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無人孤島

  「你有想過自己會死嗎？」


  顧清站在船頭，問楚雙瞳。


  「沒有，從沒有想過。」


  楚雙瞳依然很冷漠，顧清卻覺得他那冰封的心，已經開始融化。


  「可是人總是要死的。」


  顧清看著滿天的星光繼續問道。


  這星空真美。他看得有些出神。


  「你知道一個人怎樣才算死了嗎？」


  楚雙瞳問道，他的視線一直盯著海面。


  「大概就是呼吸停止的那一刻吧。」


  顧清看著星空，突然有點想哭。


  「當你的心中不再有愛的時候，你就已經死了。」


  顧清轉過身來，看著楚雙瞳，滿天的星光映照在他的眼中，散發出各種奇異的色彩。


  「你一直愛著她，愛了幾千年，真幸福。」


  他想到了楚雙瞳的愛情，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海露，不禁露出了一絲微笑。


  突然一陣疼痛從嘴角傳來，他摸了摸發青的嘴臉，裂開了一道口子，有些腫。


  他想到了剛剛見到自己的梁博那難以置信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


  他當時的眼神，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再扔下海里餵魚。


  梁博一拳打在了自己的嘴角，等他揮出第二拳的時候，楚雙瞳制止了他。


  顧清看過一則健身俱樂部的廣告。


  「讀書是為了讓自己心平氣和地同傻瓜說話，健身則是為了讓傻瓜心平氣和地聽自己說話。」


  梁博看了一眼楚雙瞳，二話沒說，回到了自己的船艙。


  船長出來跟楚雙瞳說了幾句話，楚雙瞳回了幾句，船長便回了駕駛室里。


  顧清沒有想到，楚雙瞳還會外語。


  「你還會泰國話？」


  顧清有些吃驚。


  「這是印尼話。」


  楚雙瞳只是輕輕地說了一聲，他的眼睛依然盯著海面。


  顧清似乎看見，在遠處的月光之下，有一條海豚，正在躍出海面。


  恍惚之間我聽見了緩緩的浪花聲，意識不到自己是活著還是死了。地獄也有浪花聲嗎？是忘川河嗎？

  我掙扎著睜開了眼睛，一縷陽光刺進了眼中，一個熟悉的臉龐出現在面前，藍心那對湛藍色的大眼睛讓我覺得心安，原來自己還沒死。


  「你好點了嗎？」


  藍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我們在哪裡，我還活著嗎？」


  「我們在離巴東不遠的一個無人小島上。你沒事兒，你有特殊的血液，應該已經自愈了。」


  「哦。」


  我又閉上了眼睛，頭疼欲裂。這時我才想起飛機失事了，瞬間解體的飛機，人們像爆米花一般被拋向空中，來不及呼叫。稀薄的空氣阻止了聲音的傳播，巨大的噪音讓人們聽不見任何言語，宛如一出默劇。


  「其他人呢？他們還好嗎？」


  我突然想起了小舒，還有影子和穹影。


  藍心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搖了搖頭。


  「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我只是緊緊抱著你，把你送到了這個小島上。」


  沒有能夠救到其他人，藍心似乎有些自責，抿著嘴唇，順著眼，感覺要哭了。


  我有些心疼，趕緊抱著她。


  「這不是你的錯，別難過了。他們也許都好好活著呢，就像我們一樣。」


  「嗯。」


  一滴晶瑩的眼淚順著她的眼角滑落，伸手接住，化作一顆珍珠。她把珍珠含在嘴裡，吻了過來。我感到那顆晶瑩的珍珠順著她的嘴唇游到了我的口中，又順著口腔來到了身體裡面。一種奇異的感覺，宛如薄荷糖一般在體內擴散，感覺每個細胞都獲得了重生。


  我看著遠處的太陽，覺得有些刺眼，伸手去擋。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昏迷了很久了，飛機失事的時候是傍晚，現在已經是午後了。


  這是一個很小的荒島，海邊遍布著紅樹林，近處全是椰子。


  我感到口渴難耐，藍心卻早已經遞上了一顆劈開了的椰子。


  陽光、美女、沙灘，椰子、海浪、島嶼。突然有了一種度假的感覺。


  如果可以的話，還真想跟藍心一直呆在這個世外桃源，不理人世間的紛紛擾擾。


  我看了一眼手臂，還是沒有長出來，人世間果然沒有童話故事。


  「這裡離巴東有多遠？」


  我喝了口椰子，問了句。這椰子可真好喝啊！


  「不是很遠，我可以背著你過去。」


  我看了看明亮的天空，又看了看湛藍的海面，搖了搖頭。


  「不可以，你會被發現的。」


  畢竟在海水之中藍心會變成人魚的樣子，這是絕對不能被人類發現的。而我對未知的大海也有著一種天生的恐懼。想到如果遇見鯊魚怎麼辦，在這熱帶的群島之間，應該是鯊魚密布的。


  「再說了，萬一碰見鯊魚怎麼辦？我可不想我們一起殉情，葬生魚腹。」


  藍心突然發出了一陣笑聲，好像風鈴一般。


  「鯊魚才不吃你呢，你不是他們的菜，別自作多情了。」


  藍心似乎在故意逗我一般，有些嘲笑地說道。


  「可是電影里都是這麼放的啊，攻擊小船，追捕人類，直到全部殺光。」


  「哈哈哈哈。」


  藍心笑得更大聲了，她捂住了肚子，感覺眼淚都要出來了。


  「你別又笑哭了啊，珍珠多金貴啊。」


  聽我這麼一說，她笑得更厲害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止住笑聲。


  「根據最新調查研究顯示。」


  她突然變得一本正經，用播音主持的口吻說道。


  「鯊魚平均每年殺死5個人。」


  「什麼？只有5個嗎？」


  「是的，獅子是250人，大象是500人。」


  「什麼？大象殺死的人比獅子還要多？」


  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的真相往往顛覆我們的想象。


  「河馬也是500人。」


  「什麼？那個憨厚笨重看起來人畜無害的河馬？」


  印象中的河馬一直是種萌物，沒想到也是殺人機器。


  「河馬可是世界上最具攻擊性的動物，有些事情不能只看外表。不是只有尖牙利齒才會傷人，也不是憨厚可愛就是無害。」


  「再告訴你一些觸目驚心的數字吧。」


  「狗每年殺死25000人。」


  人類最好的朋友……


  「而人類自己殺死的人每年高達47萬5千。」


  聽到這裡，我有些沉默了……


  「現在，你還害怕鯊魚了嗎？」


  我抬起頭來，盯著她的眼睛，搖了搖頭。


  人心遠比鯊魚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