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一章 末世的守護者
歐式的鄉間別墅內,張雲溪雙眼謹慎地瞧著廚房門口,已經隨時準備暴起干架了。
他雖然因為昨天晚上的激戰,已經處於非常虛弱的狀態了,但在這麼近的距離下,他流動著灰色熒光的雙眼,依舊看清楚了那名突然出現的男子。
那人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雙眼呆愣無神,整個人看著非常消瘦。他身著一套非常破舊的運動服,雙腳踩著一雙髒兮兮的人字拖,像是無家可歸的難民。
最重要的是,此人竟然是亞洲面孔,並且看衣服上的馳名標識,他大概率是赤區人。當然,這一切都是臟血的猜測。
「踏踏!」
這名男子邁步走了出來,張雲溪近距離觀看,見到他額頭正中央,有著一個淺淡的印記……形狀似星辰,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就像是被激光洗過的刺青紋身。
這個造型看著太過另類,且這人瘦得跟個竹竿似的,雙眼無神,表情獃滯,看著非常反常,令人本能會升起防範之心。
「你吃完了嗎?」歐洲裔的老頭問了一句。
青年獃滯地站在那裡,無神的雙眼,死死地盯著張雲溪,一動也不動。
反倒是臟血沒有太過劇烈的情緒波動,因為他察覺到對方毫無變異能量波動,整個人的血液流動,臟器活躍程度全都是普通人的狀態。
超體想要隱藏氣息,也不會隱藏到這個份上,也就是說對方毫無威脅。
青年似乎反應很慢,目光在張雲溪身上停留了一下,才僵硬地挪開。他臉頰對著門口,看著獃獃的,似乎忘了自己下一步要幹什麼。
張雲溪感覺屋內氣氛有點詭異,忍不住看了一眼旁邊的老頭。
「唰!」
就在這時,青年伸手摸進了褲兜,掏出一個一指多長的金屬錐子,動作僵硬地放在了桌面上,隨即邁步就走。
張雲溪見他過來,立馬側步閃躲。
「嘿,這是餐費嗎?我不需要的,你拿走吧!」歐洲裔老頭看著桌上的金屬錐子,抬頭喊了一聲。
青年沒有搭理他,走到門口也沒有抬臂,竟然用身體頂開了房門,慢步離去。
「嘭!」
房門自行關閉,張雲溪目瞪口呆,心說這屋裡都是什麼怪物?
「真是一個奇怪的傢伙!」
老頭嘀咕了一句,伸手拿起桌面上的金屬錐子打量了一下,見其上面掛著濃重的銅銹,看著臟不兮兮的:「很顯然,他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把這個釘子當成了貴重物品……不過他是個有禮貌的傢伙。」
張雲溪瞧著他,眼神不解:「您……他……?」
「他和你一樣,是路過的難民,因為飢餓暈倒在了門口,我怕引來行屍,就給了他一些吃的。他看著很瘦弱,鬼知道他是怎麼在這種地方活下來的。」老頭順手放下那根金屬錐子:「你的通信器是什麼型號的?」
「鴻蒙mateX2000。」張雲溪回。
「這是赤區的品牌,我沒有相應的移動充能設備。」老頭輕聲說道:「不過我們家用的是赤區的溫控系統,有對應的充能線。」
「謝謝!」張雲溪點頭。
「你需要吃點東西嗎?」老頭順嘴問道。
「可以嗎?!」
「當然,食物是大自然最好的饋贈,它屬於這個星球上的每一個生物。」他蒼老的臉頰上,表情非常平靜,淡淡地回了一句后,就率先走向了廚房。
過了一小會,老頭取回了一些牛奶,麵包,還有一小碟火腿,放在了桌面上。
「謝謝您!」
「……不客氣,我喜歡和人多說兩句話。」老頭轉身離開走向了卧室。
張雲溪站在桌子旁邊,再次全身戒備了起來。
「吱嘎!」
果然,當老頭推開卧室房門的那一瞬間,更加濃重的血腥氣,以及行屍身上特有的臭味,撲面而來。
「唰!」
張雲溪本能地運轉變異能量,攥緊了王道之劍。
「啪嗒!」
就在這時,奇怪的一幕發生了,那一枚擺放在桌上的金屬錐子,在王道之劍被變異能量激活之時,竟然像是被磁鐵吸附一般,叮的一聲貼在了劍身上。
張雲溪全神貫注地看著室內,並沒有在意這個現象,只以為是王道之劍被領域充能,激起了金屬磁力。
前側,老頭邁步走進了室內,去拿溫控系統的充能線,而門口處的張雲溪卻看見了驚悚的一幕。
乾淨整潔的房間內,一名枯瘦如柴的歐洲老太太,被金屬鎖鏈綁在床上。她渾身潰爛,雙眼無神,口中發出飢餓時才有的輕聲哀嚎。
她是一名非常虛弱的行屍,乾癟瘦弱的軀體,只散發著淺淡的能量波動,像是隨時會死亡一般。
「嘿,家裡來客人了,安妮。他需要一根充電線,我們應該幫助他。」老頭沖著床上的行屍,輕笑著呢喃了一句。
「呃……咳咳……!」
老太太口中發出痛苦的哀嚎聲,雙眼看到有活人進來,枯瘦的身體猛然向上一竄。
「嘩啦!」
金屬鎖鏈被抻動,泛起刺耳的摩擦聲。
「我知道你很久沒有跟客人聊天了,但你很虛弱,就躺在那裡吧。傍晚我帶你晒晒太陽,那時候,行屍會安靜一些。」老頭呢喃著說了一句,彎腰在溫控終端下面拔出一根線,步伐緩慢地返回。
……
十分鐘后。
別墅大廳內,張雲溪坐在沙發上吃著麵包,火腿,總是忍不住地看著對面的老頭。
他白髮蒼蒼,蹺著二郎腿坐在那裡,正喝著一杯過期的咖啡。
等待充電的過程中,張雲溪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她是您太太嗎?」
「是的。」老頭緩緩點頭:「她一個月前,感染了那該死的病毒。」
「一個月前?您為什麼不帶她去安全主城,在那裡會更安全一些?」張雲溪反問。
老頭停頓了一下,語氣平淡地回應道:「我們人生的一切回憶都在這個鎮子里,我不知道去那裡該做什麼。人類……應該有尊嚴地來到這個世界上,再有尊嚴地死去,不是嗎?」
張雲溪聽到這話,忽然想起了伯南克城席地而眠的難民們。他們或等待死亡,或被人像動物一樣飼養,確實難談尊嚴。
在這短暫的人生路上,人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卻有權利選擇相對體面的離開方式。
張雲溪也不清楚這個老人,在這個廢棄的小鎮內,究竟是靠什麼活下去的,但他有一點可以肯定,對方應該到死也不會去安全城的。
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張雲溪和對方沒什麼交流,一個吃著東西,一個喝完咖啡,就坐在沙發上笨拙地縫製著一件未完成的女性裙子。
他蒼老無比,身材佝僂,雙手指關節處粗紅腫脹,但他就像是末世最後一位守護者,守護著這間不敢暴露在陽光下的家,守護著……卧室內隨時可能會死去的太太。
總幾把有人問,愛情究竟是什麼?!
其實就是陪伴,陪你從青年走到暮年,陪你笑,陪你哭,幸運的還能陪你一塊下葬。
這種愛情或許有吵鬧,但卻沒有計較,甚至都沒有恐懼,哪怕對方已經變成了行屍……
很快,通信器的電充好了,張雲溪起身沖著老頭說道:「先生,打擾了,我可以轉給您一些錢……」
「小夥子,你覺得錢對我來說,還有用嗎?」老頭坐在沙發上,笑著問道。
張雲溪思考了一下,從腰間抿出來最後半瓶營養藥劑:「她太飢餓的時候,您可以給她注射一點。別太多,可能會很危險。」
「謝謝,但這個我也不需要了。」老頭停頓了一下,搖了搖頭。
「您……?!」
「她太痛苦了。我一直在等,期待有一天聯合衛生部宣布,已經找到救活行屍的辦法,可很遺憾,這種期盼似乎不會來了。」老頭緩緩起身,平靜地說道:「縫完這件衣服,我會和她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一塊死去。」
張雲溪咬了咬牙,攥著半瓶營養藥劑,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謝你,陪我說了一些話,這個是美好的一天。」
「嗯!」張雲溪無力地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幾分鐘后,張雲溪拿著通信器離去,站在門口處,突然反應過來:「哦,對了,我的劍沾上了那個金屬錐子……」
「用它自殺太痛苦了,送給你了,我不需要了。」老頭很樂觀地回應著。
張雲溪瞧著他:「……再見!」
「再見!」
老頭站在門口向張雲溪揮手告別,這個可能是他在這個世界上,見到的最後一位健康人類了。
張雲溪飛奔在小鎮內,突然感覺,自己的人生非常幸運,眼前的苦難,都不算苦難。
……
深夜。
張雲溪在聯繫上彪哥的接應人員后,將白面,玉佛等人送到了一艘兩棲船上。
「……小龍,帶他們回去。」張雲溪站在岸邊沒有上去。
「什麼意思?!」
「有人聯繫我了,我還有點事情要干。」臟血目光冷峻地回應著:「你們先走,我做完再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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