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捅了大簍子
「你確定認識出去的路?」迎著昏黃的火光,趙受益再一次狐疑地睨向了身旁,那個衣衫襤褸的俊美少年,光潔的額頭上,早就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那是自然,青雀出品,從始至終都恪守社會公德,以誠信為終身原則,信青雀,得永生——」少年喘著氣,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滿口蠱惑。只不過,滿嘴跑馬車的同時,頭卻不爭氣地側向了一旁,眼中眸光微閃,明顯話到最後,自己也有些底氣不足。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趙受益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身旁甬道上一個新鮮的划痕道。這是,半個時辰前,他在第一次路過此處時,用地上撿拾的石頭,做的記號。顯然,兜兜轉轉間,他們又回到了原先的地方,而且來回了還不止一次。換句話說,他們不僅迷了路,還迷的很是徹底。
「嘖,那就奇怪了,莫不是遇上了鬼打牆?」少年俊眉微皺,說的一本正經。
「嚯?」趙受益聽聞,嘴角止不住地抽搐了下,斜睨著少年的眼中滿是玩味。
「是啊,我告訴你,你可別不信邪!有些地方,就特他娘的邪門!比如說,現在這幽暗的地方。你是不知道,先前,鬼樊樓那幫子人渣,在這裡不知禍害壞了多少人?!跟你說,你是沒見過,那一個個的死相,嘖嘖嘖,那個「慘」啊——」少年一臉真誠,說的繪聲繪色,煞有其事。笑話,也不看看,他是誰?這會兒,他自己感覺,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好口才了。而且,看那架勢,大有繼續長篇大論的癮頭。
「你——見過?」
「沒——啊?什麼?」有些時候,人的嘴往往比腦子反應的更快。
頓覺失言的少年,在嘿嘿乾笑過兩聲,掩過尷尬后,續而又唾沫橫飛地道:「我說,那啥,不正因為她們身前沒見過咱倆,所以這會兒有幸得見,特別是一見你我兩人,那個長得玉樹臨風,帥得天上有,地上無,丰神俊朗的俏模樣,還不得跋山涉水、披荊斬棘地趕來好好瞻仰瞻仰、膜拜膜拜嗎?!」
眼見著,眼前人說的口沫橫飛,趙受益又似笑非笑地道:「看不出,會的成語還挺多!」
「那是——」少年一臉地嘚瑟,心說:「這麼多年的書,也不是白聽的!」
此時,見對方聽得用心,這會兒說地更為來勁了:「你都不覺得這兒的氣溫都特別低嗎?我估計啊,這會兒怕是人,哦,不鬼太多,一時看不過來,所以就變著法兒,將咱兩困在這兒了。言而總之,總而言之,就是出了這茬兒,我們才逗逗轉轉,無論如何都出不去的!」
「哦,原來如此——」對方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自然!」說著又揚了揚頭,滿臉地傲嬌。
他可真是越來越佩服自己了,都禁不住要在心中暗暗地,對自己豎大拇哥兒。但都說人不能太驕傲,要謙虛!莞爾又自信地道:「嗯嗯,沒錯!看到前面那個詭異的亮光沒?那肯定是她們陰魂不散,躲在一旁作怪呢!」
看嚇不死你,老子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扯,有本事你就繼續扯。」
「咳咳咳——」不行,情節轉化太快,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若換做是別人,此刻只怕是早就被自己繞暈了。可面前的這小子,非但沒上套不說,還語帶森冷地一字一字往外崩字。就連那張面癱臉,也一如既往地看不出任何的變化。只是,那雙瞧向自己的,蠱惑人心的鳳眼,卻是危險地眯了起來。
這邊廂,俊美少年被盯得一臉心虛,在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后,低聲咕噥道:「如果,不是鬼打牆,那——「
「怎麼?」
「這可是你逼著我說的哦!「
「嗯嗯——」趙受益微挑了挑眉,顯然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那啥,還不是你先前,不聽勸的,到處亂跑才——」
「呵,怪我咯?!」
「那是自然——」而「自然」兩字,還來不及吐口,就在不安中,又被安穩地吞回了肚子里。
「你這是在為自己的路痴行為找借口嗎?」
「誰說我是路痴來著,也不看看連日來的豪雨,都讓這排水溝溢滿了水,很多原本的道也不能走了——」
「好,姑且就信你一次——」說完,趙受益似不情不願地擺了擺手,一副無奈狀。
「我如果理解的不錯的話,水是通過這些暗渠流往城外的,若是順著這些水流走,應該就能出去了。跟上,我帶你出去——」
「誒,不是——」為什麼每次跟他在一起,他都感覺這傢伙畫風轉化的太快,讓自己都有點跟不上節奏。
後者也不知是突然的想到了什麼,他又好奇地看了眼,已先走一步的趙受益,道:「你就不好奇,我究竟是什麼身份?為什麼正好出現在那兒?若是,要有心害你——」
「如果你想說,自然會說!否則問了也是白問,還不照樣滿口胡謅——」趙受益頭也不回地淡淡道,腳上也未曾停歇,往著前方的另一個空洞走去。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岔路先前他們並未走過。
「有意思!」聽聞此語,少年默聲地道。嘴角微揚,修長的手指,摸了摸俊挺的鼻樑,一臉燦笑的便快步跟了上去:「哎,等等我!」
「唔——你幹嘛!我知道自己是多麼秀色可餐,可你也不用這麼惡狼撲食吧!」當然,那俊美少年,除了那個「唔」字之外,其餘的話語都被突然動作的趙受益,給只手捂了回去。
而原本還忽明忽暗地火把,也在第一時間,被手快的扔進了一旁的水窪內。此時,在拚命掙扎著忽閃了幾下后,化為縷縷青煙,熄滅殆盡。
「噓——」只見,趙受益緊靠著牆壁,在將少年緊緊鉗制在身前後,修長地手指放於好看的薄唇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都能感到,他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自己的臉上了——
娘的!這個彆扭的姿勢,都弄得他起了好幾身的雞皮疙瘩了。而前者,好像並未覺得有何不妥,黑暗中,那雙好看的晶亮星眸,正一瞬不瞬地,盯視著前方越來越亮的甬道。而他自己也在掙扎了幾下,發現努力無果后,便也認命地,偏頭向著那方越來越嘈雜的地方望去——
「他娘的,也不知道是哪個王八羔子乾的好事!將原本鬼樊樓內囚禁的那些婦人、孩童全放跑了!還得要老子一個一個地兒的搜,要是讓老子找到他,看不生剝了他的皮!」
一個舉著火把,長得要多磕磣就有多磕磣地瘦子,怒氣沖沖地道。可還沒等他抱怨完,身後一隻大腳,就死死地狠踹了他一腳,害得他一個踉蹌,用著狗啃泥地姿態,與地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你他娘的,那兒來那麼多廢話,還不給老子細細地搜!要是放跑了一個,看老子不第一個扒了你的皮!」
「是,是,老大,我這就去,我這就去——」說完,麻桿兒舉著火把,帶上兩個人,就一溜煙地往著左邊的甬道,一頭扎了進去。
今天,也不知道這鬼樊樓是撞了什麼邪?不僅放著糧食、寶貝的庫房讓人給點了。還趁著他們,火急火燎地救火的當口,一下幹掉了數十個守衛,將那些被囚禁的婦人、孩童都給放跑了。現在,那些個屍首,還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呢!原本,想去找周老二吧,整一天都沒見著他的鬼影了!也不知道是,又跑哪兒去禍害人了?!
直到,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秦老大,一臉暴怒地拖著,一攤爛泥般,倒地不起的周老二,出現在彼時正忙著跟兄弟們一起救火的自己身後,將自己踹翻在地時,他才吃了一驚!也不知道是,哪陣風把他給吹來了!
就在他還在呆愣的當口,就覺得自己被人一把拽起,而拽起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那秦老大。在他覺得自己雙腳離地,被搖晃的如同風中樹葉般,漂浮不懂地時候,那帶著唾沫星子的話語,就直接噴在了自己不慎俊美的麻子臉上:「他娘的,都燒完了,還就個屁火,都給老子去找人,要是走丟了一個,老子一個個地活剝了你們的皮!」
於是,憑著多年做小弟的直覺,他覺得今天的老大特不得勁兒,可以說是反常地厲害,往深了說,他似乎是在恐懼著什麼?這也是自己自從跟了他,做了N多年的職業山賊后,都不曾見過的!難道說,這老大是捅了什麼天大的簍子?
聯想到,先前看過那些屍首的兄弟們說,那些人被殺時,幾乎都是在還未有所察覺,便就被一刀斃了命的——
麻桿兒想到此,不自覺地抖了抖身子:難不成,他們還真是在不知不覺間,惹到了不該惹的人?捅了大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