手,當真聞了聞,的確是一股青梅特有的酸甜之氣,於是點了點頭。陳宮笑吟吟的又道:「說高祖皇帝流芳百世,就好比這梅子酒的酒香。如今高祖雖然不在了,但他的事迹依舊還在,因而民間也才會更加敬仰他。」陳宮饒有興趣的看著有些迷惑的呂布,繼而微笑著又道:「我在給將軍說個婦孺皆知的故事。高祖皇帝劉邦在公元前202年成立漢朝之後,便開始翦除對自己威脅的藩王。於七年之後,也就是公元前196年,劉邦平定了時任淮南王的英布叛亂,於是途徑故鄉小沛的時候,便邀集此地的父老鄉親飲酒。酒酣之時還曾擊築伴奏,即興而唱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嗯,似乎是一首詩!不過公台兄說這個故事,卻是何意?」呂布奇道。「這是首《大風歌》,看來將軍進城之後並沒有到過『歌風台』一覽啊!」陳宮笑了笑,又道:「按照漢初的規矩,凡帝王舉行正式的活動或儀式時,都要築台。因而沛縣父老在小沛東門處築台紀念,便是就叫做『歌風台』,並在台上樹了一塊碑,高約一丈一尺,寬約四尺四寸。其上用大篆便是刻下了這首《大風歌》,距今足足有三百九十年的光景了。這首詩看似氣魄雄渾,壯麗河山,但其實我覺得啊,高祖皇帝其實想要表達的卻是內心對大漢那時候尚不安定的擔憂和惆悵!」陳宮言
罷,便微笑望著一時間楞楞出身的呂布。呂布有所感應,臉上依舊困惑,於是只得疑惑的道:「公台兄,這首《大風歌》我的確是不曾聽過,改天得空我自會去那勞什子的『大風台』瞅瞅,見識一番。我只是小時候在茶舍里聽過說書先生講過西楚霸王項羽所做的《垓下歌》,好像是.……」呂布頓了頓,似乎是想起來了,於是方才意氣風發的吟道:「力拔山兮氣蓋世,
時不利兮騅不逝.……」
剛吟了一半,陳宮便適時的咳了兩聲,打斷道:「將軍,咱們今兒個不談詩歌,不是說為今之計么?」
呂布忙拍了拍頭,點頭稱是。陳宮這才正色的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呢,將軍不妨改日尋個時間,比如勞作之間休息的空檔,給百姓們分發點酒水或者茶水,然後適時的擊築學著高皇帝劉邦也這麼唱一段,還唱這《大風歌》。此時正是天下大亂,而群雄競逐,也正和了此詩的開篇第一句,『大風起飛雲飛揚。』再者結尾一句『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也正
合了此時將軍對此時現狀的濃郁的擔憂,以及想要幫助漢室江山再次一統的壯志與雄心!」陳宮留意了呂布此時的表情,有驚訝,有欣喜,更多的則是對今後的暢想,於是又道:「若將軍如此做,雖說我陳公台不能完全篤定將軍可以在此地深得民心,並牢牢站穩腳跟,但我料想此後將軍的威名至少會與那劉大耳相持平。那麼不久的將來,也許這能發動小沛的群眾,不但使得招兵買馬更為順利,而且就如同當年
高祖皇帝劉邦一般,以小沛為根基,橫掃天下,指日可待也!」呂布聽到此時,早已經忘記了先前陳宮對他的不敬,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轉而猛地拱手言謝道:「有公台兄相助,當真乃是上天對我的眷顧。若我呂布日後真的做
成大事,必將不忘先生大恩!」
陳宮忙擺了擺手,將呂布扶起,點了點頭,便起身出門而去。待得出了呂布府門,陳宮這才抬頭望了望外面的天空,用近乎只有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小聲自語嘆道:「從不從龍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
魔鬼曹阿瞞,你們誰做那真龍天子,我陳宮都不在乎!」
一言嘆罷,陳宮便又裝作無所事事的往別處去了。
……
這一日,恰逢天朗氣清,也正是陳宮給呂布出謀劃策的第二日晌午,呂布又和往日一樣帶著一眾下屬、甲士和當地的百姓們幹完農活一道從地里出來,他此時身
著同百姓一樣也是清一色的粗布短袖,一雙用麥稈扎的草鞋。呂布本就力大無窮,而且武藝高深,之前其實並未做過農活,不過幾日下來慢慢熟悉之後,竟是生生以自己之力,一人當數十人之用,往往一日下來,一人便能
做幾十人的農活,極為出彩,也贏得了無數百姓的好感。如今基本上整個小沛都知道新來的這個姓呂的將官,端的是勇猛無比,力吞山河如虎!這不,此時眾人跟隨呂布圍坐在田邊的一株老槐樹下,準備吃午飯。呂布令人分了飯,又著人給在場的所有人發放了大碗,然後開了數十壇粟米酒,人人斟滿,
於是領著大家舉碗相慶,一連三碗下肚,竟是面不改色。酒過三巡,呂布這才把碗倒著扣在了自己的身前,一手一隻筷子,敲在空碗之上,翠翠有聲,同時大聲而唱:「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
守四方!」唱的那叫一個凌然大氣,雄渾壯魄,竟是在小沛婦孺皆知且是人人耳熟能詳的大風歌,於是聽到的幾乎人人拍手相和,臉露崇敬之色!其實呂布還真的取了巧,唱之前人人都喝了酒,而且唱的時候不自覺的還用上了內勁,以至於就算身隔幾里之外都能聽得清晰,也因而老槐樹下人也是約聚越多
,頃刻間便多了千餘不止。尤其是當呂布唱完,又開始唱第二遍之時,已經變成全場的大合唱了,而且人人手舉雙筷,擊著碗沿!
「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幾乎是幾千甚至是萬的聲音,呼嘯而過,甚為壯麗!如此大約唱了三遍,眾人的情緒似乎都還依舊興緻高昂,且不能自已的時候,呂布再一次開口了,他放下了雙筷,朗聲道:「各位鄉親父老,首先我呂布可以來到先祖高皇帝劉邦他老人家的故居沛縣,也就是如今的小沛而感到慶幸和榮耀,其次我也很榮幸能與大家一起在田間共苦,當然有朝一日我也希望大家可以跟著我一起同甘。」頓了頓,竟是又站起身來,振臂高呼:「如今天下將亂,各地諸侯也紛紛跳將出來,正在動搖咱們大漢的根基,可謂是民不聊生。我呂布本就一心忠
於朝廷,而朝廷如今也被奸人所持,這才使得大漢朝更加亂了!而我呂布始終恪守奉公,一定謹遵高祖皇帝的腳步,誓要匡複漢室江山!」說到此處,呂布環顧四面,一雙炯炯有神的明眸似乎掃過了在場每一個參與集會之人,這才激昂的又道:「你們願意跟隨我呂布踏平這惶惶亂世,匡複漢室基業,
還大家一個太平世道么?」
在場先是一片沉寂,而後爆發出激烈的雷鳴般的掌聲,近乎人人都學著呂布身後一個書生打扮之人振臂高呼:「匡複漢室,還我太平!」.……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呂布帳下第一謀士陳公台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