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八章 月色下，我與黑袍為伍
罪案處的樓梯間內。
「嘭！」
一聲悶響泛起，張雲溪後背重重地撞在了牆上，葉止用雙手壓著他的胸口，瞪著眼珠子吼道：「你冷靜一點！」
「你放開我！」張雲溪瞧著他，臉色蒼白地吼道：「我明告訴你，誰要讓童戰背鍋，我踏馬就弄死誰！」
「你能弄死誰？！」葉止瞧著他，指著門外喝問道：「你是能弄死那五個聯名擔保的王爵？還是能弄死賽爾瓦城六萬警員？沒有超管局，你現在已經被關進監獄了，明白嗎？」
張雲溪劇烈喘息著，不可置信地看著葉止：「我是沒能力，童戰也沒有。但……但我們拚命打比賽，拿榮譽，宣誓效忠的機構，就給我們灌輸這種思想嗎？啊？！」
葉止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雙眼盯著張雲溪說道：「你很憤怒，這我知道。但你要相信我，此刻我們的情緒是一樣的。姜馨的記憶影像，我看了，我能理解你們的行為。但這裡是賽爾瓦城，不是明珠，我們沒有能力去改變什麼，超管局也不行！繼續鬧下去，童戰的結果會很慘。機械廠事件是需要有人背鍋的，你明白嗎？」
張雲溪怔怔地瞧著他，雙拳緊握。
「童戰確實會被暫時扣留，但我跟你保證，比賽一結束，他馬上就會被遣返，會被送回明珠。對方也不想把事情搞起來，會低調處理，這是一種有默契的平衡。」葉止雙眼通紅地看著他：「回去之後，一切就都好說了。可你如果繼續鬧下去，事情搞大了，那不光童戰有問題，姜馨也會因為這事被連累，你明白嗎？」
「我親眼看著五個小孩被泡在水裡融化了，親眼看著童戰的妹妹被裝在箱子里運走了……你跟我說這是平衡？！」張雲溪雙眼泛紅，壯碩的身軀一瞬間沒了力氣，後背蹭著牆壁滑動，緩緩地蹲下了身，無助地抓住了自己的頭髮。
……
談話室內。
童戰目光呆愣地看著賽爾瓦城的警務人員，表情非常麻木。
加雷斯背手瞧著他，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冷靜下來了嗎，先生？」
「我不會簽的……，」童戰木然搖頭：「除非你殺了我，摁著我的手簽。」
加雷斯停頓數秒，彎腰坐在椅子上：「除了簽字，還有另外一種結果。」
童戰毫無反應。
「在接下來的三個月內，你會被坐實武裝襲擊日不落機械廠的罪名。你的兩位好朋友，姜馨，張雲溪，也會因為幫凶身份而被起訴。他們會被超管局開除，前途盡毀，最後在特殊的服刑單位等待判決。」加雷斯瞧著童戰：「先生，他們的仗義相助，最終得到的會是無比慘痛的代價。你想拉著他們一塊進地獄嗎？」
童戰聽到這話，緩緩抬起了頭，攥緊了雙拳。
「還有你的妹妹，如果她真的在……你所說的被害人手裡，那你如此無意義的堅持，最終又會是什麼結果呢？」加雷斯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我想你並不願意看到……。」
「淦尼瑪！」
童戰無法抑制住自己內心的憤怒，衝上去就要掄拳。
「嘭嘭！」
四名男子上前，伸手推著童戰胸口：「你需要冷靜！」
童戰劇烈喘息著，眼見加雷斯從桌上拿起實體文件，起身沖他說道：「很顯然，息事寧人，是你唯一的選擇。簽了它，你會在一個月後被遣返，回到你那該死的家鄉。」
透明玻璃外，陳洵等人背對著室內，根本沒有去看童戰，只低聲交談著。
「張雲溪，姜馨，都是你的朋友，你怎麼忍心害他們呢？」加雷斯將文件和筆遞給了童戰，輕笑著說道：「簽了吧，先生，你會得到解脫的。」
……
三分鐘后。
童戰離開了辦公室，低著頭，沉默不語。
陳洵面無表情地瞧了他一眼，聲音沙啞地說道：「小童，你需要去安撫一下張雲溪，不要把事情在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童戰抬頭看向了他。
「你知道，你們三個人的衝動，需要多少人來買單嗎？你們應該報告的。」陳洵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便走。
王嘯風等人目送陳洵離去后，帶著童戰走進了樓梯間。
張雲溪猛然抬頭，看見了自己的兄弟。
「我……我跟他單獨說句話。」童戰聲音沙啞地說道。
眾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邁步走遠了一些。
張雲溪慢慢起身：「我真的沒想到……！」
「啪！」
童戰抓住張雲溪的胳膊，雙眼瞬間流出熱淚：「雲溪，我……我妥協了。我服了……我鬥不過他們……我沒能力再找她了。」
張雲溪怔住。
「不要鬧了，回去好好訓練，好好比賽。」童戰咬著鋼牙：「我也得留條命回家。謝謝你……雲溪。」
「隊長……！」張雲溪嘴唇抖動，雙眼盯著他，卻說不出什麼。
童戰趴在張雲溪耳邊，輕聲呢喃道：「我現在明白了，穿鎧甲的人，永遠不可能擊倒製作鎧甲的人。不是沒能力查，是怕沾上麻煩。」
童戰鬆開手，流著眼淚：「你我還活著，這就是幸運，該……該知足了啊……！」
說完，童戰拽開樓梯間的門，邁步走了出去。
葉止迎過來，低聲說道：「我們回巴亞達會場。」
張雲溪扭頭看向他，聲音平淡地說道：「你是知道的，除了這幾個朋友，我沒什麼值得牽挂的人了。如果童戰不能被遣返，一切都是謊言，那我會退出超管局，跟那六萬警務人員試一試。」
葉止瞧著他：「他會被遣返的。」
……
張雲溪和姜馨被陳洵等人接回了會場，前者一直很沉默，完全沒有繼續參賽的心思了。而後者則是比他淡定得多，因為家庭的關係，她曾經接觸過那樣的圈子。
晚間七點多鐘，夜幕降臨。
加雷斯帶著四名警務人員，邁步來到了暫時關押童戰的房間。
「先生，你需要換個地方休息了。」加雷斯擺了擺手，示意眾人給他更換鐐銬：「用最新型號的合金鎖，他曾經是一位戰士，擁有不錯的身手。」
四人拿著電子合金鎖，將童戰的雙手雙腳拷死。
「走吧！」加雷斯讓開了身位。
童戰一言不發，宛若行屍走肉一般，被帶離了關押室。
一行人從後門離開，上了一台很普通的氣動懸浮車，總共負責押送童戰的警務人員，算上加雷斯也就五個人，完全沒有護送重刑犯的排場。
汽車離開罪案處，直奔市郊的監獄趕去。
路上，童戰低頭坐在車內，身體僵硬得宛若雕塑，沒有憤怒的表情，也沒有了吶喊和怒吼的力氣，有的只是無盡的沉默與迷茫。
懸浮車行駛了大概二十多分鐘，來到了市郊的密林旁邊。
「嗨，加爾，停一下車，我需要方便一下。」加雷斯沖著司機喊了一聲。
車輛緩緩停滯，加雷斯推門走了下去，回頭凝望了一下車裡的同事。
「咣當！」
門被關上，加雷斯邁步走進了密林，使用虛擬網路，在冒險家營地的社交平台上，給一個人發了一條消息：「先生，他馬上就去見上帝。」
車內。
「嘭！」
一聲悶響泛起，正在低頭髮呆的童戰，突然被身後的男子勒住了脖子。
「你們幹什麼？！」童戰回過神來，表情驚慌地吼著。
前側，兩名男子起身，其中一人拿著一瓶藥劑：「哦，先生，你恐怕沒辦法回到家鄉了。你會因為心臟衰竭，而死在看押監獄里……。」
童戰呆愣地看著他們，瘋狂向前蹬踹著：「不……不要，我不找了！你跟他說，我妥協，我不找了……！」
「掰開他的嘴，快！」
一人勒著童戰的脖子，兩人按著他的腦袋，用手掌掰著他的嘴角。
「唰！」
司機擰開了藥劑瓶蓋，額頭全是汗水的向前靠近：「很快的，就兩三秒……你不會感覺到痛苦的。」
「我尼瑪的！」童戰不甘地怒吼著，可雙手雙腳的鐐銬，卻死死地束縛著他。
他絕望了，
個人意志徹底崩潰。
「嗡！」
就在這時，一個很小的機械飛盤從密林中飛出，正好落在了氣動懸浮車車頂。
「滴滴！」
一陣警報聲響徹。
「嘭，轟隆！」
爆炸聲響徹，童戰只感覺車身猛烈搖晃，頭頂之上冒起了火光。緊隨其後，劇烈的撞擊感襲來，他感覺自己飛了出去，頭部撞在風擋玻璃上，瞬間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童戰緩緩睜開了雙眼，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雙穿著皮靴的腳，再往上是一件寬鬆的牧師袍。
童戰緩了一下，慢慢抬頭，看見曾與他在墓地見面的罪血者，就站在身前。
這一次，二人離得很近，童戰可以看到罪血者的正臉，只不過他戴著一個表情非常悲苦的面具，遮住了臉頰。
童戰徹底回過神來，他猛然看向了四周，見到白人漢子東尼，以及白人姑娘娜麗莎，就站在路旁，並且還有十幾名穿著黑袍的人，將加雷斯等人摁在了地上。
「你……你們……要幹什麼？！」童戰不由得後退，眼神驚恐地問道。
罪血者瞧著他，緩緩彎下了腰，用加雷斯身上的鑰匙，幫他打開了手腳上的電子鐐銬：「你比我想得更善良。你不願意幫我竊取資料，更不願意出賣自己的朋友，你是一個好人。但很可惜……這個世界上很多好人，都沒有得到相應的公平。」
童戰不可置信地瞧著他，吞咽了一口唾沫。
罪血者站起身，聲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我能感受到，你身體里蘊藏著強大的能量，那是憤怒感和壓抑感賜予你的。」
「你踏馬到底要幹什麼？！」童戰有些激動地喝問著。
罪血者插著雙手，身體姿態非常安靜地看著童戰：「你尋找自己妹妹許多年，放棄了前途，放棄了個人生活，甚至走進了荒區……一路搏殺，可到頭來，你只看見了她一眼。她身邊有很多人，有耶拿的王子，有賽爾瓦城的王爵，有商業巨子，也有著腐敗貪污的司法人員，他們龐大得就像是陰雲，遮蔽了這一片天空。你很憤怒，你想撕碎眼前的一切黑暗，可你又沒有能力反抗。你就像是一條被打碎了脊樑的癩皮狗……汪汪狂吠著，卻得不到任何幫助。」
「滾！」
童戰聽到對方的話，回想起自己經歷的一切，瞬間失去了理智。他邁步上前，伸手就要掐罪血者的脖子。
「唰！」
罪血者只抬了抬手臂，他身前就亮起耀眼的能量壁。童戰衝過來，被碰的一聲彈開。
「很好，你的憤怒感還沒有消失。」罪血者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扔在地上，指著加雷斯等五人說道：「去減緩你的憤怒吧！」
童戰怔住。
罪血者指著加雷斯等五人，突然喝問道：「你在顧慮什麼？！你真的只是一條癩皮狗嘛？他們是幫凶，他們剝落了你妹妹的意識，打碎了你的尊嚴！正是因為有他們的存在，踩在你頭上的人，才可以肆無忌憚。無法改變規則，就去創造規則！無法摧毀秩序，就要建立新的秩序！！你是一條生命，沒有誰可以比你高貴。如果非要死，那就死在反抗的道路上，而不是被人悄無聲息地毒死在車裡。」
「不要說了！」童戰歇斯底里地吼著。
「你是癩皮狗嘛？！你是懦夫嘛？！」罪血者指著他喝問。
童戰雙眼猩紅地瞧著他， 猛然撿起了地上的刀，走向了加雷斯。
「你們都是瘋子，我是賽爾瓦城的警長……！」
「啪！」
童戰走到他面前，抓住他的頭髮，憤怒至極地吼著：「我踏馬誰都不是，只是一個開始還手的普通人！」
「噗嗤！」
一刀捅下去，加雷斯警長的脖子噴出鮮血。
童戰轉動著刀柄，將他的頭活活砍了下來，隨即邁步走向了下一位。
罪血者指著童戰，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你有資格讓我幫你尋找妹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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