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鬼撞鈴
回到時光小舍,赫連弈鳴不知道是把之前因為他們倆瞎逛惹鬼上身的事給忘了還是咋的,竟然沒有找他們倆算賬。
在店裡轉了一圈,然後打上了歇業的牌子,回到住處后就心事重重地往自己的房間去了。
即墨和簡寧希慶幸地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一笑。
折騰了大晚上,蘇婭和沈達奚也早都睡了,於是即墨他倆也躡手躡腳地回了房間。
簡寧希困得連著打了好幾個哈欠,看了看錶,已經快要到二十四點了,困意重重襲來,她摸了摸放在床頭的巫鈴,道了句:「晚安。」便躺在床上進入了夢鄉。
夜色包裹著整幢三層小樓,窗子的杏樹被風一吹,發出沙沙聲響。
一抹鬼影快速地從樹梢掠過,停在了二樓的某個房間的窗戶前。
窗戶開了一絲縫兒,有幽涼的風鑽過夾縫擠進了房間。
床頭的巫鈴輕微地震了一下,一團黑氣靠近,將巫鈴團團包裹著,巫鈴的震動聲越發放肆起來,就連五個鈴鐺都相互碰撞在了一起,發出「鈴鈴鈴」的聲響。
床上,原本睡得恬淡的簡寧希眉毛突然皺了起來,臉頰上開始滲出密密的細汗,表情也越發痛苦起來,好像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夢裡,大片大片的紅色填滿了眼球。
大紅的幔帳,大紅的燈籠,大紅的一喜,大紅的囍燭,大紅的嫁衣,大紅的蓋頭掩了新娘的臉,喜樂喧囂……
簡寧希看著,似乎是哪家人辦喜事,只是那件嫁衣,看起來怎麼那麼眼熟?
她正欲上前再看清楚些時,耳畔「嘭」的一聲巨響炸開,一張方桌被人從外面扔了進來,碎成了幾塊。
在座的人都受了驚嚇,上座的二老在看到來人時,臉色大變。
新郎把新娘護在了懷裡,警惕地看著來人,目光微寒。
來人凌厲地掃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了那一對新人身上,嫉妒,怨恨,不甘……此刻通通爆發!
「恭喜啊,娶了個草鬼婆為妻,哈哈哈……」
……
簡寧希正看得起興,想知道劇情的進一步發展時。
畫面一轉。
女子身上仍穿著那件大紅的嫁衣,像一團熾熱的火焰將她包裹住。
只是這一次不是在在熱鬧的喜堂之上,而是初秋輕寒籠罩著的草海碼頭邊上。
人群聚集,男男女女,老老幼幼,皆是指指點點地咒罵著,有甚者還往女子身上啐了幾口。
女子被五花大綁著,頭髮凌亂,臉上有好幾處淤青,嘴角也已經滲出了血跡。
綁著她的繩子一端捆了兩塊大石頭。
女子目光絕望,眼淚汩汩往下流著,嘴裡直喊著冤枉。
初秋的湖面上,正值清晨,裊裊霧氣時而騰騰而起,時而簌簌消散。
一名老婦伏在女子身上哭得凄慘,教人見了,在怎麼心腸硬的人都會動容幾分。
可是圍觀的人們卻不為所動,一個個殷切地巴望著趕緊把女子沉塘。
女人和老婦苦苦哀求著,卻沒有人願意相信她們,更沒人出手相救。
老婦被扯開,女子連同沉重的大石頭一塊兒被拋進了草海里,被湖中茂盛的水草迅速淹沒了。
老婦「嗷」的一聲大哭,然後縱身跳進了冰冷的湖水裡,撲騰兩下,便消失在了平靜的湖面。
簡寧希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看得到這些,畫面好真實,就像她親自在場見證著這一切的發生一般。
所有的畫面都消失,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巫鈴的響聲充斥著四面八方。
突然,一抹光亮打進了這一片黑暗之中,一抹背對著她的身影出現在光亮中,鬼魅而透著陰寒之氣。
「你是誰?」簡寧希試探地問了一句。
對方沒有回答。
「你到底是誰?」她又問了一句。
這一次,那抹鬼影慢慢地轉過了身來,頭垂著,和鬼電影中一樣,長發披散著,將整張臉都遮了個嚴實,穿了一襲紅衣,教人看了不禁一顫。
簡寧希下意識地猛咽了一口口水,自行腦補了一下長發下面是一張怎樣恐怖的臉,嚇得自己想撒腿逃跑。
可是巫鈴響著,她根本就動彈不得。
「蠱是世界上最毒的東西,人心是比蠱還毒上三分的東西……蠱是世界上最毒的東西,人心……」
那女鬼「咯咯咯咯」地用陰慘慘的聲音不斷重複著同一句話。
簡寧希大約聽明白了她在說什麼蠱是最毒的東西,但人心比蠱還毒。
可是,女鬼重複這些話想要表達什麼呢?
「喂!你到底想要說什麼?」簡寧希沖著女鬼喊了一聲。
對方緩緩地抬起了頭,慘白的手慢慢地把頭髮撥開,露出了一張恐怖的臉,慢慢向簡寧希靠近……
「啊……」
簡寧希尖叫著從床上坐了起來,頭上全是汗,衣襟也濕了大片。
巫鈴仍在響著,聲音盤旋在整個房間里。
簡寧希捂著胸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纏著巫鈴的那團黑氣從巫鈴上移開,「呼」的一聲從窗戶的縫隙中鑽了出去,巫鈴的響聲戛然而止。
簡寧希呆了好久才從驚嚇中緩過神來,剛才的夢太真實了,真實得讓她覺得心有餘悸。
簡寧希把目光投到巫鈴上,陷入了沉思。
巫鈴響起,詭夢來襲,絕對不是無緣無故的,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難道是她夢裡的女鬼撞響的鈴鐺?
可是,女鬼為什麼會找上她呢?
一連串的問題在簡寧希腦子裡炸開。
被嚇醒了之後,簡寧希睡意全無,腦子裡全是剛才的那個夢和那女鬼可怖的臉。
她揉了揉太陽穴,也許是在陰市發生的事讓她神經有點緊繃,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可是她感覺又不像,一種陰市的嫁衣和剛才的夢必有關聯的感覺隱隱縈繞在心間。
抱著巫鈴發了一晚上的呆,天快亮的時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今天的天有些陰沉,不下雨,也見不到陽光,天空灰濛濛的,壓得極低。
江西巷的清晨,除了每天負責清掃的環衛阿姨,鮮少能夠看到人影。
一抹身影哼著小調轉進了巷子里,嘴角始終揚著一抹弧度,直奔著時光小舍而去。