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和尚怕老虎
對曹正宏的『口無遮攔』,每個人都深有體會,他言里的意味,在如此場合,讓所有人都不好接話,一時,差點冷了場。
「老曹,你這樣下去,有『注孤生』的趨勢,咯咯咯!」唐佳玉嘴裡沒留情,但她不愧是活躍氣氛的高人,自個兒笑笑之後,馬上轉了話題道:「雲欽!張采藝國慶節要結婚了,你知道不?」
這一問,立即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更帶動了好幾個同學都把目光投向雲欽,或壞笑著,或緊緊盯住雲欽的眼瞳,觀察著神色變化。
「什麼?張采藝要結婚了?」卻是陳文金先行問道。
「我也是昨天剛聽琪琪姐說的!」唐佳玉給自家男友解釋一句,隨之,對著雲欽,似笑非笑的眨了眨眼。
「我要說,我和張采藝三年沒聯繫過,你們信不?」雲欽笑著搖搖頭,心下有幾分和『名人』產生過故事的無奈。
顏值達到九十分左右的張采藝,走到哪裡都是人群的焦點,在東河鎮初中是如此,在歸仁縣高中是如此,即便畢業了,關於她的傳說還在四處流傳。
雲欽和張采藝的故事,始於初中時代的一次國慶晚會的綵排中,比雲欽高一級的張采藝很早熟,曾挑動了雲欽年少的朦朧,但是,兩人並未再有所發展,上高中之後,彼此的來往,僅限於同一個初中出身的情誼,而隨著走出高中校園,便再無交集。
「切!」趙寶平首先充當起爆料者:「我可是聽夏勝說,他親眼見過你和張采藝鑽我們東河初中的後山坡,你別說你們倆是去打兔子的,嘿嘿嘿!」
「耶!這個事兒,我也聽夏勝說過!」賈世亮挑挑眉道。
「得!別在老雲傷口上撒鹽了!」陳文金臉上憋著一種心照不宣的意味,把眾人的目光往宴惜春那兒引:「哥幾個,咱們得往前看,是吧?嘿嘿!」
「喲!還別說!」在眾人的各種笑面中,羅巧巧瞧瞧雲欽,又瞅瞅宴惜春,忽而,驚乍道:「你們看,這倆坐一塊兒,還真像那麼回事兒!咯咯咯!這是……那啥,對吧?」
「對對對!還真是,這倆有夫妻相!」唐佳玉聞聲,即瞪大了雙目,一本正經道。
這種話題,男生們天然不在行,他們雖都饒有興緻的笑著,但眼裡,齊齊的裝滿了疑惑,彷彿在問:『夫妻相』怎麼解?
雲欽給幾個白眼兒,轉而,在眼裡裝滿『一片深情』灑向身旁的宴惜春,咧著嘴笑道:「宴大美女,既然大家都這麼看我們,不如,咱們就湊一對兒得了?」
出乎雲欽意料,往常一貫內向的宴惜春,今日完全換了風姿,她面上掛著羞紅,但瞳孔里,卻散發出一道明光,絲毫不怵:「行啊!誰怕誰?湊就湊唄!」
『咦?這倆好像真的有情況了?』
滿桌的同學,齊聲在心裡呼道,繼而,齊聲起鬨:
「在一起!在一起!抱一個!親一個!抱一個!親一個!抱一個……」
在一桌子的起鬨聲中,旁邊兩桌人的目光,也迅即被吸引過來。
「各位,真想看?那我就……嘿嘿,都給來個『羨慕嫉妒恨』,看我的!」雲欽伸出兩支胳膊,一振,搓著手環視一圈,而後,起身,作勢便要付諸行動。
「吾靠!雲欽你個貨,你想幹嘛?」
「就是,這麼多人,你難道還想直接撲?」
張輝和賈世亮對雲欽的誇張動作,報以鄙視。
一眾同學都明白雲欽在開玩笑,實在是與宴惜春的交集都很少,都知道她家世不錯,但難以接近,特別是男生勿近……印象中,往常要是這般——以她為眾人笑鬧話題的時候,她便會毫不留情的黑著臉離去。
故而,大家和宴惜春交往及說話之時,都注意保持著……度!
然而今日,宴惜春的表現,遠遠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她不僅先前主動的作了應和,而且此時,她雖是羞怯的半垂著頭,但沒有絲毫的惱意,反而在時不時的從眼角放出光束,悄然的瞅著雲欽。
如此,卻是挑動了同學們的期待,期待雲欽能把宴惜春從『男生勿近的神壇上』拉下來,當然,也有人在期待看一場笑話,被宴惜春變臉而打臉的笑話。
「老雲!你裝慫的像呢!趕緊的,別虎頭蛇尾的萎了!」
曹正宏用他的『心直口快』對雲欽做著慫恿。
旁邊,唐佳玉和羅巧巧亦在用她們的眼神,同樣的做著攛掇。
「嘿嘿!」雲欽餘光瞄了瞄宴惜春,他嘿嘿一笑,坐回了椅子上,他只是逗大家一樂,沒想當『無聊英雄』,也沒想去『揩油』,更沒想以此增加與宴惜春的親密度,便自然不會『傻缺』到去證實宴惜春是否會變臉,隨即,他舉手作投降狀道:
「女神,咱們要愛護,不要褻瀆!」
「切!」三桌人齊聲鄙視。
眾人的反應,在雲欽意料之中,他自顧傻樂著,恍惚間,似乎感到身旁投來了一抹柔意,心頭微有一愕,他立刻過濾掉了,而對面陳文金別有意味的悄悄的給豎了一『大拇指』,他亦是一笑而過。
秋陽從西山落下,菜上了桌,在酒精的刺激下,氣氛愈加熱鬧起來。
新鮮事兒、趣事兒、齷蹉事兒……充斥著年輕的話題。
趙岩很有些『自來熟』,他儘管才是今年的新生,在場大多數人眼中的『後進』,可他的言談舉止,丁點兒沒有新生的生澀,還頗有『長袖善舞』的風範,他舉著酒杯,在幾桌的學長間遊走,帶起的杯酌交錯之聲、笑聲,不絕於耳。
雲欽依然繼續著他在聚會中的一貫風格,隨大流、不出頭,人群中不顯眼,也不被有意無意的忽視,笑聲中有他,但他的笑聲絕不是最多或最少,也不是最響亮或最含蓄,別人找到跟前的酒不推,找別人喝酒時也不刻意追求感情的深度。
一圈走下來,回到自己位置旁,陡然,旁邊投來的那道眼神,令雲欽心頭一顫。
「雲欽,我們喝一個!」宴惜春眸子里泛起的,卻是很親近之人才有的關心,她端起茶杯,微微笑著:「你也別喝酒了,我們都以茶代酒吧!」
「好!」一怔之後,雲欽馬上點頭回以笑臉,端起茶杯相碰,完畢,拉開椅子坐下來。
「沒事兒吧?」宴惜春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水壺,給雲欽續上杯,道:「你雖然酒量不錯,但能少喝還是少喝一點,身體重要!」
「我沒事兒!謝謝!」儘管,關心總是讓人暖心,可這種近乎於『交淺言深』的感覺,讓雲欽有點不適應,不免語氣多了客套。
正豎著耳朵聽兩人說話的唐佳玉和羅巧巧,聞聲,送來了怒其不爭的『怒視』。
宴惜春眼神亦略有一閃,繼而,她似有深吸口氣,轉頭目光灼灼道:
「雲欽,你對我是啥印象?」
這並未避諱旁人的問話,讓另兩個女生聽得震驚不已,她們看著宴惜春,心裡同時出現了一個聲音:惜春……是要倒追雲欽的節奏?只是套路……也太老套了吧!
「嗯……」雲欽當機了,他並不遲鈍,相反,他的感知力還相當敏銳,之前,對宴惜春不同以往的諸多異常,他在茫然之中,已有過猜測,只是,他把那都當做了錯覺,而此刻,他卻已發現:那錯覺並不完全是錯覺,內里指定有其他的因由。
「咳咳!」心念電轉,雲欽輕咳著清了清嗓子,神色無比嚴肅的說道:「女神!你是那種高高在上的女神,與我們這樣的吊絲男,有距離!」
「噗嗤!」羅巧巧不合時宜的笑了,並且不合時宜的插言:「雲欽,你誇張的太過了哦!按你這樣說法,我們之中還有誰是女神誰是吊絲?」
「那還用說?」曹正宏接話:「以老雲現在學的這圓滑,他要說出來,肯定雄的全是吊絲,雌的全是女神,嘿嘿!對吧老雲?」
『吾靠!這廝完全拎不清狀況!』
雲欽語塞,他終於認識到曹正宏嘴上的可惡,適才精心打起的表情,也無法再繼續。
「老曹!都是同學,你咋能說那麼難聽?」
唐佳玉斥道,她在傾聽之餘,已大體判斷出:似乎是宴惜春『落花有意』,而雲欽是『流水無情』……雖然對雲欽的想法有些不理解,但也認為雲欽的做法,的確是不傷同學感情的最佳方式,不料,卻被羅巧巧和曹正宏這一插科打諢,弄得變了節奏,她瞄了瞄桌上幾人或尷尬或無語或勉強的神情,道:
「我也覺得惜春有女神范兒,對了惜春,你以前的確和大家有些遠,不接地氣兒!」
「是!是這樣!沒錯!」
羅巧巧、張輝、賈世亮、趙寶平、陳文金都點頭稱是,只不知道是附和的『女神范兒』之說,還是『不接地氣兒』之詞,總之,把尷尬總算是抹去了。
「你們……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山裡丫頭,咱們同學幾年,你們不帶這樣的!」
宴惜春聆聽完,『惱羞成怒』的說道,她臉上紅艷艷,輝映著庭院里的燈光,不時把動人的風情照向雲欽,且漸有目無餘子之狀。
雲欽傻眼兒了,他很清醒:和宴惜春的交集實在太少,以前沒有『一見鍾情』,現在沒有『日久生情』,而且,他沒有王霸之氣,在同學之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如宴惜春這般的條件,要是能看上他,若不是意外,便是別有因果。
『對於我來說,宴惜春正如山下的老虎,得遠離!』雲欽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